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过往

    “叔叔，对不起，华盛化工厂出了事故，我得赶紧过去！”姜毓仁挂断电话，忙跟顾明昌解释道。
    “啊，没事没事，你赶紧过去。”顾明昌也一起起身，在姜毓仁快步去门口衣帽架上取大衣的时候，顾明昌走到厨房门口。
    “楠，姜有事要走了，你赶紧下去送一下。”顾明昌对女儿道。
    顾楠一惊，扔下手里的菜，快步出了厨房。
    “华盛化工厂出事了，周市长去省里学习了，我得赶紧过去。”姜毓仁穿好衣服，系上围巾，对顾楠。
    “那你赶紧去吧，开车心点！”顾楠忙。
    “叔叔阿姨，对不起！”姜毓仁对顾明昌夫妇道。
    “别这么，赶紧去吧！”李慧珍道。
    于是，顾楠披上外套换上靴子，跟姜毓仁一起出了门。
    看着家门关上，李慧珍对丈夫道：“其实，他们两个很合适，你没发现吗？”
    顾明昌叹了口气，没话。
    顾楠送姜毓仁上了车，叮嘱他一路心，姜毓仁心中着急，也没话，就发动了车子离开。
    等到顾楠回到家里，才跟父亲：“爸，对不起，他工作太忙了——”
    “没事的，没有什么对不起的。”顾明昌道。
    “唉，女婿走了，我们——”李慧珍叹道，“就剩下我们三个了，时间还早，等会再做饭吧！”
    顾楠去洗了手，坐到沙发上。
    “爸，您觉得他怎么样？”顾楠忐忑地问。
    父亲微笑着点点头，道：“很不错的年轻人，比我想象的好。”
    顾楠不解，继母却笑着：“你爸没想过自己的女婿是市委书记，所以有点差。”
    “其实，他真的很好。”顾楠道。
    “嗯，看得出来！”父亲，然后，对继母道：“我和楠有几句话。”
    李慧珍看看丈夫，道：“好好好，我去把米饭蒸上。”罢，就去了厨房，关了门。
    “你真的想要嫁给他吗？”父亲问顾楠，顾楠点头。
    “可是他们家不同意。”父亲道。
    “我知道。”
    父亲望着顾楠，沉默了许久，才：“楠，爸爸从来都不干涉你的事，婚姻大事，最主要的是你们两个人的感觉，所以，我也不会干涉你。”
    顾楠望着父亲。
    “爸爸看得出来他是很喜欢你的，可是，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更加不是谈恋爱可以代替的。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家庭，他是什么样的地位，和他结婚，你要面临多大的压力？爸爸不想你受伤，情愿你找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平平静静的过一生。”父亲。
    顾楠却：“我爱他，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他。”
    父亲叹了口气，沉默良久，才：“你知道当初你妈妈为什么会被别人那么传吗？”
    母亲的事，一直是家里的禁忌，顾楠不曾想，父亲竟在此时提了出来，讶异地望着爸爸。
    那个时候，顾楠还年纪，上初二。她也不懂为什么一夜之间母亲成为了亲戚邻居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连她在学校里都要被同学笑话。
    从到大，顾楠的学习成绩在全年级都是拔尖的，加上她性格很静很乖，老师同学都喜欢，唯一的问题就是她不怎么和同学交流，一直没什么朋友或者能玩到一起的同学。母亲这件事发生后，本班的同学还好，没什么人笑话她，可是别班的不一样，有人甚至在她常走的路上等着，用很不好听的语言她和她妈妈。那阵子，顾楠因为这些事和别的同学打过架，她不能忍受别人那么她的妈妈。甚至有一次在放学路上听到院子里的几个阿姨也在那样她妈妈，她直接冲上去拿着书包就打。因为这些事，往日那个乖巧听话的顾楠，顿时改变了形象。好在她的学习成绩一直没有大的波动，代课老师和班主任也没有教训她，只是让她多花点精力在学习上面，大人的事孩管不了。本来就不怎么合群的顾楠，经过这些事之后，越发变得孤僻，很少和人话，在学校里除了埋头做功课之外，几乎什么都不做。
    顾楠记得，那些日子回到家里之后，家里的气氛也很不好，父母两个人都不话，特别是母亲。要是父亲晚回来，母亲连饭都不给顾楠做，只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坐着。顾楠想问问他们，别人的是不是真的，妈妈是不是和别的男人有关系，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开口问过。初中生了，隐约也知道“和别的男人有关系”是什么意思。
    自从那件事之后，本来就体弱的母亲经常生病，卧床不起，结果，两年之后，顾楠刚刚上高一，母亲终于撒手人寰。
    母亲的事，一直都是顾楠和爸爸之间的禁忌话题。
    死者为大，加上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这个世上，总是不缺乏八卦，即便是在那个年代，八卦类的信息量还是很大的。顾楠和父亲总算是过上了清净的生活。
    尽管母亲有那么多的传言，作为女儿的顾楠，在内心里恨着母亲却又处处维护母亲，在长辈面前也是如此，如同一只桀骜不驯的狮子一样为了母亲的荣誉而和别人吵架甚至动手。当初，因为叔叔家的堂妹和顾楠玩耍时笑话了顾楠的母亲，被顾楠当场一个耳光扇过去，最后的结果，当然是顾楠被婶婶好好骂了一通。
    不管母亲做过什么，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母亲，在孩子的心里，母亲的形象总是那么高大和不容侵犯。
    顾楠以为，父亲也会和她一样为了母亲的去世而伤心，可是，父女两个生活了一年之后，父亲再婚了，娶回了这个名叫李慧珍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女孩。对于父亲的选择，顾楠根本不能理解，因为这个缘故，父女两个关系很不好。
    后来长大了，上大学了，顾楠开始慢慢回想这过去的种种，过年回家时，继母天天给她变换花样做好吃的，离家的时候还要给她带东西。继母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很好很难得了。可是，每每看着父亲对继母带来的那个女儿好，顾楠就觉得心里难受的不行。因为感觉不到自己在家里的存在性，顾楠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差，以至于她后来到了柳城工作，也极少回家。
    此时此刻，因为姜毓仁的到来，父女二人首次进入她母亲的这个话题。
    “你妈妈是咱们郾城有名的音乐老师，那一年，市一中缺音乐老师，就把你妈妈调过去了，除了正常的教课之外，还给市一中的学生艺术团做辅导老师。当年市一中艺术团经常在市里省里演出，就在那个时候，你妈妈认识了那个人——”父亲幽幽地。
    “那个人？您的是谁？”顾楠问。
    “和姜毓仁一样的一个，市长，只不过后来很快就调走了！”父亲道。
    顾楠惊呆了，她开始回想当年听到的那些传言，那些语言描述，那些情景，竟然和她自己被谣言包围的时候那么相近！
    她呆呆地盯着父亲，可是父亲那张苍老的脸上，很是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都经历了同样的事，父亲的心里——他要是知道的话——那种痛苦肯定是难以言语的！
    顾楠突然觉得，自己对父亲的伤害比想象中的要深许多！
    “爸，对不起，对不起！”顾楠拉着父亲的手，低头不停地道歉。
    “孩子——”父亲长叹了一声。
    顾楠低着头，只是不停地流泪。
    她对父亲是有怨言，她不想父亲对继母比对母亲还好，不想继母取代母亲的位置。可是，她极少站在父亲的立场去看待整件事，父亲应该是很痛苦的，不是吗？而自己，竟让父亲又经历了那么一次，经历了让人沦为谈资的一次。事到如今，她更该体谅的人是父亲，不是吗？
    “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父亲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顾楠止住哭泣，望着父亲，问：“那，我妈妈那个，都是假的，是不是？”
    父亲点头。
    “你妈妈长的太漂亮了，”父亲笑了下，，“漂亮的女人，又是音乐老师，唱歌也很好听，总是会有很多的传言的。我记得她怀着你的时候，就经常给你唱歌听，你姑还，听着那么美的歌声成长的孩子，一定也是很漂亮的。”父亲着，眉眼之间难以掩饰的骄傲和喜悦。
    顾楠望着父亲，静静听着。
    “你妈妈当时调到市一中之后，就认识了方市长。当时发生了什么，我一直都不清楚，传言四起，我和你妈妈那个时候也吵过很多次。直到后来，事情实在传的厉害，你妈妈就从市一中又回来了。当时，她根本没和我解释那件事，到了她快不行的时候，才跟我了出来。她她从来没有和那个人有那种关系，我知道她那么，是想让我安心。其实，我并不相信她！对不起，楠，爸爸不是个圣人！”顾明昌着，望着女儿。
    顾楠也理解父亲的想法，身为丈夫，当事情传成那个样子的时候，有几个男人会选择相信？
    她摇摇头，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