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援疆

    刚从手术室出来，手机一震：
    “恭喜夏清薇女士，您的援疆申请已获批，请点击链接确认。”
    趁她摘掉手套的空档，手机屏幕上的字就被实习医生看了去。
    小王惊呼：
    “夏医生，你不是要跟肖主任结婚了吗？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去新疆？还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锁上屏幕，夏清薇淡然一笑：
    “支援祖国建设不分冬季夏季。”
    “那你们还结婚吗？”
    一言诛心。
    夏清薇顿了顿，语气依旧很淡，声音也透着一丝疲惫。
    毕竟，她已经在手术台上奋战了八个小时了。
    “小王，希望你能替我保密，我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我懂，夏医生，听说你和肖主任是在援疆认识的，所以这次一方面是为了援疆，另一方面是为了追忆往昔吧？”
    夏清雪打开抽屉把签字笔放回去，低头的瞬间挤出一丝苦笑。
    三年前，她和肖斯聿因为一场意外在喀什相识相知，回来后便确认了恋爱关系。
    眼看要谈婚论嫁了，却被她的继妹夏清雪横插一脚。
    半年前，夏清雪刚从国外回来。
    美其名曰为了考察未来姐夫的品行，她主动要求来医院实习。
    可是在医院实习并不是过家家，尤其是在手术室里。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她参与手术的时候险些犯下大错，带教老师毫不留情地训斥她，责令她回家。
    夏清薇也劝她主动离开。
    这时候肖斯聿出现了。
    他把夏清雪收到了自己名下，还说人无完人，孰能无过。
    他说：
    “夏清雪是你妹妹，对她太过严厉了会伤了你们姐妹情分。”
    他还说夏清雪是块璞玉，稍加打磨必然会成为一块美玉。
    本以为自己的继妹能在肖斯聿的教导下成为可用之才。
    直到有一次她去找肖斯聿，发现他的休息室门缝开着。
    顺着门缝往里瞧，准备敲门的手又缩了回来。
    男人长腿交叠，闭着眼睛靠在皮质沙发上，胸前的扣子微微敞开。
    一个貌美女孩坐在沙发扶手上，下巴很自然就靠在他的肩上。
    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话，男人嘴角一勾，笑意荡漾起来。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办公室，当天下午还有一场接一场的手术。
    最后在凌晨结束工作的时候，她累得说不出话来。
    躺在休息室的时候，转头突然望见那座沙发，眼泪不受控地奔涌而流。
    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夏清薇还是止不住的心痛。
    她不想再继续了。
    她选择退出这猫鼠游戏，从此爱恨一笔勾销。
    “开会了！”
    夏清雪打着哈欠，站在门口，身子往办公室里探了探。
    “夏清薇，肖主任叫你开会！”
    小王不满地蹙眉：
    “我们夏医生刚下手术，她一连做了三台白内障剥除术，整整八个小时连热乎口饭都没吃呢。”夏清雪双手插兜冷笑一声：“每周例会的时间是肖主任定下的，有本事你找他去。”
    “我姐还没有说话呢，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嘴巴放干净点！”
    小王素来跟她不和，拌嘴吵架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她已经不在意肖斯聿了，就不能让小王在为了自己得罪科室里的人。
    “别吵了，我这就去。”
    给她放了一天假，小丫头高兴地跳了起来，转身就联系男朋友计划出去玩了。
    年轻，真好。
    还能如此放肆的爱。
    已经是初冬了，夏清雪外面穿的白大褂，里面搭配了一条真丝裙，细高跟走起路来在医院安静的回廊里哒哒哒作响。
    “雪儿……”
    肖斯聿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在见到她身后的夏清薇时僵硬了一下，随即起身招呼夏清薇入座。
    “夏医生坐我旁边来。”
    “不用了，我坐门口方便。”
    夏清薇不是故意让他难堪。
    她只是单纯地不想离他太近。
    “好冷啊，主任你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夏清雪挪了挪屁股，不小心撞到了肖斯聿怀里，惹得众人纷纷低头轻咳。
    肖斯聿推开她，正襟危坐：
    “这周的工作总结谁先来？”
    一个挨着一个汇报，很快就轮到了坐在门口的夏清薇。
    “这周做了二十台手术，门诊三台，住院部十七台……”
    夏清薇因为技术高超，被称为眼科的黄金右手。
    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国内首屈一指的医科大学。
    手术成功率99.99，理论和实践都十分优秀。
    眼下副高职称评选，非她莫属。
    等她做完汇报，大家纷纷竖起大拇指，就连肖斯聿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然而不和谐的声音瞬间响起：
    “你们都忘了吗，周一救护车送过来一个双眼流血的男人。我当时判断他需要立即手术，可是夏清薇不听，坚持要等神内、神外一起会诊。”
    “结果被神外抢去做了开颅，命是保住了，可是眼睛瞎了！”
    门缝露出的寒气，有种钻心的凉，也让夏清薇清醒了许多。
    那个病人是蛛网膜下出血，很是危险，单论眼睛的话可以做手术，可是这样就耽误了开颅的时间。
    生命和视力，只能二选其一。
    医生的治疗不过是人为地延长患者寿命，提高患者的生存质量。
    当这两个目的不可兼得的时候，医生要首先做出最有利患者的判断。
    “夏清雪！”肖斯聿出言打断她，“注意你的言辞，散会！”
    夏清雪倏地一下起身，撞开椅子黑脸走人了。
    夏清薇离门最近，最先起身，却被肖斯聿按了下来。
    等众人都走后，他才低声认错：
    “薇薇，对不起，都是我把人惯坏了。”
    “没事。”
    现在的她并不在意这些，病人的救才是重点。
    而且，她马上也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