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正面交锋(下)

    柳如烟的心因薛婉秋的话突突直跳，拿眼睛偷偷瞧了瞧薛士琛的反应，她猛地一惊，相爷这是要生气了？
    与薛婉琳交换了眼色，她不得不放下身段，向薛婉秋其实也是向大家解释，“二小姐说得极是，是我鲁莽了，险些坏了咱们相府的名誉。不过这丫头们胆大包天，竟敢如此对待四小姐，二小姐难道就舍得？”
    这是要说她不关心姐妹，没有同情心，心思歹毒了？
    薛婉秋勾唇一笑，“姨娘怕是误会了，四妹受了这等苦，自然是要还她一个公道，只是究竟是哪些个下人，还得好好查查。姨娘掌管着相府内院大小事情，想必定会查出来的吧？”
    柳如烟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双手在桌下紧紧握着，想要发怒却必须忍着，“白芷，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
    老太太素日里没有那等弯弯绕绕的小心思，自是没有听出两人之间的暗中较量。薛士琛虽身为男子，倒是心思细致，不过那只是对朝堂之事，至于女子后宅的斗争，除非说得明确，否则，他真听不出什么来。所以两人现在关心的，除了薛婉仪的身体，便是那欺主的人，根本未曾想过这是谁造成的。
    而薛亦文刚回相府，很多事情还没弄明白，暂时只是旁观。
    薛婉秋冷冷扫了眼柳如烟，轻轻拍了拍薛婉仪的背，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四妹去求求姨娘，让她放过白芷，否则，姨娘的手段……”
    话没有说完，不过却已经达到了效果。
    薛婉仪长时间被府中下人排挤打压，白芷定是到柳如烟那里去反映过，而根据柳如烟的性子，她肯定打过白芷。这些事情就算薛婉仪不懂其中的道理，但就冲着白芷被柳如烟打过，她也定会前去护着白芷，毕竟，只有白芷一人对她好。
    果真，薛婉秋的话刚落，薛婉仪小小的身子就从她身上滑了下去，直奔白芷。脸上虽然害怕，却还是勇敢地对上柳如烟的眼，“姨娘不要打白芷，白芷对仪儿是最好的，仪儿什么也不要，就要白芷，仪儿求求姨娘了。”
    边说着话，边将白芷的胳膊抱住，那副害怕失去的模样，真是让人怜惜。尤其是老太太，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己的孙女，在遇见事情的时候，不是向她这个祖母寻求庇护，而是去寻一名丫头，可想而知，她这位祖母，当得有多么失败。
    思及此，老太太又想起过世的绣月，当初是她将绣月送给自己儿子的，哪知年纪轻轻在生仪儿的时候死去。仪儿是她留下的血脉，也是薛家的骨肉，她不该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她做错了。
    任嬷嬷见老太太一脸心痛模样，当即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有些话她自当站出来说，“柳姨娘莫怪，奴婢斗胆，既然四小姐如此护着白芷，柳姨娘何不先从珍珠楼的其他丫头那里下手。”
    说白了，这件事情不是白芷的错，而是珍珠楼内其他所有人的错，而这么多下人疏忽管教，摆明了就是她管家不严。
    柳如烟恨得牙痒痒，奈何现在如果继续审问白芷，肯定遭到老太太与相爷的怀疑，可是她又不愿担上治家不严的罪名。心思动了动，她向身后的桂嬷嬷使了个眼色，微微一笑，“嬷嬷说得对极，四小姐变成今日这模样，想来也绝对不止白芷一人的错。只是现在已是午膳时间，如此也不好让苏二少爷久等，依我看，不如先行用膳，再做审问？”
    后面这话是对薛士琛说的，而这话刚落，传膳的丫头也一个接一个走了进来。
    薛婉秋敛了眉目，对着琳琅使了个眼色，连声附和，“姨娘说的也对，我都已经有些饿着了，咱们不如先行用膳吧？”
    十三四岁的孩子，用些俏皮的语气，最是能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这次也不例外。只是这大笑中，多少包含着一丝隐忧。
    相府家大，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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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膳时得分两桌，正经主子一桌，府中姨娘一桌。但是如今正室夫人已逝，柳如烟掌家，所以她一般与正经主子坐在一起。加之绣姨娘在生薛婉仪时也难产而去，那么府中就只剩一名姨娘，因此为了不那么麻烦，严姨娘也通常与薛士琛一桌。所以现在的相府，其实在一起用膳时，只得一桌。
    大家围桌而坐，薛婉秋命菱悦将白芷扶起，又抱过薛婉仪坐在自己身边占了薛婉琳的位置，接着向薛婉琳抛去一个祈求的眼神，“仪儿从小便比较黏我，所以还请大姐姐不要见怪。”
    就算是同桌，座位也是有次序的。
    老太太与薛士琛在上座，嫡子嫡孙仅次，接着是庶出，最后是姨娘。今次因为有苏倾衍在，便同薛亦文一人紧挨薛士琛，一人紧挨老太太，薛婉秋挨着薛亦文，接下来本该是薛婉茹，但由于柳如烟身份特殊，她被安排在苏倾衍之下，那么薛婉琳就得挨着薛婉秋，如今这位置让薛婉仪坐了，她不得再往下一个？
    以前薛亦文没回府时，她可从来是紧挨着老太太的！
    这落差，于她，是个莫大的冲击。
    偏偏，有老太太与薛士琛在，她还得维持姐妹友好，便不得不脸色难看地笑了一个，“二妹妹哪里话，四妹妹这段日子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该让着她。”
    这话是在暗示薛婉仪不懂礼仪，不知道退让？
    可笑，薛婉秋噗之以鼻，语气却温柔，“四妹妹还小，咱们身为姐姐，确实该多照应。”
    跟一个小人计较，算不得什么大度。
    薛婉琳气得险些鼻子都歪了，恨恨落座，不再言语。
    苏倾衍本是在陪着薛士琛说话，可注意力却没放过这边，他就是不明白，去边关之前还清冷得不愿与谁说话的表妹今次回来怎么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啊！
    不过这相府中牛鬼蛇神太多，回去永昌侯府，他定会与祖母说一说此事的。
    而薛亦文虽然对府中情况尚不明确，但谁若胆敢欺负他妹子的，他是绝对一个也不放过，眼中的凌厉劲渐强，他埋头用餐。
    于是，这顿饭就在这样和谐又诡异的气氛中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