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5章 独战双璧

    修为、武器，乃至玄力驾驭，刹星皆在槃不妄之上，加之是盈怒状态，一剑便对槃不妄形成压制，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局面。
    蛮荒牙威势未尽，刹星剑势陡转，苍狼之影仰空悲啸，一双狼目耀若天星，绽开势欲崩天的剑势……正是天狼第三剑“天星恸”！
    此剑一旦轰，其威便如星辰坠世，他有十足的信心将槃不妄直接迫入败局，此后便唯剩不甘的挣扎，再难有反击与翻身之机。
    被压制到身躯轻微失衡的槃不妄在天星剑势初成时抬起手臂，动作透着一分明显的艰涩，那不像是反击的态势，更似是肢体在面对危机逼近时的本能抵挡。
    而就是这一只看似困兽之爪的手臂，却在一瞬之间爆闪黑暗的玄光……虽只是一个刹那，但这抹黑暗玄光却是无比的纯粹深邃，将两人所在空间的光明都直接噬灭大半。
    “……”对一切都淡若秋鸿，从不予以任何干涉与置评，宛若天外观客的渊皇，在这一刻忽然出现了极其轻微，转瞬而逝的眸光动荡。
    天光陡暗，异息瞬生，刹星的瞳孔猛然收缩，而那只绽放着纯粹黑暗的手掌，已在这个他完全猝不及防的瞬间，轰在他的右肩骨下三指之处。
    砰！
    并不强烈的力量爆鸣，却是直接溃散了刹星刚刚完成蓄势，下一个瞬间便可爆发出的天星之力。
    那颗即将爆发的“天星”，生生溃灭于他的躯体与瞳孔之中。
    后果之重，犹胜力量被完全反震的惨烈。
    咔！
    断骨之音宛若山崩，刹星从手臂到右胸直接血肉模糊，而比肉体创伤更可怕的，是自身玄力在溃灭下的失序暴走。
    他一声闷哼，躯体倒飞而出，砸地之后高高弹起，又飞出不知多远后，拼尽全力才堪堪稳住身形。
    深入骨髓的天狼意志与神子尊严，让他纵遭此创，也死死握紧天狼衔星，未有脱手。
    但他目中的天光再次暗下，现出槃不妄那冰寒幽深，近在咫尺的黑瞳。
    右臂知觉未复，体内力量暴.乱，刹那只堪堪以剑身撑起两分收势……
    啪！！
    缠绕着黑暗玄光的“寂夜长庚”狠狠的甩在了刹星的身上，枪身在半空划开了一道扭曲着黑芒的幽暗弧线，久久未散。
    刹星的身躯顿如天外残星般飞坠而下，破空残影久驻苍穹，破空之音更是尖利到刺耳。
    地之时，一声巨响掀起伊甸云顶久久激荡的声潮。
    声潮之下，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的都是何许人物？此刻却是呈现着各不相同的惊愕，甚至震惊之色。
    槃不卓双目圆瞪，连遮掩右脸的手掌何时垂下都不自知。
    始终对槃不妄不屑一顾的槃余生，此刻目光死死盯于槃不妄之身，脚下甚至无意识的前踏了一步。
    身为祈恒神尊，当世拥有最强黑暗玄力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槃不妄方才那一瞬间的黑暗爆发意味着什么。
    云澈漠然看着一切，没有惊讶，更没有惊喜。
    对于云澈而言，刹星的行为轨迹，实在太好推断。
    “喝！！”
    暴吼声中，刹星弹身而起，他左臂执剑，目光赤红如绝路恶狼，身后的天狼之影更是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暴戾之姿：“好一个槃不妄，倒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
    此刻已从力量溃乱中恢复的刹星虽右臂染血，但气势却是比方才还要强烈骇人了数分。
    而这时，一只带着暖意的手缓缓的抓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那一瞬间，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快速熄灭着他的愤怒，唤醒着他的理智。
    这才惊觉，他此刻所在的位置，是弦月的身侧……
    结界之外！
    也意味着……他败了。
    败在了他绝无可能败的槃不妄之手……且仅仅一个照面。
    弦月深深看了刹星一眼，握着他手臂的五指轻轻紧了紧，然后朗声道：“不妄神子奇招惊艳绝伦，我星月败的心服口服！”
    败了就是败了，无论败的多么仓促，多么不甘，都该坦然认下，这是众目之下，神子必须有的气度与体面。
    “……”刹星牙齿咬紧，双眸狼影狰狞扭曲，但终是未发出声音。
    他，堂堂星月神子，竟然仅仅一个照面，败在了一个枭蝶弃子的手中……呵，何其大的笑话，何其大的屈辱。
    但，这里是净土，这就是神子之战的规则……他再不甘又能如何？
    巫神星与巫神月对视一眼，两大神尊眼中的惊诧都皆未散尽。
    “中规中矩的力量，却是无比精巧、准确的打在了星唯有一个瞬息的‘七寸’之上。”巫神星低语着：“若是巧合，也太巧了。若非巧了……本尊还是宁愿相信是巧合。”
    “是否巧合先不下论断。”巫神月的双眸眯起的更为狭长，如两弯美丽而危险的新月：“换做槃余生，能做到让黑暗玄力从毫无气息，到瞬间爆发吗？”
    巫神星的回应毫无犹疑：“不能。”
    玄道皆知，驾驭寻常玄力，就如操控一把兵刃，无论多么复杂、沉重，倾尽足够的努力之后，总有驾轻就熟之日；而驾驭黑暗玄力，就如操控一只虽威力巨大，但永远在挣扎肆虐，随时可能反咬一口的恶兽。
    但方才，槃不妄的黑暗释放……就如在轻松写意，毫无阻滞的操控自己的身躯。
    “难道是……黑暗契合？”
    槃余生的身后，一个枭蝶老者发出失神的颤音。
    但马上，这个声音又开始了自我否决：“不，这绝无可能。连历届神尊都无法做到，他一个……怎么可能！”
    “当然不可能。应该就是那一瞬间的巧合，毕竟，就算是再暴躁的凶兽，也总有打盹、温顺的时候。”
    这个解释，无比轻松的服了所有人。
    毕竟，谁会相信，谁敢相信，谁愿相信一个被枭蝶丢弃的黑暗弃子，会拥有连枭蝶历代神尊都不敢奢妄的黑暗契合？
    “刹星脱离结界，槃不妄胜！”
    大神官冷淡着宣读着这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果。
    刹星依旧喘着粗气，但总算强压了下了那宛若失控火山的怒意，他盯视着槃不妄，咬牙切齿道：“恭喜不妄神子神威，成功为枭蝶神子正名。呵……呵呵，这下子可算是……回归有望了，还不赶紧去邀…功…乞…赏！”
    槃不妄却未有收力，枪身依旧黑暗环绕，他看向刹星：“星神子似乎忘了一件事。”
    “你我战前，你曾亲口承诺，若是败，将拉着月神子一起，让我见识何为星月双璧。”
    “……！”刹星的神情猛的一僵。
    弦月却是不惊不恼，面展微笑：“当然没忘。我星月神国向来一诺千金，星月神子更是历来同气连枝，不分彼此。刹星之诺，便是弦月之诺。”
    “我方既败，自会依诺而行。”
    刹星看向弦月，两人目光碰触的刹那，无需交流，便已心领神会。
    他无声向弦月致歉，弦月则告知他无需致歉。
    星月双神共用同一个传承之器，也就此促成了星月双璧的诞生。每一代的双神子都要达成神格的相同，修为、气息乃至灵魂的同步，而这般严苛的契合之下，二人珠联璧合，所衍生的威力绝非倍增那般简单。
    两人合璧对战一个槃不妄……胜了，也是败了。
    但一诺既出，便永不可悔。
    两人同时跃起，入结界，并肩与槃不妄相对。
    弦月手中光影流转，现出一把甚是华丽的紫剑，剑身划过一道优雅的残月剑痕，斜指向槃不妄：“星月神国弦月，敬请赐教！”
    紫霞耀空，梦幻迷离。
    神无忆一直死寂无波的美眸中忽然微掠起一抹涟漪。
    那似是一瞬间的迷茫与不解，但转瞬即逝。
    刹星没有言语，天狼衔星无声垂地，但那股隐而不发的威势，却是让结界外的玄者都深感一股可怕的压迫感。
    比狼更可怕的，是愤怒的狼。比怒狼更可怕的，是受伤的狼。
    两人姿态相异，剑势相悖。但他们站在一起之时，却有着一种朦朦胧胧，却又完美无缺的奇异契合感，仿佛他们两人原本就是一体，不容任何外物，更不容一丝断离。
    就在方才，槃不妄要独战星月双璧，引来的是一众捧腹嗤笑。但不过转眼之间，这般画面居然真实的在眼前上演。
    无论结果如何，单凭此刻的画面，“槃不妄”三个字纵不复神子之名，也必将再度响彻深渊。
    “嘁！蠢货就是蠢货。本来莫名其妙的胜了就该见好就收，他却非要画蛇添足自取其辱……”
    槃不卓恨恨的低念着，他悄悄转目去看父神的反应，却发现槃余生双眉紧锁，双目紧凝，完全不是他预想中的恼怒与厌恶之态。
    “不要轻敌。”
    耳边来自巫神星的传音，让刹星和弦月同时一愣。
    “这个槃不妄，他大有异处……不要轻敌。”
    两人合璧之姿，天星神尊竟特意传音警示他们不要轻敌？
    这一刻在两人心间泛动的震惊，犹胜刹星被槃不妄一个照面击败之时。
    两人的心境，以及看向槃不妄的目光也随之微变……然后，便是彻底的聚心凝神。
    他们的玄气无间相融，他们的呼吸同步同频……他们清晰感知到了对方与自己重叠的心跳。
    “开始吧。”大神官淡淡出声。
    槃不妄一言不发，唯有身上流溢起逐渐浓郁的黑暗涟漪。
    …………
    不妄：『若能成功击溃刹星，弟子之后当如何？』
    雾皇：『星神子既然溃败，那接下来，当然是继续溃败星月双神子！』
    不妄：『……弟子当年第一次拜访星月神国，曾亲眼目睹星月双璧的强大，弟子……绝无任何胜算。』
    雾皇：『正面交锋，你当然没有任何胜算。但，初次交手，你有一个巨大的优势，依旧是认知偏差。而他们，有一个巨大的劣势。』
    不妄：『劣势？请师父明示。』
    雾皇：『他们的优势，就是他们最大的劣势！』
    不妄：『……？』
    雾皇：『不妄，记牢一句话。人在自己最得意，最擅长的领域，是最不设防的。星月神子最为强大，也最为骄傲的，就是他们的完美合璧。』
    『他们合璧之时，两人之间就像是连着一根无形的丝线，将他们的气息、感知、意念无间相连，从而衍生远超两人各自为战的威能。』
    『但若是……一上来便将他们的这根‘丝线’噬断，那么，原本强大的两个神子，就会在那刹那之间，变成两只失去了一切感官的无头苍蝇。』
    『那一个瞬间，就是你的胜机！』
    不妄：『……弟子该如何做？』
    雾皇：『黑暗玄力的噬灭能力，便是他们‘合璧’之力的克星，可惜，你们枭蝶神国所修的‘槃渊祈恒诀’噬命足够，却并无足够的噬魂之能。』
    『那么，吾便以你所修的‘槃渊祈恒诀’为基，为你创造一招噬魂玄技，其名‘槃渊断夜’！』
    『记住，此招为你自行顿悟，自行创造！』
    …………
    星神子与月神子同时出手。
    天狼啸空，紫月映魂，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却是将槃不妄所在空间完完整整、彻彻底底的封锁笼罩，内无一丝退路，外无一丝破绽。
    如一个人的两只手，无比轻松自然施出的互补力场。
    槃不妄缓缓抬头，身上黑芒跃动，似在催转玄力，却无人知，他的瞳孔已化作宛若千重暗夜的黑暗深渊。
    轰嗡——
    气流被粗暴的震开，刹星之影已现上空，天狼之威盈怒轰……天狼身后，一道紫芒紧密相随。
    第一剑之后，便是天狼与紫阙完美无暇的合璧连携，除非占据修为上的绝对优势，否则就会如被连绵不绝的暴雨压身，别反击，连哪怕一瞬的喘息都是奢望。
    但槃不妄手中的寂夜长庚却依旧没有擎起……直至天狼之剑距身不过十丈之遥时，他瞳中的黑芒终于深邃到了极致。
    一瞬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没有任何的声音，没有任何的预兆，结界内的空间化作了彻彻底底的暗夜。
    周围顿时惊声四起。
    就连祈恒神尊的眼中都裂开无法掩饰的震惊。
    黑暗映入云澈的双眼，却无法触及那深不见底的瞳渊。
    这一招，取自永夜幻魔典的“永夜无光”，以黑暗永劫之力将之与槃渊祈恒诀融合，便成了“槃渊断夜”。
    他在融合之时，也进行了足够的异化。让即使知晓永夜幻魔典的人，也不会轻易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