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什么都不怕

    晚上召南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时，叶限已经做好了一桌饭菜。
    “清蒸狮子头、香菇菜心，水煮干丝，排骨汤，哇，叶大姐，不会是你从馆子定的吧？”
    召南弯腰看了一下饭桌，故意刺激叶限。
    “我作证，都是叶姐做的，这个菜心，还是我择的呢！”
    初七举手表功。
    “今天排查的结果怎样？”
    召南坐下就要拿筷子，叶限抓着筷子啪地一下打在他手背：“去洗手！”
    召南站起身，嘴里嘟囔着：“我就不懂了，为什么吃饭都要洗手，又不是用手抓着吃东西，还有筷子啊，我过去抓……”
    “你过去什么？过去吃饭不洗手？”
    叶限横眉冷对。
    “何止啊，十年不洗手，冬天都不用戴手套，满意了吗？”
    初七做了个呕的表情，召南挥手拍他脑袋一下：“子，你还嫌弃我了。”
    召南洗过手坐下，大口地吃着米饭，腮帮子鼓鼓的。
    “这一天跟着武秘书跑来跑去，这家伙太气了，一顿饭都不舍得请客，我都要饿死了。”
    初七问：“那叔叔你可以自己花钱买饭吃啊，怎么会饿着。”
    叶限大笑：“因为他不想给安武饭吃。如果他花钱去吃饭，安武跟着可怎么办？”
    召南点点头：“知我者叶限也。”
    初七嘴咧老大，他根本没想到召南能气到这个程度！
    “我今天去码头找了毛阿根，女儿出了这等大事，他竟然还去码头扛麻袋。”
    叶限想到今天看到的毛师母，叹口气道：“他有妻子孩子要养也是没有办法，我今天去看了毛妹，她那个人穿着黑衣服，胸口有个牌，是铁的，我怀疑那是校徽，只是当时灯光暗，她没有看清那牌子上写着什么。”
    “从身高和刺向毛妹的力度，嫌疑人应该力气不是很大，很有可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初七则无奈地叹口气，很有点老气横秋的样子：“今天那个毛妹真是太可怜了，她姆妈对她一点都不好，我就不懂，这些做父母的不喜欢孩子还生孩子干嘛？毛妹的姆妈是这样，那个冯家妹的亲妈为了拿钱和野男人私奔下手掐死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们怎么都这样！”
    到这里他情绪有些激动，放下筷子，眼睛红红的。
    召南知道这些事触动了他内心最软弱的一块，低声安慰道：“初七你和她们不同，你父母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去做事了，并没有抛弃你，他们是爱你的。”
    “真的爱我吗？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来看我。”
    “大人做的事，很多是艰难的超乎你的想象，初七，相信我，总有一天他们会来找你的。”
    在现实面前，所有的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初七不吭声了，低头扒着饭。
    叶限夹了一个很大狮子头给他：“多吃点肉，正长身体呢。”
    叶限很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候，初七点点头，将眼里的泪水一股脑咽了下去。
    这一顿饭吃完，初七起身收拾碗筷，叶限道：“初七，你去练琴吧，我来收拾。”
    练琴二字提醒了召南，他看向初七问：“初七，昨天晚上你看到凡的手没有，他手上有血！”
    初七眼睛转了转：“是，他下电车摔了一跤！”
    “你明天去李姐家里，设法打听一下凡昨天弹的怎么样，有没有受影响。”
    初七点点头。
    “等一下，凡是谁？”
    叶限有点晕。
    “是和我一起在李姐家学习的哥哥，比我大一些吧，读中学了，他主要是学琴，不像我还要学数学和英文。”
    初七边边比划：“比我能高一点，有点瘦，长得很秀气的，像个姐姐。”
    叶限看向召南：“不要告诉我，他也穿着黑色的学生装，还带着校徽！”
    召南叹口气：“很遗憾，的确是这样，我需要和武秘书调查一下凡的家庭情况。上次你列出那四起案子都是在虹口一带发生的，而这次却是在公共租界。”
    第二天下午放学，初七背着书包坐黄包车来到李玲珑家。没等进门就听着里面传来叮咚咚的琴声，他心里咯噔一下，他能听出那不是李玲珑的琴声，凡，一定是凡先来了。
    初七按了门铃，老佣人笑眯眯地打开门：“初七少爷啊，今天你可比凡少爷晚了哦。”
    初七走进大厅，看着李玲珑一系绿色的洋装斜靠在钢琴旁，像一棵婀娜多姿的柳树，凡则换了一身白西装，坐在钢琴前陶醉地弹着琴，他手指上下翩飞，像飘逸的蝴蝶。
    初七心里默默叹口气，他知道不用问了，这摆明是手根本就没有受伤，前天他的手上是别人的血！
    一曲终了，李玲珑鼓掌道：“凡，弹的真是太好了，我觉得我都没有什么可以再教给你的了，你简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再过两年就超过我这个老师了。”
    她抬头见初七愣愣地站在那，笑道：“初七，你怎么了，失魂魄的，是凡太强大把你吓到了吗？”
    凡转过身，下巴微微扬着，很是得意。
    初七看着他秀气的脸，目光忽然滑到他的手上，这真是一双弹琴的手，手指洁白修长，凡本来得意洋洋地看着初七，忽然脸色微变，站起身，双手插兜，下巴指着钢琴：“初七，你来弹。”
    初七走过去：“玲珑姐姐，前天前面那个公园出事了。”
    李玲珑点点头：“昨天警察挨家挨户的问，我都知道了，那个女孩没事吧？”
    “还好，没什么事，就是受了伤，还受了惊吓，我听武叔叔，哦，他是警察局的，他讲那女孩子看到了凶手，最巧的是，那女孩是会画画的，要把凶手的长相画出来呢。”
    初七这话时，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凡，后者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那太好了。早点抓住凶手，我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李玲珑。
    “姐姐怕什么？”凡忽然问。
    “多可怕，那人用刀子的。凡，你以后早快点来，不要太晚回家。”
    “反正我是不怕。”凡加重了语气，“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