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精辟之言

    石闵忽然反应过来，道：“陛下，您这是还要我当巡防营统领？”
    “暂时没有人接替，自然还是你来！”石虎瞪了一眼石闵。
    “不是......”
    就在这时候，陆安前来禀报道：“启禀陛下，文大统领回来了！”
    石虎问道：“人呢！”
    “人在殿外候着。”
    “宣！”
    “是！”
    片刻之后，文苍带着一个年近花甲，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了进来。一进大殿，那老者似乎就很是紧张，没走几步，走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喊道：“人拜见陛下！”
    “上前一点！朕看不清。”石虎缓缓起身，对家老者吩咐道。
    那人连忙起身，又往前行了十几步，被文苍抬手拦住，道：“就跪在这里即可。”
    老者点点头，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朕听你在大理寺做了近四十年的令史？巡防营郭越的尸身你也检查过？”
    老者恭敬的点点头，回答：“回禀陛下，人胡福，在大理寺当差三十六年有余。巡防营副统领的尸身，丑时左右送来的时候，人细细的看过。”
    “为何你记录的情况与大理寺监萧力呈上的记录不一样？”
    “这次的尸检，人并未直接参与，只是一直在旁边打下手而已，至于萧大人为何会得出与人不一样的结论，这就无从得知了......”
    “郭越断肢的刀口，有反复砍削的痕迹，你是行凶之人刀法和臂力不济所致，而萧力却，这反复砍削的痕迹，极有可能是用刀的高手刻意为之，为的就是掩盖自身，你如何看待这个法？”
    胡福有些犹豫道：“额......人不敢......”
    石虎猛的拍了一下桌子，骂道：“大胆！朕的面前，话还敢支支吾吾！”
    “人不敢......”
    石闵看到胡福这胆害怕的样子，大约明白了什么，于是低声对石虎嘀咕了两句。石虎恍然大悟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道：“你放心大胆的！朕保你家无恙！”
    胡福一听石虎给出了这样的承诺，连忙磕头喊道：“人谢陛下大恩！”
    胡福直起身，缓缓道：“人在一旁细细的看了郭越的尸身，根据人的判断，郭越的致命伤是脖子上那一刀，而且这一刀是在郭越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刀砍下，若是行凶者刀法和臂力过人，那郭越应该人头地，而不是如此藕断丝连。再者，四肢的刀口粗糙，刀法凌厉者，纵然刻意掩饰，也不会做到刀刀都不在同一个位置，而导致切口之处的骨肉糜烂不堪，因为出刀之时，力道与刀的位置会因为用刀者的本能而难以刻意掩饰。陛下和闵公子都是习武之人，对刀法的领悟想必比人更精，这样粗糙的伤口，绝非用刀的高手留下的。”
    “你怎么知道郭越脖子上那一刀，是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砍的？”石虎有些不解。
    “回禀陛下，郭越的身上有杖刑留下的伤，受了杖刑的人必定无法躺着，只能趴在床上。而刀的角度和位置，恰好是后脑下方往咽喉的方向，由此可以判断，郭越被砍之时，依旧是趴在床上，头朝下。若是郭越知道对方要杀他，那么就算郭越有伤在身，也断不可能没有挣扎，但凡郭越有一点挣扎，那就不可能留下那样的刀口，应该是从脖子的两侧砍下更为合理。”
    胡福的分析，让石虎和石闵对这个老者刮目相看，所有的证据在胡福这里，都得出了最为合理的解释。
    “闵，他描述的情况，和你看到的是不是一致？”石虎问到。
    石闵点点头。
    “陛下，您可以看一下萧大人呈上的卷宗，对于郭越死状的描述，应该和人的一致，只是得出的结论不一样而已。”
    石虎连忙翻阅了萧力呈上的卷宗，在开头部分，对于郭越死状的记录，和胡福的果然一致。
    “想不到的大理寺监，还有你这样的人才。”石虎情不自禁的夸赞道。
    胡福连忙磕头道：“人谢陛下夸奖！”
    “那依你看，杀郭越的会不会是眼前的这位闵公子或是他的手下？”石虎故意问道。
    胡福毫不犹疑的回答：“不是！”
    石虎瞥了一眼石闵，对胡福道：“你是不是心中胆怯，不敢实话？”
    胡福额头贴地，道：“并非人不敢实话，而是人觉得，不会是闵公子或者他的部下。”
    “为何？”
    “人认为，郭越脖子上的那一刀致命伤，是在郭越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行凶之人突然发难，所以不会是闵公子或者他的部下，除非......”
    “除非什么？”石虎问道。
    “除非行凶之人和郭越早就相熟，郭越毫无戒心，那就难了......”
    石虎听到这里，胡福的意思已经大概明白，于是喊道：“胡福。”
    “人在！”
    “你不愧做了这么多年的令史，分析问题很有见解，朕觉得你的很有道理，吧，想要什么赏赐？”
    胡福连忙回答：“人不需要任何赏赐！”
    “不要赏赐？那朕给你加官进爵！”
    “人无功不受禄，陛下恩典，人不敢接受。”胡福着，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面对不要名利的胡福，石虎倒是觉得有些稀奇，笑着道：“别人都是天天做梦都想着朕给他加官进爵，赐金赏银，你却什么都不要，还真是稀奇！”
    “人这些话，只是因为人干的是这行营生。这人已经死了，若不让死因之真相大白于天下，怕是死者九泉之下也无法安宁！”
    “你倒是让朕对你刮目相看了！不过朕既然了赏赐你，君无戏言，总不能收回吧？”
    胡福愣了一下，再次磕头道：“陛下若真要赏赐，那人不要金银，也不要加官进爵，只秋陛下放人一家老安全离开邺城，如此便好。”
    石虎一听胡福的要求，更加疑惑了，问道：“离开邺城？怎么？留在邺城好吃好喝的，不愿意？”
    “人今日之言，图了一时之快，却得罪了权贵。人一家命贱，如同蝼蚁一般，留在邺城，怕是更加无法安生，所以人恳请陛下允许人带着家，悄悄离开邺城，人只图一个平安。”
    胡福的恳求，让石虎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相貌平平，衣衫破旧的人，居然这么与众不同。
    “陆安！”
    陆安连忙走上前来：“奴才在！”
    “即刻派人，把胡福的一家老接到城外安顿好。”
    “奴才遵旨！”
    “还有！去内府领些银两，送他出宫！让他和他的家团聚！”
    “是！”
    胡福听到石虎的安排，顿时感激涕零，连连磕头，大呼：“多谢陛下恩典！多谢陛下恩典！”
    石虎朝陆安挥挥手，陆安识趣的带着胡福退了出去。
    看着胡福的离去，石闵的心里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他回头看着石虎，还未来得及开口，石虎便吩咐道：“你暂且回去，巡防营的事情，朕会派人详细追查！”
    石闵原本以为石虎还会跟他商量什么，听到石虎打发他走，于是连忙起身行礼：“孙儿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