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长大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贵船神社的事情在晚上告一段。
    晚餐的时候, 不管是工作的还是外出的人都回来了。
    和修常吉坐在餐桌的最前方，和修吉时与和修研分别坐在左右, 算是陪着老者一起用餐。这样的场景在和修政在的时候也有，但是远比当时温馨。
    和修常吉粗略一看，就知道研的用餐口味了。
    对方喜欢嫩菜, 最好是年纪的女性，不过这些就不用告诉孙子了，免得孙子再次觉得自己不该吃人类。
    这样就好了。
    压抑自己的本能和喜好，不会给独眼喰种带来什么好结果。
    他会在不激起反弹的前提下，让研慢慢适应，他相信时间一长, 日积月累的生活习惯会让孙子接受这样的饮食观念。
    比如, 现在的研就很符合他的心意。
    和修研吃得很慢, 又细致, 云纹和服下的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垂下眉眼时, 睫毛翘起, 眼角飞挑的红色宛如桃花。
    把和修研的监护权拿到手后的这些年, 固然有和修常吉的精心雕琢, 但他本身也是一块难得的璞玉, 毕竟顽石是没有办法雕琢成精致的玉器的。
    和修常吉知晓他去了贵船神社，和修吉时却不知道, 结束用餐后笑道：“研，今天去哪里玩了，我还从来没看见你这样认真打扮过自己。”
    和修研比他慢一步吃完口中的食物, 放下筷子。
    “是爷爷派来的化妆师。”
    早上的时候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两人一起望向和修常吉，和修常吉慢条斯理地道：“家里要举行龙神祭，研一直不打理自己的外表怎么行。”
    龙要是最优秀的。
    和修研想到路人的视线，狐疑地道：“爷爷，您日本流行这种妆容，让化妆师给我描眉画眼，我在外面分明没有看见哪个男性是这样的！”
    出门在外，他被女性搭讪过不止一次，而被男性搭讪还是头一次！
    和修常吉：“……咳。”
    和修吉时忍笑：“父亲，您就直这是您喜欢的好了。”
    作为儿子的和修吉时直接揭穿了和修常吉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父亲喜欢日本古代的艺术，每次有什么传统的歌舞表演，父亲都会抽空去看转播。
    这眼妆，啧啧，研是被父亲坑了吧。
    “研，贵船神社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吗？”和修常吉维持着大家长的威严，瞪了儿子一眼后，转移话题道，“和修家最少要花三天时间准备。”
    和修研道：“嗯，神社可以借给我们最少一个星期。”
    和修常吉满意道：“还算识相。”
    神社是用来举办仪式最庄重神圣的地方，贵船神社信仰高龙神，正好符合龙神祭的要求——在龙神的地方举办龙神的祭典。
    和修研道：“爷爷，我想在贵船神社加一位龙神，取代暗龙神的地位。”
    “贵船神社信仰高龙神，同样地位的暗龙神却籍籍无名。”和修常吉立刻懂了孙子的意思，“你是想要让自己成为第三位龙神吗？”
    和修吉时差点被口水呛到。
    他惊诧至极：“研，你想要成为神社里的龙神？”
    和修研干脆利地答道：“我既然是龙，信仰龙神的贵船神社自然是我的。”
    他想要让自己成为煌煌正道的龙神，而不是在阴暗角里生存的喰种。
    夺取信仰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一来，即使未来不心暴露龙的存在，日本的神社也会承认他的身份。
    和修常吉颇感兴趣：“这倒也是，日本崇拜龙神，和修家的历史比神社建立的时间晚一些，一直没有插手过神道的事情，如今研有这个想法，爷爷会帮你达成。”
    和修研笑道：“那我就等爷爷的好消息啦。”
    神社的主人不肯同意，他就只好让对方面对自家爷爷了。
    嗯，鬼常的威名……
    和修研表示，爷爷虽然对他很温柔，但是在外界真是凶名赫赫啊。
    这样一家人一起吃饭、聊天的气氛，让和修吉时意外地觉得很舒心，仿佛一整天工作的疲倦都消失不见。不得不父亲对侄子的态度，以及侄子对自己的态度——这才是一家人。
    政自从长大后就喜欢和他对着干，他虽然明白是观念上的不同，心底多少也会有点伤心。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和自己对着干的人。
    即便是他的儿子。
    政，到底是太渴望继承人位置了，如今失去了这些，他在CCG和政的关系掉入冰点，有心改变也无力付出太多，扭转政的想法。
    这些就交给时间去改变吧。
    深夜的休息时间，和修吉时在书房里看书，温习家族过去的历史。这些东西原本在他长大后就被他丢之脑后，觉得是无稽之谈，然而他现在发现貌似大部分都是真的，少数虚假的内容也顶多是夸张式赞美。
    父亲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写出龙神祭的祭词，缅怀先祖，祝福后代。
    和修吉时黑线。
    自己在日本文学上的造诣没这么深厚啊。
    看着这些可以参考的祭词，他的头好痛，拽文嚼字也不足以形容这种含蓄的文风。
    在他挑灯夜读的时候，耳边传来礼貌的两声敲门声。
    “谁？”
    “叔叔，是我。”
    门打开，和修研露出头，手上还端着一杯咖啡。
    不等和修吉时惊讶，他轻盈地走进来，把咖啡放到桌子上，“叔叔，我看见你这么晚没睡就过来了。”
    这不奇怪，窗户上有灯的光芒，他在房间那边看得到。
    和修吉时看着咖啡，苦笑道：“父亲让我少喝。”
    和修研狡猾道：“是我泡的，孝敬叔叔的。”
    和修吉时瞬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想想父亲怎么培养研的就知道，从来没下过厨房就算了，就算去了德国，那边也驻扎了一大堆服侍他的仆人。
    “咦，味道还不错。”喝了一口，和修吉时略感惊讶。
    “我大概唯一拿手的就是泡咖啡了。”和修研站在书桌旁，随意扫了几眼就知道叔叔在看什么书了，“辛苦叔叔了，爷爷竟然让你来写这个东西。”
    “吧，什么事。”和修吉时没被他糊弄过去。
    和修研犹豫一下，在和修吉时了然的目光下道：“我什么时候能去CCG？”
    回国有一段时间了，爷爷却没提这件事情。
    他找叔叔来问问口风。
    和修吉时道：“具体时间不定，档案已经移交到本部了，只要父亲同意，你随时都可以去CCG上班，我可是很期待研过来帮我啊。”
    和修研听他的话和没听差不多，心中一闷。
    和修吉时见状，乐道：“很想来上班吗？你还是珍惜你的悠闲日子吧。”
    喝完咖啡，和修吉时算是享受了一次和修研的示好，和修研看着油盐不进的叔叔，叹了一口气，手指轻抚书面，“叔叔要是能告诉我一个具体时间，祭词由我来写。”着话，他用恳求的目光看向对方，就差抱住和修吉时的手臂撒娇了。
    和修吉时怀念起刚开始软软的和修研，以前的研经常对他撒娇。
    “你呀，这种事情问父亲就可以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爷爷总是转移话题。”
    “没办法，父亲可扛不住你黏他，你想要什么东西，他会不给你？”
    “叔叔在吃醋吗？”
    和修研莞尔，面前的男人比他大了三十多岁呢。
    和修吉时笑道：“这倒没有，我都习惯了他整天板着脸，什么时候不板着脸了，我恐怕要怀疑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了。”
    “想要知道什么时候吗？靠近点，我告诉你。”
    “嗯？”
    和修研俯下身，去看桌子后坐着的人。
    和修吉时直接捏了捏他的鼻尖，声道：“龙神祭之后，父亲会给你安排一门亲事，只要你订婚了，你就可以回CCG上班了。”
    和修研的瞳孔微微放大，失声道：“订婚？”
    这么快？！
    和修吉时道：“千万别泄露这件事情，父亲正在为你找合适的妻子人选。”
    和修研万万没想到来问个消息，竟然能得到这样的“内/幕”。
    “我才二十二岁。”
    出年龄后，他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委屈。
    “不了。”
    和修吉时一本正经地道：“政十八岁就订婚了，拖到二十六岁才结婚，以父亲宠你的程度来看，你晚几年结婚也没有关系。”
    和修研：“……”
    他有些石化。
    原来这么早就要考虑婚姻大事了吗？
    半晌，和修研出心里话：“我不想这么早订婚。”
    和修吉时不再逗他，放开手，“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唉，你可以试着去和父亲谈一谈，切记，千万别什么自由恋爱的事情，不然过几天你的床上就会多出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和修家养了不少专门服侍本家的产子者。”
    和修研古怪地看着他：“叔叔听上去很有经验。”
    和修吉时温和又不失辛酸地道：“因为我过去就是这么的。”
    和修研懂了。
    叔叔，我一定不会步你的后尘。
    第二天，和修邸。
    在和修研还未睡醒的时候，和修常吉已经精神抖擞地起来，以家主的名义通知了所有和修分家的重要成员，让他们务必在三天后抵达京都府的贵船神社。那些人收到在贵船神社举办龙神祭的邀请帖后，一脸懵逼，“龙神祭？”
    无缘无故举办这样的祭典，是为了纪念祖先吗？
    只有聪明的人联想到总议长、局长消失了一个月，和修研在国外不见踪影的事情，再看向龙神祭的邀请帖，顿时抽了一口冷气。
    不会吧……
    本家用一个月时间，创造出了龙？！
    祖先是独眼喰种，并且化成过龙的形态的传不是秘密，但凡对家族历史感兴趣的人都听过。相不相信是一回事，存不存在就是另一回事了，自从那伽拉桀的例子出现后，年纪大一点的分家人都对龙的事情坚信不疑。
    倘若龙诞生了，和修家就有了能够压制一切喰种的力量！
    想通了这一点后，分家的人手指发抖地拿着邀请帖，“是真是假，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提他们的事情，和修研在这一天比平时略晚一点才醒来。九月上旬的温度偏高，和修邸的内宅却并不炎热，喰种的体质也让他不怎么怕热，在自己的被窝里，和修研能闻到温暖如阳光的味道。
    和修研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呼吸轻柔，身体蜷缩，手指略微怪异的轻轻抓紧床单。突然之间，他被花园里清早的鸟鸣声惊醒，眼中弥漫着朦胧的水汽，嘴角扬起的点点笑意让他还没有从梦里脱离出去。
    浑身上下，有一种不出的慵懒和舒适。
    有点舍不得醒来。
    和修研神色中的迷茫一闪而逝，随后脸色微变，迟迟没有坐起身。
    就在刚才的睡梦中——
    他梦到了理论上任何男性都会有的春/梦。
    只是在和叔叔谈论了婚姻方面的事情后，他在夜里多想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仿佛远离欲/望的身体突然被开启了这方面的渴求。
    在一般情况下，他和女性保持距离，对她们抱有一种尊重的态度，也不存在什么太多的幻想，因为没有一个女性值得他去追逐。当然了，美丽窈窕的女性对他具备一定的吸引力，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多看几眼美女。
    爷爷教导过他，不用压抑自己的欲/望，想要什么都可以跟亲人。
    只是他实在不喜欢和陌生人肢体接触，所以这方面的教育被一拖再拖，也没有发生过突然某一天，床上就多出一个貌美的女人为他暖床的事情。
    问题来了！
    在梦里碰他的不是什么女性，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对方引出他欲/望的方法很简单——
    用嘴。
    和修研的眉心蹙起，梦里的场景似真似假，记忆被蒙上一层白纱，让这场旖旎的梦少了一份低俗的感觉，更像是梦里的人在抚慰他，拥抱他。
    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愿望，他喜欢拥抱胜过其他。
    想到这里，他多少能接受做梦的事情。
    “只是……这真的是我幻想出来的吗？”和修研咬住指尖，轻微的疼痛感让他挣脱了那种被人抚摸全身，某个羞耻的部位被人一点点吮/吸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美妙。
    因为对方有非常灵巧的舌头，会时不时舔过自己敏感的地方。
    即使他努力隐忍，仍然会被吸出来。
    对方的嘴唇含住他的下面，手臂搂住他的腰，偶尔按住他挣扎排斥的身体。这种最亲密的关系方能做的事情，被对方一点一点哄着完成，而享受的那一方，身体也记住了那个男人的口舌含着他的温暖温度。
    还有，对方看不见脸……是紫色的头发……
    “紫色？”
    和修研的眼皮忽然跳了跳，回忆起了这个关键的地方。
    紫发，男人。
    这简直是用箭头指着某个人！
    “我那个……前男友，居然和我做到这种地步了吗？”和修研掀开被子，睡衣整齐地穿在他身上，证明他没有真的和哪个男人睡了一晚。
    不用去看也知道弄脏了。
    他去换了衣服，把衣服丢到换洗的竹篓里。
    因为是睡衣的缘故，合身最重要，通常是换洗两三次才会丢掉，仆人极有可能把衣服拿出去洗一遍。和修研把自己的内裤垫在最下面，咬咬牙，打了个电话命令仆人上楼，把自己的衣服全部处理掉。
    未料，第一个跑上楼的仆人是相原培荣。
    “研大人，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
    他的脸颊红扑扑的，身后仿佛有一根尾巴在摇啊摇，十分欢快。
    他不是住在和修邸的人，虽然名义上是仆人，但实际上是分家送给和修研的属下。他大清早从别的地方赶来这里，正好听到楼下的仆人收到命令，二话不就顶替了对方的职责，上楼来找和修研。
    和修研没有什么异样表情，指了指竹篓，淡然道：“把这些衣服丢掉。”
    “是。”
    相原培荣点头应下，抱起竹篓就哒哒下楼。
    一点淡淡而甘甜的香气藏在衣服里，比之价格昂贵却总有土质香味的龙涎香更好闻，相原培荣忍不住想道：研大人的气息也太吸引喰种了吧。
    和修邸的内宅太大，相原培荣找不到地方，拉住被自己抢了伙的仆人问道：“请问丢垃圾的地方在哪里？”
    仆人暗暗翻了个白眼，“你要丢什么？手上的东西吗？”
    相原培荣道：“研大人让我丢掉这些衣服。”
    一直在内宅贴身照顾和修研的仆人道：“我带你去，就在旁边。”
    等真的丢东西的时候，相原培荣非常正要全部丢进垃圾桶里，忽然被身边的仆人笑着拦住，“相原先生，要是研大人有什么东西夹杂在里面就不好了，我来吧。”
    一凑近，仆人的脸色就微妙了。
    相原培荣头皮有点发麻，那是混合着惊讶、思索、恍然等等发现了什么的态度。
    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不用了，我自己丢！”
    “不行！”
    仆人毫不客气的拦住他，抢走竹篓，表情严肃得让人感觉毛毛的。
    “家主交代过，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你不能擅自丢掉。”
    “哈？？”
    不理会相原培荣的懵逼，仆人翻起竹篓，迅速找到了印证自己猜想的衣物。
    “果然嘛，研大人平时的气味没有这么浓。”
    主人身体上的任何一丝变化，仆人可以骄傲的表示绝对不会误认。
    研大人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