第四章 人生初见

    青阳世子？
    这四字，声虽不大，却所有人听得清晰。
    柳公公的脸色突然变化很大。
    同时有变化的是蔡妃娘娘。
    她轻然吃惊。青阳世子虽未面遇，但终究是见过画像。
    仔细望去，想来正是青阳王长子不疑！
    宫廷妃子多不抛头露面，但却朝堂上哪一位大臣，抑或后宫哪一位嫔妃、世子，是没有她们指认不出的。
    因为她们会命画师将各公主、世子的画像描绘下来，以免偶有一日见到，却认不出名字是要闹了笑话。
    故而蔡妃立时恢复从容状，笑然道：“青阳世子怎会在这处坐着？”
    “青阳世子？”一瞬间，柳胥蒙了。
    此刻唯有柳公公，恍然明白所有。
    因为他也曾见过青阳世子的画像，并当时告诫柳胥，他与一顽劣世子有七八分相像，以后遇着要绕开走。
    此际柳胥表情惊了，他望向柳公公。
    “那处高，世子先行下来，可别摔着！”柳公公语中有担心。
    蔡妃一想也是，这人若是摔了，轻易的可不有人能承担得起。于是紧赶唤人扶其下来。
    这时柳胥方才有一些明白，心道：“想来是她们将自己认错了！”
    而认错的人，不疑便是青阳世子。
    故而踏着伏跪于地叠叠摞起的太监肩膀，他从容地。
    却下来后，神情有巨倾变化。
    来至蔡妃身后言其放肆的宫女面前，柳胥勃然发怒，“狗奴才，本世子做什么难道还需你来过问？”
    未这句话前，柳公公无论任何也不敢相信，这句话能从他的口中出。
    故而表情上虽无变化，但却心中起波澜。
    甚至用波澜来形容都有些不准确，他心中业已天翻地覆。
    因为青阳世子，不是别人，正是以顽劣名于皇庭的青阳王长子。所以地后心平气和离去的绝然不是，而出这句话的才能是。
    要知道，当日他不过只随口提了一句。没想知今时竟发挥了大效用。
    听此话，蔡妃心中却是不喜，因为翠儿毕竟是她的女婢。
    古言，训狗还要看主人，何况且还是当着如此多宫女少监的面。
    翠儿亦是平日里跋扈惯了，却今日她可不敢，只见其迅然伏跪于地，求饶道：“翠儿并不知是世子殿下，还请世子恕罪！”
    这时柳胥趾高气扬，一副不屑面貌，来了句：“今日看在皇嫂的面子上，便饶过你。下次再遇本世子，心你的脑袋！”
    这话的？
    连一旁的蔡妃都挂不住颜面。
    什么是看在皇嫂的面子上？分明是有人攀爬先人玉像不尊在前，才有女婢不识世子违行之语在后。
    其实女婢哪里有错？
    错的是，她是女婢，而柳胥在她们眼中是世子。
    在皇庭，地位践踏尊严，无可辩驳。
    “是本宫疏于管教了。”不过蔡妃并未表现出生气，反而道述了一句赔礼的话。
    这便有些奇怪。
    “无碍了！”柳胥装模做样，挥手表示算了。
    “不若世子到我东厢宫去坐坐，皇嫂那儿恰有些薛神厨亲制的甜品，权当是给世子赔罪了。”蔡妃发出邀请。
    “皇嫂的哪儿话，本世子又不是肚量人，更何来赔罪之？不过今日尚还有些事，想来甜品是不法吃了。”柳胥不明她为何邀请，不过无论任何他是不敢去的。
    因为时间久了，他这个假世子必是要露馅。到那时，欺瞒之罪，有死无生。
    然世事弄巧成拙。
    “何事能那般重要？今日昕儿可是也要来我东厢宫的！”蔡妃逗笑道。
    “额？”柳胥不明，下意识的有疑惑。
    “额什么？走吧！”蔡妃挑逗，在笑。
    同时身后的宫女与少监也一一忍俊不禁。
    这一刻，柳胥彻底懵了。
    他不明白昕儿是谁，以及为何蔡妃提出昕儿后众人会对他发笑？
    不过有一点他很明白，这趟东厢宫他躲不开！
    因为蔡妃的走吧二字，十分笃定。
    然而使他欲哭无泪的是，见了所谓的昕儿，他该以何种姿态面对？
    所以他望向柳公公。
    谁知这时柳公公拂尘一摆，声音细腻，“恭送娘娘与世子！”
    柳胥瞬间有种被卖了的感觉。
    他的恭送声是风轻云淡，却此刻柳胥连迈开步，都有些打颤。
    没来由的他冒充了青阳世子；没来由的他要前往东厢宫；尚还是要去见与青阳世子有着他所不明关系的昕儿。
    甚至到现在，他连昕儿是谁，以及何种身份地位都一无所知。
    不过有一点他十分确定，接下来若一言有错，必当人头不保。
    然有时命中的东西总却奇妙，当昕儿出现的那一刻，他一切成竹在胸。
    是的，有些女子就能惊艳到，让你望一眼，便能了知她的前世今生。
    东厢宫并不远，约莫半个时辰，一行人便已到达。
    那一刻，柳胥是惊呆的。
    因为殿门堂皇，其内花草鲜美繁盛，并有活水不住流淌。一路行走来，生机盎然。
    不仅是植物的生机，还有人的生机，今日是他这两年来见到最多人的一天。
    沿着青玉砖，三转两拐来至正宫，其上正刻东厢二字。
    想来这处便是蔡妃的住所。
    迈步而入，着太监服的柳胥丝毫不怯。
    因为怯只会更加危险。
    “蔡姐姐，你去哪儿了？”这时一道清脆的童声，若铜铃摇曳般，轻然传动而来。
    那声音悦耳，犹若丝竹，甜美动人，使人沉迷。
    踏过入殿，踱行玉帘内，柳胥见那发声人儿。
    人儿是一女孩，与柳胥年纪相仿。着碧衣白裙，宛若一株盛世青莲。
    她真的很美，柳胥如是想。
    最美的是眼眸，不大，但却生动。似乎望一眼便能一生牵连。
    对望的第一眼，便使人今生抛不掉。
    “怎么是你？”女孩脸上有厌倦，不喜道。
    这一语，柳胥方如梦初醒。自觉失神，故而收回长情目光，细细打探去。
    女孩比自己矮了一些，碧衣白裙上有长凤飞舞，言行间虽是嗔怪，但却一种高贵的气质难以掩盖。
    柳胥明晓这人儿应该是位公主。
    同时在此处出现，想来便是所谓的昕儿。
    如此惊艳的人儿，以青阳长子纨绔皇庭的气概，柳胥知道，今日他不能淑均。
    恰而相反，他要轻薄。
    越是轻薄，才越能存活。
    “昕儿妹妹！”柳胥面上有倾慕，欢喜的回了句。
    听此四字，昕儿不喜更甚，故而再不愿搭理，扭过头去问道：“蔡姐姐，他怎会在这儿？”
    “自然是与你一样，到姐姐这儿吃梅酪的。”蔡妃望见昕儿的表情，欣然笑道。
    “哼！”昕儿不满意，面上依然有不喜。
    显然青阳世子在她心中的形象不怎的。
    “去将皇上赏的甜品端来。”这时蔡妃转身对身旁的女婢吩咐道。
    “是，娘娘！”
    “你二人先做玉席上，我去端些凉茶来。”蔡妃安排好后，转身出去。
    玉席很大，其上有方桌，昕儿居于左，柳胥端坐右。
    柳胥望向昕儿，含情脉脉，昕儿不望柳胥，脸上有不欢喜。
    片刻后，一碟青绿色的梅酪呈了上来。那瓷碟不大，仅有七八块的模样。但却昕儿白瓷般的脸上立时涌现出惊喜。
    梅酪份属花糕，材质简单，但却制法独特。宫廷中，只明皇贴身御厨薛青云做的最美味。
    而这薛神厨是三公太保最为中意的长孙，为人与其爷爷一样，固执持本。
    最不喜的便是奉承。
    故而宫廷中无论哪一位妃子、公主，想吃他做的菜肴，都不有门路。
    所以此刻昕儿见梅酪立时欢喜，因为这是她第二次吃到。
    柳胥则不是如此，相较美食，他更益于美色。
    何物尚能比得了眼前人儿一颦一笑的魅然？
    抛却青阳世子这层身份，他觉得眼前人儿也是美的。虽然这只是他见过的第二个女孩，但他似乎确信，至此以后便没有人能比她美。
    所以望着她吃梅酪的动作，柳胥失神。
    且这一幕，恰得执茶水而来的蔡妃望见。
    她笑了，至少以后有了让青阳世子来这东厢宫的主意。
    “喜欢我家昕儿，就赶早娶了去！若是长大了再追求，你就是要打败大明所有的才俊才能有机会。”蔡妃来了，嬉笑调侃。
    也是，如此的美人胚儿，将来必是要一颦倾人城的。
    昕儿听了，面容立时见羞，不过却不回言，因为蔡妃最喜欢拿她调侃。
    若是回语，她必还有言语调弄。
    却此时柳胥并不见羞，正经道：“待我成王，娶你为妃！”
    表情认真，在蔡妃的眼中却是可爱，故而笑的欢乐。
    彼年豆蔻，谁许谁地老天荒。
    少年的柳胥对着第一次相见的昕儿，许下承诺。也许是调侃，也许是无意，但终究是许下过。
    虽然用的是青阳世子的名义。
    “我才不要嫁你呢。”昕儿口中有梅酪，但却的认真，同时表情不愿。
    其实以青阳世子的名义是恰到好处的，因为青阳王仅一个子嗣，故而青阳世子必当是下一任青阳王，所以他的女人自然是王妃。
    “你吃了我的梅酪，就得嫁给我！”柳胥执拗，继续纨绔。
    这时昕儿灵动的眼眸眨了眨，向碟内望去，果发现自己不经意拿了他一块梅酪。
    因为两人是均分的，但却柳胥的一直没动。
    “我就吃一块！”昕儿辩告，言下之意还不是有意的。
    “吃我一块，嫁我一次，两不相欠，正好！”
    这是什么道理，根本不相等。
    “还你一块，我不嫁了。”这时昕儿取瓷碟自己一边的一块梅酪放到柳胥那边。
    动作轻腻，认真到了极致。
    “已经迟了！”柳胥耍赖，将那块梅酪移了过去。
    “......”
    “......”
    正值豆蔻的年龄，正是豆蔻者的语言，幼稚、单纯、没有道理，但却可爱。
    此些蔡妃在眼中，业已嬉笑的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