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索要代价

    第一百三十六章
    医院的走廊上, 和修吉时坐在那里，双手捂住脸。
    在他旁边，篠原幸纪和丸手斋陪同, 其中篠原幸纪的愧疚感翻了十倍。
    铃屋打的人竟然是局长的私生子！
    从旧多一等发疯的态度来看, 估计下半身的未来是没救了。
    “局长……”
    “这件事情不能出去, 封锁消息。”
    和修吉时没有想到自己给父亲背了黑锅, 叹了一口气，对听到了那番骂言的篠原幸纪、丸手斋道, “我父亲不允许外界知道二福是和修家的人。”
    篠原幸纪：“好的, 我会保密。”
    丸手斋：“我绝对不会出去的，请局长放心。”
    两人心想道：怪不得和修政不喜欢旧多二福，原来是私生子的缘故啊。
    尚不知道部下弄错了辈分, 和修吉时在走之前看了一眼病房，叮嘱主治医师：“尽全力医治他，他有什么要求能满足就满足, 有任何情况可以跟我打电话。”
    冷静下来后，和修吉时头疼地考虑怎么给父亲禀报这件事情。
    他该怎么——
    弟弟被CCG的考生打进医院了吗？
    CCG本部，搜查官们都在讨论今天在本部发生的考试, 可谓是谈之色变。
    和修吉时不愿意听到这些内容，眉头一皱，踏入电梯。他乘坐电梯去了最顶层。今天有一个国际视频会议, 若无意外, CCG总议长会参加, 他要是这个时候去应该能见得到父亲。
    虽然他是局长, 但是执掌CCG权力顶峰的人仍然是他父亲——CCG总议长和修常吉。
    和修吉时在门外等待会议结束，随后正了正脸色，敲响门。
    “总议长，是我。”
    “进来。”
    伴随着一声苍老有力的声音，和修吉时推开门，见到了在座位上刻板冷漠的老者。
    见这对父子有话要，会议室里的秘书悄声告退。
    在这个人人都穿着制服的组织里，老者穿着一身黑色的老式和服，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坐姿端正，不苟言笑。即使面对自己的儿子，他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公事公办地道：“什么事情？”
    和修吉时对父亲低下头，表示尊重，“父亲，CCG考试结束了。”
    和修常吉的表情产生一丝变化，他的儿子在CCG的事情上不会如此称呼他。
    “在考试之中，二福的身体被两名考生重创，失去性功能。”
    “……”
    和修常吉没有话。
    和修吉时忍不住去看一眼父亲的表情，立刻发现对方毫无反应。老者白发苍苍，目光无波，脸上的皱纹像是石膏上精心雕琢出来的岁月痕迹，任谁都看得出他已经年老。
    怎么会——
    莫非父亲对二福完全没有感情？
    在这一刻，他觉得部下偷偷称呼他的父亲为“鬼常”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大概过了五分钟有余，CCG总议长在儿子的目光下开口了。
    “二福是指谁？”
    “！！！”
    和修吉时傻了眼。
    在同情弟弟三秒钟后，他苦笑着道：“父亲……二福是您的儿子。”
    和修常吉刻薄地道：“我没有第二个儿子。”
    和修一族的血统，永远不允许被低劣的血脉混杂，半人类只是和修一族的消耗品士兵罢了。
    “这样的事情不许再提。”和修常吉放下不近人情的话后，主动询问两个考生的姓名，看上去极为认真，“那两名考生的姓名是什么？”
    “……铃屋什造，金木研。”
    和修吉时出名字，他的父亲就用会议室里的电脑搜索起内部档案。
    很快，两个考生的详细资料出现在CCG总议长面前，CCG总议长阅人无数，目光老辣：“铃屋什造的潜力过得去，金木研出生平凡，还有可以挖掘的地方。”
    和修吉时道：“二福终究是和修家的人，我们CCG不可能一点惩罚都不给他们吧。”
    一瞬间，他的话就踩到了他父亲的雷区。
    CCG总议长残酷地道：“和修家没有这个人！”
    和修吉时：“……”
    CCG总议长：“听明白了没有。”
    和修吉时：“……明白了。”
    在这份警告下，和修吉时妥协了，毕竟他对二福的感情没有高到违逆父亲的地步。
    同时，他也知道了一件事情——他父亲连二福的名字都没记住。
    旧多二福。
    半人类的身份就注定他弟弟无法加入和修。
    CCG大厅一楼，金木研注意到了急匆匆出去又回来的CCG局长，只是他躲在休息区，完全不敢露头，附近都是议论那场考试的搜查官。永近英良从他口中得知考试的过程，吸了一口凉气，“格斗测试这么变态？你和另一个考生联手才打败了考官？”
    金木研苦笑道：“那个考生叫‘铃屋什造’，是一个真正的战斗狂人，没有他的最后一脚，我和他都没有办法达成精英级合格。”
    永近英良没敢大声话，“你虽然没踢，但是他踢了，会不会出事？”
    金木研给他看自己的手机信息。
    “应该不会，我的手机收到了合格的短信，CCG高层如果生气，不可能这么快让我合格。”
    “是哦。”
    永近英良想到金木研背后的有马贵将，赶紧把对方的书塞到他手里，“金木，去见有马先生吧，有什么麻烦都告诉他，他肯定可以帮你摆平一个一等搜查官。”
    金木研对有马贵将的感官复杂，“他会帮吗？”
    永近英良：“肯定会！你都了他想要培养你，没有人会让自己的培养对象受到打击。”
    金木研吐槽无力。
    打击他最严重的不就是有马贵将本人吗！
    抱着北原白秋的诗集，金木研对留下的英道：“那……我去了，你再等我一会儿。”
    永近英良挥手：“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金木研跑着钻进电梯里。
    过了一会儿，铃屋什造也被他的监护人领着走到大厅，篠原幸纪苦口婆心道：“铃屋，你听我的，下次陪我去医院对那名搜查官道个歉。”
    铃屋什造就一个态度：不听。
    他低头玩着最新款的手机，这是篠原大叔对他笔试和心理测试过关的奖品。
    至于格斗测试过关的奖品——则被他玩没了。
    休息区里的永近英良一看见铃屋什造，脑海里就记起了金木的描述：“那个考生有着一头和我很像的白色短发，身上到处是“X”形状的红色刺绣，非常显眼，你看见肯定就能认出来。”
    永近英良待在休息区正好无聊，眼睛一亮，凑上前去。
    “请问你是铃屋君吗？”
    “——？”
    铃屋什造没有想到一个陌生人会认识自己。
    事实上，整个大厅里的搜查官听到他的姓氏，背后纷纷一寒，感觉到了某处会疼。
    “嗯，我是金木的好朋友，永近英良。”永近英良自我介绍后，笑容灿烂地道，“金木去找有马先生了，我在这里等他，金木非常感谢你愿意跟他联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子最新买的糖果，是他原本要送给金木的礼物。
    “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礼物，这袋糖果就送给你啦。”
    “啊……”
    铃屋什造平时懒洋洋的死鱼眼在看见糖果后，突然瞪圆成仓鼠一般，绯瞳漂亮极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的身上能看得到单纯可爱的一面。
    他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拿走糖果，往嘴里塞去。
    “唔，好吃。”
    铃屋什造的舌头得到满足，对永近英良这个路人的态度变好，区别只在于他没有直接忽略对方。
    “你的那个人——叫什么金木，对吧？好啦，我记住他了。”
    完，他就往CCG外走去，留下篠原幸纪对永近英良道：“呐，不好意思，铃屋孤僻惯了，还从来没有交到同龄人的朋友，你替我和金木君一声，这件事情多谢有马了。”
    有马贵将保住了金木研，也顺手让铃屋过关，免去了被CCG局长责罚的下场。
    篠原幸纪必须承这个人情。
    永近英良点头，目送这对“父子”组合离开。
    在满是搜查官的CCG大厅，他放松一笑，果然不用金木去开口，有马先生就主动帮忙了。这样一来，又有借书的事情拉近距离，金木肯定能和有马消弭误会吧？
    永近英的猜测无比美好，然而事实没有那么甜，金木研站在有马贵将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捅了这种篓子，金木研自觉站在有马贵将面前心虚无比。
    他默默的把书递给对方。
    自己……好歹……赢了……有马先生总不能在考试成绩方面找他的麻烦。
    有马贵将接过北原白秋的诗集，书有八成新，看得出金木研平时十分爱惜它，没有让它变得皱巴巴的。有马贵将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见到北原白秋的诗集如此优美，兴趣一来，他直接从第一页翻阅，把借书给他的金木研晾在一边。
    金木研充当乖巧的花瓶，巴不得被无视。
    过了片刻。
    安静到只有翻书声的办公室里，多出了有马贵将淡不可闻的声音。
    “你把我比作了阿依努。”
    “……”
    金木研发了一会儿呆，醒悟过来，“没有，我只是脑子混乱之下念了这首诗。”
    在喰种拍卖会上，他是为了让自己陷入前世濒死的绝望，使得赫子暴走，才念出了当初对有马贵将念过的诗句。等到他清醒过来，金木研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么做。
    大概是……诗很美，如同有马贵将一般。
    “脑子混乱？”有马贵将瞥向他，翻旧账地道，“混乱之下还能隐藏新增的赫子，通过墙作为掩饰，从背后给了我一击？”
    金木研卡壳。
    有马贵将把那首很短的诗看下去，后面果然有金木研没有对他念完的内容。
    【他，是一名阿依努。】
    【他是虾夷岛古神，阿伊努拉克尔之后人。】
    【他好比一具行尸，行将腐朽。】
    【夏日，白光。】
    见到“行尸”一词，有马贵将心中微微触动，阿依努的结局，或许就是他的结局。而这个站在眼前的少年，竟然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窥视到了这一点。
    也许，金木研比他想象中要敏锐得多？
    有马贵将不禁审视他，金木研的额头冒出冷汗，“有马先生……”
    有马贵将道：“关于你考试的事情，不必再提，CCG局长同意让你入学喰种搜查官养成学校。”
    金木研惊喜交加，随即绷住了脸，“旧多二福没有出事吗？”
    有马贵将翻着书道：“你希望出什么事？”
    金木研坚定无比地答道：“自然是男人都知道的那种事情，越惨越好。”
    有马贵将停顿少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鬼道：“旧多二福是CCG总议长的私生子，CCG局长的弟弟，他还有一个准特等级别的搜查官侄子。”
    金木研：“……”
    有马贵将又道：“打他可以，只要你能打得赢，并且让其他人都心服口服。”
    很可惜这一次的阴招，没有办法让其他人心服口服。
    金木研在这个消息下懵住。
    “有一个办法可以降低局长对你的恶感，你愿意吗？”有马贵将在让他思维混乱后，趁机了一句能够挽回局面的话，金木研马上就上了他的套：“请，我能做到就做！”
    人在CCG，不得不低头！
    金木研在踏入这个成人的社会前早就有了觉悟。
    有马贵将道：“很简单，我来指导你一节课，之后你从正门走出去就行了。”
    金木研定定地看着有马贵将。
    你就是想揍我吧！
    有马贵将坦然无比的把想要调/教他的想法摆在明处，认定了金木研是瓮中之鳖。
    然而——
    金木研突然笑道：“其实我不同意，有马先生也会帮我摆平，毕竟我离加入CCG只有一步之遥了，你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被CCG拒之门外。”
    有马贵将在眼镜下的眸光泛起凉薄的冷意，“是吗？”
    金木研大胆地道：“是的。”
    他慢慢转过身，面向办公室门口，“所以——我，不接受！”
    一刹那，他疯狂地跑出有马贵将的办公室！
    在他后面，一阵嗡鸣出现！
    弧形电流宛如追踪的导弹，直接穿过走廊，把妄图逃跑的黑发少年轰飞到了墙上。
    墙震了震，地板开裂——
    差点被殃及到的零番队成员们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来找有马先生的少年。
    金木研扛住电流，用最后的力气想要爬入电梯。
    可惜，有马贵将弯下腰，把他拎起，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路上所有人噤若寒蝉，用目送死人的目光为那名不知道怎么惹到了有马先生的少年默哀。
    请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