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谁来编成套

    正不知所措间, 旁边卖部的老板娘开着的电视机，有女歌手在唱歌：“……永远到底有多远
    我们会不会变成神仙，我拼命的追, 学着去飞, 又怎能追上你的谎言……”
    周曼“扑哧”笑出声, 扭过了脑袋。
    孟超尴尬地抓抓脑袋, 暗恨卖部的老板娘真是会选歌听。偏偏那女歌手还没完没了，继续唱着：“永远到底有多远, 该不会只有那么一点点，该不会你对一百人过一千遍……”
    少年委屈不已, 拼命澄清：“我没跟其他人过。”
    周曼笑着摆摆手：“好了, 我又没你是那样的。那个, 反正我非常感谢你, 真的。嗯, 以后我会努力控制好情绪的，不随便发脾气。”
    孟超又急了：“唉, 你别这样啊。林医生都了，你需要把脾气发出来才行。你这么一直闷着，永远都会觉得难受。你看你发脾气, 发完脾气了, 会不会好受一点。”
    周曼苦笑起来，摇了摇头：“其实不会好受, 还是难过。即使把所有的怨气全都发出来了, 心里头依然空着, 非常难过。反而整个人都无所适从起来。”
    孟超焦急不已：“怎么会呢？空下来以后你可以填进去其他东西呀。你看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永远都不会空着的。”
    周曼努力想放松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调侃道“那你倒是，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呀？“
    孟超扳着指头跟她比划：“就好像你妈妈啊，薛教练啊，林医生啊，还有你们体操队的队员啊，还有，那个，还有你的朋友们啊。”
    周曼点点头：“还有谁吗？”
    孟超舔着脸，豁出去了：“嗯，还有我。”
    周曼这回“哈哈”笑出声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你倒是对自己挺自信的呀。”
    孟超得意地挺起了胸膛：“那当然啦，我妈都了，我是个棒伙儿。”
    两人笑笑间就到了运动员公寓。
    周曼跟他挥挥手，催促他赶紧回去训练，她自己准备上楼去。
    孟超喊住了她：“喂——周曼，你要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跟我打电话吧，骂我也没关系。发短信也行，你想怎么骂我都没关系。你别一个人憋着。我看你那样憋着，我也觉得难受。”
    少年的话入周曼的耳中，她忍不住鼻尖酸涩，眼底浮出湿意。因为站在台阶上，她可以平视孟超的眼睛。少年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眉毛生的浓密，带着勃勃的生气。他好像永远不会沮丧，也永远没有失意的时候。
    女孩强行将眼底的那股潮湿又逼了回去，带着点儿鼻音道：“行啦，你这人可真够记仇的。我又没有骂过你几次，你怎么老记得我骂你了。”
    孟超咧开嘴笑了，他的笑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得意洋洋：“因为你没有骂过别人啊。”
    周曼瞪他：“谁的？我脾气可不好。”
    孟超笑得更加开心了：“脾气不好才好啊！我妈了，脾气好的女人委屈的都是自己，还不如脾气坏一些，宁可别人受委屈。”
    周曼闻言忍俊不禁，点头“嗯嗯”表示同意：“你妈的最有道理，你就好好听着吧。”着她转头朝公寓楼里头去。
    孟超又一次叫住了她，大声道：“你别忘了呀。你要脾气坏一点，不要在外面被人欺负了。谁要敢欺负你，你跟我，我帮你揍他去。”
    篮球队的教练刚好从公寓楼的另一端出来，闻言立刻火冒三丈，直接揪起了孟超的耳朵：“你个臭子，你还嫌我事情不够多啊！谁借给你狗胆，还敢揍人了啊。我先把你给揍服了为止。”
    毫无同情心可言的周曼，就这么幸灾乐祸地看着可怜的篮球少年，被他家教练给拽走了。
    孟超看着她开怀大笑的样子，连耳朵都不知道疼了。
    自家憨娃自家疼。看着弟子那傻不愣登的样子，教练恨铁不成钢地点他的大脑袋瓜子：“你个傻子，人家姑娘都要进国家队了。你这连一线队的门边儿都没摸到，你还怎么扒着人家啊。”
    原本心头火苗“滋滋”往上窜的少年郎，一下子被兜头浇了盆冷水，透心凉。他垂头丧气道：“那还不是你不让我上场比赛啊。”
    教练看这傻子就头疼，忍不住又敲上去：“你知道个屁！表演赛全是花头，你显摆给谁看啊！老子那是怕你受伤，才把你藏在后面的。你个臭子居然不领情。我告诉你，篮球训练营好好参加，个人能力测试一定要认真对待。听到了没有！”
    孟超被这么一顿吼，立刻乖巧成了只听话的猫，不敢再在教练面前龇牙。
    教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傻人有傻福，碰上他这么尽心尽责的好教练，他上哪儿找去啊。
    中午吃过饭以后，周曼跟着薛教练出发前往江省的体操基地。
    她上车以后才发现，除了她和薛教练以外，车上还坐着林医生。
    周曼有些惊讶，这一回是去参加集训，而不是比赛。她想不通为什么林医生会随行。车子要开动的时候，她才试探着问对方：“林医生，你去江省有事吗？”
    林医生笑着点点头：“嗯，上面领导安排了，我跟你们一块过去。从现在起，周曼，你就是我的工作伙伴。省里有课题专门研究心理调控，对运动员比赛成绩的影响。你刚好就是最好的实验样本，后面你的训练比赛我都会跟进。我的任务是，尽量运用心理学知识帮你取得最好的成绩。”
    周曼有点儿紧张，她不安地看着薛教练，用眼神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教练微微点了下头：“现在要搞体育现代化、正规化、科学化。心理学知识的运用，就是其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咱们省还是吃螃蟹的人呢。领导研究过了，觉得你是最好的实验样本，所以后面林医生会一直跟着你。我负责技术训练，她负责心理辅导。争取让你在比赛场上发挥出更高的水平，取得更好的成绩。”
    周曼点头受教，朝林医生露出个腼腆的笑容来：“那么麻烦你了，林医生。”
    被道谢的人微微一笑：“工作安排，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察觉到少女的脊背又挺直了一些，这是一种自我防御的姿态。
    这不是一个容易敞开心扉的女孩。
    林医生朝薛教练使了个眼色。后者轻咳了一声，开始给周曼布置工作。
    第二次去江省的艺术体操基地。周曼的身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起第一次的做客身份，这一回，她是要去当体操队的主人。
    每年国家队都会从各个省队挑选出一批有前途的新人去集训，然后再从中选拔出最终进入国家队的名单。周曼的目的就是进入国家队，即使她现在才十四岁，还不能参加一线队的成.人组比赛。但是国际大赛上也有少年组的比赛。
    周曼必须得从集训队里脱颖而出，获得参加国际大赛的资格。
    “咱们国家参加国际大赛的机会不算多，尤其是少年组的机会更少。也许成.人组还能有两三个名额，但是少年组，能有一个就不错了。现在你要做的事情是，必须得成为十六岁以下选手的国内第一人，这样，你才有可能赢得出国的机会。”
    周曼有点儿怔忪，她没想到竞争会这么激烈。
    薛教练已经开始跟她分析：“一月份在日本有世界俱乐部邀请赛，三月份法国有国际邀请赛。这两场比赛，你必须得拼一拼。如果运气好的话，拿到名次，你的第一次正式亮相就能给裁判们留下比较好的印象。”
    看她还是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的样子，薛教练又强调道：“必须得抓紧，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了。第一批集训队的人在体操基地都住了有个把月了。国家队教练对她们的印象都要强烈不少。你现在的水平，距离真正的世界一流高手，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这个时候，你必须得在少年组比赛中积累经验，让裁判留下好印象，以后转入成年组比赛，才有机会得到更好的成绩。”
    周曼点点头，她的心思不由自主地，又飘到了那套带操上去了。
    从法国比赛回来以后，薛教练还没有跟她提过带操的事情。她不知道，是体育学院的老师还没有编排好。还是薛教练尚未来不及跟她。
    她想到自己夭折的带操成套，心中就是一片黯然。原本带着已经编排好的成套动作，去国家队集训，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可是现在，五套动作，已经残缺了一套。
    林医生突然开口问薛教练：“曼的全套动作，你准备好了没有？”
    薛教练语气淡淡的：“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国家队不是请了大师过来过来指导么。人家负责给运动员编排成套动作。”
    周曼一下子就愣住了，脱口而出：“她给所有人都编排成套吗？”
    薛教练似乎有点儿疲倦，语气淡淡的：“她编出来的动作，也得看咱们队员能不能做的出来啊。好些动作，咱们国内的运动员根本就完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