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纯真时代（2）

    下午。
    第一节课历史，张东明本来是计划找卢野聊聊的，不过他和何福来、王剑等几个学生午休都没回来，学生们去游戏厅了。
    其实下午第一节课一直都是学生逃课最严重的，当然对于北山乡中学初三的学生们来也不能叫逃课，很多学生就是明目张胆的不上课。
    也不知道这几个学生啥时候回来，尤其像卢野何福来这样家庭条件好的，家里平时给的零花钱的就多，玩一下午也不定，张东明本来想去游戏厅找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去了趟厕所，操场上不知是初一哪个班在上体育课，不过体育老师跟张东明还挺熟的，平时没少一起打球，挺热情地跟张东明打了个招呼。
    事实上，这时的北山乡中学只有初一有体育课，初二初三是没有的。
    原因的话比较多也比较复杂，主要还是学校的管理实在太松散了，一到体育课，初一学生还好，初二初三的学生要么就去校外溜达去了，要么就是在哪个墙角旮旯抽烟搞对象啥的，总之看不着几个学生就是了，再加上课时的关系，学校干脆就取消了初二初三的体育课。
    过了操场，张东明正要拐弯回办公室，见卢野从学校大门回来了。
    张东明走过来，：“去游戏厅了。”
    卢野：“嗯。”
    张东明看了看他，笑道：“咋自己回来了，何福来王剑他们呢？”
    卢野低头走着：“他们还玩呢，我没意思就回来了。”
    张东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
    这时候还上课呢，卢野也没回班级，张东明的话本来就打算找卢野好好聊聊的，不过也没叫卢野去办公室，俩人在操场大南边的双杠上坐了下来。
    张东明没话，卢野也不话，一直看着操场上那些上体育课的、追逐打闹的初一学生们。
    张东明仔细看了看身边这个学生。
    打架，抽烟，逃课，打老师，不尊师重道，不听不听劝……
    几乎在全校所有老师眼中，卢野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甚至是无可救药的坏学生。
    可张东明一直都不这样认为。
    就像开学时卢野在看完唐婉给他留的信之后眼睛红了，就像前几天他失手打破自己脑袋后的担心与愧疚，就像这时他神情失地看着操场上打闹的学生们……
    在张东明看来，这不但不是坏学生，还是一个非常好的学生，只是别人并不了解他而已。
    张东明顺着卢野的目光：“初一刚入学的时候，也跟他们差不多吧。”
    卢野呆呆的，半天了句：“没。”
    张东明笑了笑：“是不是很快，一恍初三了。”
    卢野眼神从操场上收回来，想了想：“好像还真是挺快的。”
    张东明：“初三也一样，一恍就过去了。”
    卢野没话，伸手从旁边垂下来的柳枝上揪了个树叶叼在嘴里，一下一下咬着。
    过了会儿，张东明问：“那天为啥跟范巨龙打架啊？”
    卢野一口吐了嘴里的树叶，骂道：“那狗逼逗试赵莉，还他妈给赵莉写情书，给他惯的。”
    张东明笑着点了点头：“你之前，从学六年级就开始追赵莉了吧。”
    卢野点头：“嗯。”
    张东明笑着：“都咋追的，。”
    卢野仰头想了一会儿：“就是写情书写纸条呗，然后找她话啥的。”
    张东明问：“效果咋样？”
    卢野叹了口气：“还能咋样，一直不干呗，初一的时候她还跟我话来着，初二开始就不咋搭理我了。”
    张东明点了点头，问：“你真喜欢赵莉？”
    卢野肯定道：“当然，要不我咋能追她三年。”
    张东明接着问：“这之间你就没喜欢过别的女生？”
    卢野想也没想：“没。”
    张东明点头：“你感觉赵莉喜欢你么？”
    卢野叹了口气：“学时候她肯定一点不喜欢我，上初中之后感觉她有点喜欢我了，初二之后又感觉她不喜欢我了，然后现在，哎……”
    张东明随口问：“这几天赵莉是不是跟你啥了？”
    卢野又叹了口气，失道：“就是我找范巨龙打架那天放学，她跟她都烦死我了，一点也看不上我，让我别成天影响她学习了。”
    张东明笑了笑：“你这没精打采的，就为这个吧。”
    卢野点了点头，很沮丧地：“追了三年啊，我也够傻的。”
    张东明看了看卢野：“这就放弃了？”
    卢野仰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不放弃还能咋整，人家肯本就看不上我，呵，还是何福来的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张东明拍了拍卢野的肩膀：“依我看，赵莉应该是喜欢你的。”
    卢野憋嘴：“得了吧。”
    张东明分析：“你想，如果赵莉不喜欢你，你去找范巨龙打架的时候，她干啥还拉着你。”
    卢野想了一会儿：“咋我也是因为她去找范巨龙的。”
    张东明摇了摇头，看着卢野，认真道：“这是你自个乐意去找的，又不是赵莉让你去的，如果真像她的烦死你了，一点也看不上你，她干啥还那么拼命地拉你，你见过赵莉拉别的男生打架么？
    如果赵莉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你，一点看不上你，你这么死皮赖脸地缠着人家三年了，她为啥现在才跟你烦你？
    还有，这几天赵莉一点也不开心你看出来了么？
    你发现他这几天总是自己发呆了么？
    今天上课，我提问她，她都不知道我在问啥，平时赵莉是这样么？
    她为啥这样，她为啥烦你，你都好好想过么？”
    卢野被张东明的一愣一愣的，看着他半天才缓过来，没话，揪了个树叶，呆呆地在嘴里一下一下咬着。
    下课铃响了，学校里喧闹起来。
    不过学生们大多在教室里或者自己班前边打闹着，操场上并没有多少学生，一般都是趁着课间去厕所的。
    然后张东明和卢野看到了赵莉，她和白娟拉着手一起走着。
    然后回去的时候，赵莉注意到了在双杠这边的他们，她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白娟不知道跟她着什么，她一直低头走着。
    整个一来一回的过程中，卢野的目光就没从赵莉身上离开过。
    上课铃响了，又有另一个初一的班级来上体育课。
    张东明从双杠上跳下来，绕着双杠走了几圈，：“赵莉现在的心思全在学习上，她就想考上高中，她现在不可能谈恋爱。”
    卢野坐在双杠上，胳膊杵着膝盖，眼睛看着操场，没话。
    张东明看了看卢野，也没再。
    天高云淡，阳光在空气中折射着斑斓的色彩。
    一阵大风吹过，操场上沙黄的尘土飞扬，上体育课的学生们一个个捂起了稚嫩的脸。
    张东明伸手摘了片树叶叼在嘴里，嚼了两下：“以赵莉的成绩，一定能考上高中，来年七月毕业之后，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卢野一直都没话，一直坐在双杠上，一直呆呆地看着操场。
    风停了，树枝不动了，尘土不见了。
    阳光从蔚蓝的天空洒下，在空气中折射着纯净的色彩，就像十四五岁这个灿烂的纯真时代。
    下课又铃响了。
    张东明也准备回办公室了，走过卢野身前的时候，：“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赵莉，为啥不能为了她努力学习呢？”
    走了十几步，张东明又回头道：“只有肯努力，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学习也一样。”
    张东明回去了，卢野还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