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死鬼的求救

    那天的楼道格外阴冷，惨白的声控灯在头顶忽明忽暗。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陈子安的呼喊声又一次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孟浩，救救我妈妈...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这凄厉的哀求重复了两遍，每一声都像钝刀般割着孟浩的心脏。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站在孟浩身边的陆峰却对这声音充耳不闻。
    他死死抓住孟浩的手臂，孟浩能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颤抖：“孟浩，是不是...是不是陈子安的鬼魂也回来了？“
    “我...我不知道...“
    孟浩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将陈子安的求救转述给陆峰时，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转身望向那扇紧闭的防盗门，门缝下隐约透出的阴影让孟浩不寒而栗。
    理智告诉孟浩应该立即离开，但双脚却像生了根。
    “别管闲事了！快走！“陆峰几乎是在哀求。
    但职业本能驱使孟浩再次拨通了陈子安母亲的电话。
    当熟悉的铃声从门内传来时，孟浩立刻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就在这时，一股特殊的气味钻入鼻腔——那是木炭燃烧后特有的焦糊味，混合着某种不清的沉闷气息。
    作为专业特殊现场清理师，孟浩太熟悉这种气味背后的致命危险：
    不完全燃烧的木炭会产生大量无色无味的一氧化碳，这正是自杀者常用的方式。
    “119吗？这里是...“
    孟浩边往楼下狂奔边报警，语速快得几乎咬到舌头。
    二十分钟后。
    消防队的破门声惊动了整栋楼。
    当他们将昏迷不醒的陈母抬出来时，那张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夜空，孟浩和陆峰跟着去了医院，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如坐针毡地等了两个时。
    “病人醒了。“
    护士的话让孟浩如释重负。
    但走进病房时，面对这位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母亲，准备好的安慰话语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消防员的调查结果证实了孟浩的猜测：这位悲痛欲绝的母亲选择用烧炭的方式结束生命，去另一个世界寻找她逝去的儿子。
    “阿姨...“孟浩斟酌着开口，“您知道我是怎么发现您的吗？“
    孟浩缓缓讲述楼道里发生的灵异事件，描述陈子安那穿越生死的呼唤。
    她的眼泪无声地滑，在雪白的被单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我以为...这样就能见到安儿了...“
    她破碎的声音里浸透着绝望，
    “没有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陆峰轻轻握住她枯瘦的手：“陈子安用这种方式救您，就是希望您好好活着。
    他在天上看着呢...“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个漫长的一个时，孟浩就这样静静地陪在这位心碎的母亲身边，任由时间在泪水中缓缓流逝。
    生与死之间，有时候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而有些牵挂，却能穿越阴阳两界。
    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后。
    孟浩凝视着陈妈妈布满皱纹的脸庞，声音低沉而坚定：“是您儿子指引我来救您的。
    无论您是否相信这个事实，这确实是他的心愿——他期盼您能坚强地活下去。“
    陈妈妈浑浊的双眼突然睁大，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
    她颤抖的嘴唇微微张合，眼神中交织着难以置信与微弱希冀。
    面对老人家的疑虑，孟浩深吸一口气，将整件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裂着这位母亲的心。
    她瘦弱的身躯剧烈颤抖，最终崩溃地瘫坐在椅子上，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狭的客厅里回荡。
    那一刻，即便是最坚定的无神论者，也会选择相信这是逝去至亲最后的守护。
    待老人情绪稍缓，孟浩才明来意。
    陈妈妈用布满老茧的手抹去泪水，声音嘶哑：
    “你们问吧...可我到现在都想不通，我儿子那么阳光开朗的孩子，怎么会...“话未完，泪水再次决堤。
    据陈妈妈回忆，那是个阴冷的清晨。
    她像往常一样去叫儿子吃早饭，推开门却看到陈子安安详地躺在床上，桌上的水杯和药丸早已散一地。
    法医判定死亡时间是在前半夜，而最令人费解的是。
    这个平日里乐观向上的年轻人，房间里找不到任何抑郁的痕迹，也没有就医记录。
    “我求警察查了所有医院，“陈妈妈攥紧衣角，“可他们...宇从没看过心理医生。“
    孟浩轻声问道：“当时负责收殓的是...？“
    “不是警察，也不是殡仪馆的。“
    陈妈妈摇头，“是一家叫'瑞祥'的特殊清洁公司，他们还问我要不要处理房间...我舍不得...“
    孟浩与陆峰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瑞祥“——这正是孟浩公司的名字。
    这个巧合让整件事蒙上了更深的迷雾，仿佛冥冥之中有双无形的手，将孟浩引向这个悲伤的家庭。
    “瑞祥？“
    孟浩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这未免也太巧了！上上个月底，孟浩确实听几个同事抱怨过一桩特殊的任务。
    那天万叔临时安排他们去给一个自杀的年轻人收尸，据死者是凌晨自杀的，第二天清晨就被发现了。
    因为死亡时间太短，现场几乎不需要深度清洁，同事们都在抱怨这单活计赚不到什么钱。
    谁能想到，那个冰冷的尸体，竟然就是陈子安！
    孟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继续追问陈妈妈似乎也没有意义了，连她都不清楚儿子为何会走上绝路。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何宇婷匆匆赶到。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也是被最近的事情困扰着。
    “在刘吉霞家有什么发现吗？“孟浩压低声音问道。
    何宇婷无奈地摇摇头：“那个张涛盯得太紧了。
    我只能趁他出去抽烟的间隙偷偷查看。
    “提起张涛，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他简直把公司当成自己家开的，对孟浩这些新人指手画脚。“
    “那个混蛋！“陆峰忍不住爆了粗口，
    “仗着自己是老员工就摆谱，真当自己是领导了？我早就想教训他了！“
    孟浩拍拍陆峰的肩膀：“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们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陆峰皱着眉头：“可我们这是在查案自救啊！
    万叔至少应该跟其他同事打个招呼，给孟浩行个方便吧？“
    何宇婷叹了口气：“不可能的。公司担心这事传开会吓到其他同事。
    万叔特意嘱咐过我，让我别在公司里声张。“
    孟浩点点头，接过何宇婷递来的黑色袋子——这是孟浩让她准备的招魂用品。
    接着，她又神秘地塞给孟浩一把钥匙。
    “刘吉霞家的钥匙？“孟浩惊讶地问。
    “嗯，明天我还要去做最后的清洁，钥匙暂时还没还给房东。
    “何宇婷压低声音，“除了那份名单，她的电脑也在家里。
    张涛盯得太紧，我只能把电脑藏在书桌抽屉里了。“
    道过谢后，孟浩目送何宇婷离开。
    这时陈妈妈的其他亲戚陆续赶到，孟浩和陆峰便识趣地告辞了。
    夜幕降临，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
    孟浩和陆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
    今晚，孟浩要去刘吉霞的住处，尝试一个危险的仪式——为她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