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7 第 2387 章

    房间安静，楚梦云坐在窗前，看着那一方天空的晴蓝渐渐染上暖橙色，边际的一点儿似乎泛着金，也许转换一个视角，就能看到更绚烂的晚霞。
    「姐……」
    杏儿在门口期期艾艾，清澈如水的眸中有着不解。
    这处宅院的面积不算太大，楚梦云和楚龙的争论也没背着人，在房中绣花的杏儿应该也听到了。
    「对你来，最好的未来，就是安安稳稳嫁一个可靠的人，过衣食富足的平稳生活，以后相夫教子，算得上美好。」
    楚梦云伸手把杏儿招呼进来，言语温和，笑容也温和，「可我想要的未来，从来不是这个样子。」
    也许走得累了，也会想要歇歇脚，但短暂的停留是为了恢复体力，走更远的路，而不是就此停歇。
    有一种人，是不会停下脚步的，而她的路，也从来没有尽头，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种仿佛一直在进步着的感觉。
    有的时候，修为什么，仿佛是很重要的事情，有的时候，又像是很寡淡的追求，在一个世界的好坏，也都会终止在这一个世界，她的未来，她的前路，还会有很多未知等着探索。
    「世界这么大，我怎么能够就此停歇？」
    楚梦云浅笑，她的眼中似熔炼了一抹霞光，绮丽而醉人。
    杏儿晕乎乎得，有听没有懂，眼中几乎是可以具现的迷茫。
    楚梦云拍了拍她的手：「你去过好自己的生活，其他的，就不用操心了。」
    「……好。」
    杏儿讷讷，若有忐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她总觉得，姐跟自己疏远了。
    「如果姐不想嫁给商捕快，就去找那个沐家的未婚夫吧，姐一定能找到的。」
    杏儿临出门的时候，下定决心一般。
    她的祝愿是如此局限，让楚梦云哭笑不得，她所看到的永远就是这一方天地，以及那几个人选，其他的……罢了，也不必。
    商捕快来的时候是晚饭之前，这也算是他的下班时间了，在楚龙没回来之前，他几乎都是这个时间来报到，楚龙回来后，倒是好久不见。
    「楚梦云，你就这么狠心？」
    商捕快是来责问的。
    楚龙不在，大概是专门给他们一个聊天的空间，相较于普罗大众所恪守的礼教，江湖中人更不在意这些节，婚前相识的就有不少，更不要是因为自由恋爱走到一起的了。
    如今也算是个正经江湖人的楚龙做出这样的方便之举，在他看来，恐怕没什么，但在楚梦云这里，又是一重失望。
    如果楚龙真的有心，不会不知道原主自受的都是什么样的教育，虽然这个世界的风气并不是到男女不能相见的严苛上，但，连未婚夫沐扬都是只见过两面而没怎么交谈过的人，怎么到了商捕快这里就能这样登堂入室了呢？
    若以前楚龙没回来，也还罢了，可他回来了还如此，就是一种默许了。
    楚梦云很轻易就理解了这种默许，从而为原主心寒，楚龙对原主的关爱到底有多少呢？
    那些琐碎的好，如今看来，都像是一种惠而不费的随手为之，并没有多少放在心上。
    也是，若是放在心上，他又怎么不知道送个信儿回来呢？
    家人在他心中的分量，恐怕也就是处置了那几个蟊贼就能了断的吧。
    「这一年多，我对你怎样，还要我吗？你就不知道吗？除了我，谁还会对你这么好？你哥哥早就把你忘在了天边儿，若不是我去送信……」
    商捕快攥着楚梦云的手腕，愤然开口，言语之中又暴露出一层意思，原来楚龙是因此才回
    来的吗？
    是啊，他的快意江湖才刚刚展开，怎么舍得回来。
    「多谢你，以往那些事，多谢你。」
    楚梦云轻轻回答着，柔若无骨的手轻轻一拂，就让商捕快不自觉松开了手，他讶然，看着楚梦云，看着她抬起的手指上一朵火焰如花绽放，那跳动的火苗，窜起的嫣红都充满着令人畏惧的力量。
    「你——」
    恍若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商捕快被迫冷静了，看着楚梦云，一时不知道什么。
    楚梦云的手腕一转，手指搭在桌角，火苗也贴在桌角，转眼间，仿佛是轰然炸开一般，迅速升腾起来的火让商捕快不觉后退半步，他要拉着楚梦云后退，却见她毫无遮蔽地贴着那火焰站着，一动不动，直到这不寻常的火焰把木桌燃烧成一地黑灰。
    她的裙角，那淡紫色的裙子，却依旧鲜亮，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沾上，更不要被火焰灼烧毁坏。
    「你不应该给我买那些玉的，你失去了掌控我的机会。」
    楚梦云好像为他叹息，这般着，转身走出了房门，她没有戒心地将后背暴露给商捕快，却半点儿不担心对方会做什么。
    商捕快的脚步抬起又下，几乎没有向前，他看不明白了，也看不懂了，而他的性子，对不懂的事物，包括人，会保持谨慎的态度。
    能够当一个捕快，让自己的人生走到现在这一步，他也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人。
    哪怕楚梦云那话十分扎心，但他还是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让自己止住脚步，不去探究对方的危险。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楚龙就没那么明智了，他没有看到楚梦云为示威烧毁的桌子，也不明白那是怎样的神乎其技，他的衣摆还未垂下，就已经开口询问：「可是明白了？」
    「嗯，明白了。」
    楚梦云轻笑，楚龙的眉眼之间那些许担忧，恐怕也只是为了安置自己这个麻烦罢了。
    楚家对现在的他来，反而是个负累。
    这一点，原主看不清楚，她却是明白的，已有师父如父，何必再有另一个家，另外的家人牵挂？
    他的坦途，已经从拜师乌山老人那一刻，彻底铺平了，剩下的细枝末节，自然应该都修剪干净。
    「哥哥，我最后叫你一声「哥哥」，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相见只是陌生人，希望你不要忘了。」
    楚梦云缓步走出，不徐不疾，走过楚龙身边儿的时候，这般了一句，却也没有回头，只在楚龙伸手拉她的时候，给对方的衣袖上点着了火，却不去看他匆忙灭火的焦急样子，而是一直走，走出了这座宅子。
    天下之大，皆可去得。
    「姐……」
    杏儿在她的房间之中，看着这一幕，却不敢出来，口中喃喃，也不敢高声，这个家的主人是楚龙，她已经这般认定了。
    五年后，意气风发的楚龙迎娶出身武林大派的妻子，两人的相识相恋随着迎亲的队伍广为流传，那一场场行侠仗义的事迹，也足够明他们的恋爱轨迹，听起来就有十分甜蜜。
    大红的轿子，轿帘晃动，里面影影绰绰的红盖头是一层轻纱，新娘的笑脸很是朦胧，但唇角的笑容却很是清晰。
    迎亲的队伍走入街道，两侧站满了人，随着花钱洒出，更是阵阵欢呼。
    一侧酒楼上，凭栏而立的楚梦云安静看着这一场跟剧情中一般无二的大婚场面，唇角含笑，仿佛是路遇一场喜事该有的笑意，而不是她认识马背上的楚龙，为之祝福的笑意。
    「师父，咱们运气真好，听会有一场流水席呐。」
    贪吃的徒弟一副馋嘴模样，对那从乌山上摆下来的流水
    席很是向往。
    「要去就去，莫把自己丢了就好，带上你师兄。」
    楚梦云叮嘱了一句，再没多余的话，让他们自去了。
    她在离开楚家之后收了两个徒弟，大徒弟是个家里有钱但身体不好的病弱少年，收他为徒，救命多过授艺，咳咳，没办法，他家有钱，给得多，正好楚梦云手头紧，那就收了吧。
    徒弟是捡来的，刚被捡来的时候面黄肌瘦，是真正挨过饿的流民，骷髅一样，哪怕是个女孩子，也看不出来一点儿美貌有关的形容，唯独一双眼火烧一般灼然，那是对生的执着。
    楚梦云想着，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大徒弟，再来一个徒弟，正好让他们做个伴儿，也挺好的，就直接收下来了，后来发现徒弟天赋极好，可惜在这样的世界了，灵气上限不高，不然恐怕也是能够开宗立派的那种。
    可惜了，可惜了。
    「师父，你没去真是可惜了，这流水席，绝了，我第一次见这么厉害的流水席，真好！」
    徒弟回来后就叽叽喳喳，哪怕是不紧身的衣裳也能看出她肚子凸起来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
    赶她去修炼，顺便消化消化，大徒弟就坐在一旁喝茶，也不知道给她这个师父倒一杯茶，自己喝得起劲儿，见她目光扫过去，才慢条斯理地了一下乌山流水席的样子和规模，最后感慨一句：「武林势大。」
    「这有什么，难道你头一天知道吗？」
    楚梦云不以为然，还笑他少年老成心未老先衰，见大徒弟表情都不变一下，觉得没意思，嘟囔一声，也不理他了。
    三年后，楚梦云丢下两个徒弟相依为命，自己离开了，气得徒弟哇哇大哭，大徒弟被吵得头疼，甩下一句「再哭我也不要你了」，带着她直接回了王府。
    便宜师父走了，他就回去当自己的世子了，呵，就喜欢看那些弟弟们想干掉他又不敢的憋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