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话语权

    冯满挠头, 犯难道：“可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啊。老实，我缺乏经济头脑，我对此根本就没什么概念, 有点儿稀里糊涂的吧。再了, 我跟贺天的情况到底不一样。他在NBA打篮球呢。他的主业是通过NBA巨星的身份开发推广出去的, 可我练艺术体操只能待在国家队里头。我的所有商业价值, 必须得去通过国家队去实现。我连肖像权都不是我自己的。你，我怎么处理？”
    淇奥也犯起愁来。她暂时没什么好主意, 就先将这件事情给搁置了下来，转头好好去组建官方粉丝会了。
    没想到不到几天时间, 淇奥这位妥妥的行动派就给了冯满大惊喜。她已经将全班人马给拉了出来, 创办好了官方网站, 不仅有专业的技术维护人员, 居然还有法务、财务以及宣传人员。
    冯满都惊呆了, 原来她的粉丝们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淇奥兴致勃勃地告诉冯满。她们的法务已经通过了司法考试。最有趣的，粉丝会的这位法律顾问姐姐原本是学中文。她在冯满刚从世界俱乐部邀请赛上冒头的时候, 就粉上了这位“天赋异禀”的艺体新星。后来冯满老是被人追着没完没了地欺负，文学少女就怒了，转了专业学法律去。以后再有人欺负冯满, 她就妥妥地用律师函吓唬人去。现在, 这位姐姐都快大学毕业了。
    冯满真是感觉压力好大，如果将来法律专业的姐姐发展不好的话, 岂不是自己坑了人家。
    结果淇奥嫌弃吓唬她的力度还不够, 居然又美滋滋地分享内部人事资料。还有另外一位在网站当中负责宣传的姐姐, 是学传媒的大三学生。她也是为了冯满转的专业。
    那个时候冯满都已经拿到冠军了，结果居然被人拼命踩死命黑。她就觉得那是因为他们这些粉丝没资源，在媒体圈子缺少话语权，支持不了冯满。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肆无忌惮地欺负冯满。姐姐一怒之下，干脆转学传媒专业了。等到以后她在传媒界有了话语权，那些人就不敢这么欺负冯满这个怂包了。
    冯满又是感动又是忐忑不安。老实，也许是因为上辈子，她一直缺乏被人爱的经历。到现在为止，面对别人给她的爱，她依然会诚惶诚恐。她害怕自己不够好，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人，她害怕自己会辜负他们的爱。
    她颠三倒四地跟他们解释：“你们千万可别把我想得太好，我一点儿也不好。”
    结果她的这几位大粉丝一个比一个毒舌，直接：“算了吧，我们从来没指望过你。笨的要死，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在媒体面前话。哎哟，呆里呆气，傻不隆冬的，有点什么事情全写在脸上了。每次看你接受采访时，我们都恨不得把你揪下来，先学学公关学好不好？”
    冯满简直要泪流满面，好的饮仙露的粉丝仙女们呢？噢，里头还有个负责网站维护的程序员哥。怎么一个比一个牙尖齿利，简直就是恶魔啊。
    结果最后他们用甜言蜜语发射糖衣炮弹：“乖，你就是再脾气不好爱臭脸，你依然是我们喜欢的满。”
    冯满一时间有种想要泪的冲动。不管他们的话，究竟是不是在安慰她。总归她听到这句话，她就觉得自己受到了抚慰。
    作为一名运动员，其实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自己竞技状态下降。伴随着成绩低谷而来的是被嘲笑，被嫌弃。她害怕她的支持者们现在把她捧到天上有地下无的，因为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能在国际大赛中拿到好名次。如果后面她经历发育关，身体变笨重，竞技状态下降，那么他们还会夸奖他好吗？也许会嫌弃她，就跟现在有人毫不留情地厌弃着娜塔莉亚一样。
    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太介意网上的评论，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是人类作为社会型生物，始终处于周围环境跟舆论的影响中。
    粉丝们安慰她：“你好好去参加比赛，好好训练，好好拍广告啊。对了，你暂时不要再随意去接广告了。如果你广告做的太频繁的话，会引起公众的反感的。他们会认为你没有将你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训练跟比赛上去。”
    奥运会之后，冯满已经有四个广告代言在身了。这在一线运动员中都是极为少见的。而且这些广告的内容，范围都比较集中，就是宣扬一个美美的女生的形象。这样无限制的开发，其实对冯满的长期发展并不好。她需要更加全面化的广告代言。像贺天那样，遍地开花，扩大社会影响力才好。
    淇奥没有再跟冯满分析这些内容，因为他们也清楚一件事，冯满对于广告代言并没有自主选择权。她其实是个傀儡，只能接受体操中心的安排。
    她催促冯满：“快点儿睡觉去吧。明天不是还有广告要拍摄嘛。”
    冯满立刻发送了一张睡眼惺忪的照片，上面配上文字“好困”。这是之前粉丝抓拍的一张照片，当时她在个人全能赛跟单项比赛的中间时间段，为了节省时间，她就在训练馆里头睡觉了。她现在已经开始有意识地提前推出最简单的自己形象的表情包。希望能够提前抢占一波市场热度。
    传媒姐姐追问冯满：“这次还是跟奥古斯汀一块儿拍广告吗？满你心点儿啊，感觉那子像条狼。”
    冯满被逗乐了。
    不知道是不是奥古斯汀用力过猛还是什么，她的不少大粉丝都不太喜欢奥古斯汀。她们嫌弃他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
    会中文的奥古斯汀看到这些留言时，心都碎成渣渣了。他明明是很真诚很专一的人好不好。
    可惜的是，他披着马甲上阵亲自辩护的结果是，他被嘲笑的更惨了。就连冯满都看不下去，给他支招：“沉默，保持沉默。你需要维持距离感。高冷一点儿，话少一点儿，对于维持你的人设会有更大的帮助。”
    奥古斯汀委屈不已：“他们冤枉我。”
    冯满耸耸肩，吐槽道：“谁让你话这么多，总是被人抓到把柄。”
    一想到接下来的广告拍摄任务，冯满就躺在床上叹气。拍完广告以后，她就直接飞夏威夷参加太平洋体操锦标赛。所有的项目她都得参加，再然后她还得去港城参加表演赛。接着是意大利的邀请赛。这么密集的行程安排，她必须得抓紧分分秒秒见缝插针地休息。
    冯满比赛后又在欧洲呆了一个礼拜，她几乎跑遍了西欧的主要国家，为广告取景。这一次除了电视广告还有平面广告，平面广告的掌镜人是冯满已经合作过数次的杜鹏。
    奥古斯汀笑着朝冯满眨眼睛，表示在杜鹏的镜头下，他们的感觉会更加默契。
    冯满朝他翻了个白眼，笑着上前去跟杜鹏打招呼。他们总共一起拍摄了“爱琴海”、“挪威森林”以及“人鱼传”三个创意广告。她跟杜鹏聊起了广告创意的时候，叹气道：“美人鱼可真够傻的，以声音来换取双腿，意味着她主动放弃了自己的话语权，她放弃了自我表达的机会。”
    奥古斯汀在边上听着，不住地点头：“是的，她在爱情中迷失了自我。”
    冯满想了想，摇头道：“也许不是爱情。她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她生活的地方而已。甚至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鲁迅，娜拉出走以后，不是堕就是回来。想要真正自主独立，对于女性而言，其实非常艰难。”
    奥古斯汀瞪大了眼睛，摇头：“噢，不，亲爱的满，我不能赞同你的观点。我认为是爱情。”
    杜鹏看这两人争论的模样，觉得颇为有趣，又给他们抓拍了几张照片。他建议可以用在秋季款的广告中，毕竟秋季给人感觉是收获的季节，不能继续单纯的清新甜美下去。观众也需要更加深入的内容，比如，王子与公主之间的争执。
    广告的拍摄休息时间，冯满出了为国际体操杂志又拍摄了最新一期的封面外，还接受了时尚杂志的专访。这一次采访她的是米姐供职杂志的法国版，冯满是以舞者身份跟巴黎当地的芭蕾舞明星一起接受的专题采访。这其中，有米姐的牵线，也有奥古斯汀家背后的公关结果。他们需要他们的品牌代言人有更高的知名度跟社会影响力。
    体育频道派出的摄制组在拍完了正在德国集训准备参加世青赛的足球将之后，顺道又过来采访了冯满。能够有这待遇，冯满已经挺乐呵的了。她笑容满面地接受了体育频道的采访，表示自己愿意配合国家队安排。
    “队里头给我制定好了行程表。我只要按照行程表来行事就好。在这里，当然是我自己照顾自己啦。我都十七岁了，之前也在莫斯科训练过一年多的时间，我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
    自己拿着冯满的记事本上的行程表一阵猛拍，然后感慨道：“行程这么密集，哪里有训练的时间呢？”
    冯满笑眯眯的：“见缝插针呗。像拍广告拍杂志照的时候，我就可以趁机在体操馆里头训练。日常回酒店休息时，我也会去体操馆里头训练。我觉得参加表演赛，也是一个锻炼的机会。能待在体操馆里，我已经很幸运了。总之，生活中总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比起那些没有场地训练的运动员，我已经非常幸运了。”
    记者问冯满：“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冯满大笑：“当然是睡觉了。我今天可是快走遍柏林的大街巷了。”因为国人对德国的好感度颇高，所以这次他们的广告选景场所中就有柏林。这也恰好契合了冯满在德国站比赛中确定了自己艺体界新女皇地位的重要时刻。
    广告拍摄完毕之后，冯满谢绝了奥古斯汀陪她四处逛逛的提议，直接回酒店睡觉去了。她真的觉得很累，她需要休息。
    奥古斯汀也不生气，他就坐在酒店楼下大厅里。他笑着告诉记者：“噢，她太累了，嗯，吃过晚饭以后，我们可以去街上逛一逛。她应该会喜欢柏林的夜色的。”
    然而奥古斯汀一直没能等到冯满下来吃晚饭。她直接就睡过去了。到了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奥古斯汀忍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温和地劝她下来吃点儿东西。如果她想要的话，他让服务生帮她送到房间去。
    冯满睡得迷迷糊糊的，直接拒绝了。她开玩笑道：“你们法国不是有民谚，叫做睡个觉省顿饭嘛。”
    她当年看《三剑客》，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