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6 云姑娘开始信命（二合一）

    整个天明峰上笼罩了莫名的阴影，湖面十分安静，一袭鹅黄色裙的云浅睁大了眼睛。
    她屏息着，空气凝固，似是眼睛有些干涩，便缓缓闭上。
    船上寂静无声，徐长安的笑容却明媚璀璨，他盯着近在咫尺的云姑娘，眼睛都不眨一下。
    徐长安心想云姑娘真好看。
    他还能看上两个时辰。
    “……”
    于是云浅睁开眼，两人彼此对视着。
    “你看够了吗？”云浅问。
    “看不够。”徐长安轻轻摇晃手中的酒杯，酌一口后将果汁往云浅的方向又推了推。
    “我要吃酒。”云浅将果汁轻轻推回来。
    “半道退缩可不是姐的性子。”徐长安看着她。
    “我没有退缩。”云浅道。
    “没有退缩怎得不回应我之前的话？”徐长安身子后仰，轻轻靠在船舱上：“既然我让你做什么都会喜欢，那么我不许你吃酒怎么不喜欢？”
    “我是喜欢的。”云浅这句话的没有任何犹豫。
    “原来姐也是会嘴硬。”徐长安无奈。
    “嘴硬?”云浅手指轻轻点在唇上，没有什么。
    此时的云浅已经想明白了，徐长安不许她吃酒的原因不是要见什么先生……他就是在欺负她。
    那个先生死了活着都不碍事，所以云浅没有找她的麻烦。
    “喜欢，你喜欢什么？”徐长安一怔，竟然没有明白云浅的意思。
    “喜欢你欺负我。”云浅一只手覆在面上，语气认真。
    只要将徐长安不许她吃酒看做是在欺负人，云浅对于这个行为就十分的喜欢。
    这时候无关于酒水，她可以问心无愧的上一句——自己是喜欢的。
    徐长安：“……？”
    “姐什么呢，我可没有欺负你。”徐长安干咳了一声，显然被云浅这么一，他也发现了自己是个“坏人”。
    他因为明日有事，下意识的就没有给云浅备酒，事实上云浅少喝一些是不碍事的，毕竟他也不是以前那个练气期的修士了，如今他是可以用灵气帮助云浅解酒的。
    想明白这一茬的徐长安再看过去，便觉得自己真的是在欺负云姑娘，故意拿“云姑娘什么事情都喜欢”这件事来羞她。
    “……”云浅看着徐长安开始闪躲的眼神，勾起嘴角。
    “真不许我吃酒？”云浅看着徐长安手里的酒杯：“明日几时去见你先生还未定，我便是真的醉了，也有足够的时间休息……再，我不醉就是了。”
    “还想着酒呢。”徐长安轻轻叹气：“姐若是温柔一些，便该给我台阶下了。”
    “我没有把你架在台阶上。”云浅平静的道：“我只是想与你一起吃酒。”
    “……”徐长安先摸了摸云浅的长发，旋即手指上移在云浅耳上轻轻弹了一下：“梨子汁你也会喜欢的。”
    “一口。”云浅退让了一步。
    “……一口就一口。”徐长安举起酒杯昂首，将杯子中的酒水喝下了一大半，随后把近乎见底的酒杯递给云浅。
    “你这是怕我偷喝？”云浅眨眨眼：“就给我留了这么一口。”
    “是我渴了。”徐长安着，忽然看见云浅举起酒杯，在船舱灯火下瞧着杯沿上的什么。
    半晌后，云浅面色如常的对着杯沿处浅色纹理印记的位置抿上去，喝了一口酒后，脸颊带上了几分红晕。
    放下酒杯后，她道：“味道正好。”
    “……嗯。”徐长安点头。
    “你怎么脸红了？”云浅歪着头看着徐长安的耳廓，道：“可是方才喝的急了，醉了？”
    “……没有。”徐长安眼珠轻颤，无奈的道：“我们之间也不用分的清楚，就没有再换一个杯子。”
    “我没有嫌弃你。”云浅翘起嘴角，随后拿起自己的果汁，口口的喝着。
    夜不长。
    但是云浅要夜长，夜便是长的。
    徐长安坐在船上，他化作了天明峰夜景的一部分，所有云浅觉得天明峰的夜景很是好看。
    船上，船随着波纹在湖面上游荡，夫妻二人吃着点心、喝着饮品，欣赏着这里的美景。
    许久后。
    云浅依靠着船舱，微微打了个哈欠。
    “困了？”徐长安立马道：“困了就回去休息。”
    “还能撑一会儿。”云浅摇摇头，随后看向徐长安的腿，认真的道：“要睡也在船上睡，不然头发不是白扎了？”
    徐长安特意给她做了一个适合膝枕的发型，可不能浪费了。
    “行吧。”徐长安心想就算在船上睡他也不会让云浅着凉，他在船上眺望远方的白玉阁楼、竹林花草、暗色湖面，感叹道：“夜景果然很不错。”
    “嗯。”云浅眯着眼睛看着徐长安，心想景色是很不错。
    “这里的景色都这么好了，那么师姐们的天明峰日出……又该是怎么样的绝景？”徐长安目露期待。
    “日出日，应当没有什么好看的。”云浅道。
    日出日本质上是天理循环、周天运转、星河轮转，命数轮回。
    是天底下最常见的东西，所以云浅认为这不值得他期待。
    “姐被动技能很会情话，但也就止于此了。”徐长安轻轻叹气，他当然知道日出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重点是和谁一起看日出。
    云姑娘看起来总是情话不断，实际上偶尔也很笨拙。
    “对了，你吃的有些多，别再吃了。”徐长安看着盘子里所剩不多的点心。
    “我与你一起看日出就是了。”云浅着，手里拿着一个咬了一半的莲子糕，听话的递给徐长安。
    徐长安顺势接过糕点咬了一口，叹气道：“姐如今不能修行……你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就知道你还想着这件事。”云浅擦了擦手上的油渍，道：“没感觉。”
    “你怎么看修行？”徐长安趁着云浅吃饱、大脑里的氧气消化食物的时候，“偷袭”一般的询问云浅，足以见得他当真不是什么好人。
    “在你写的书里看的，书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云浅想了想，道：“修仙是要逆天而行的？”
    逆天，就是要逆着规矩来。
    “逆天？这个词听着好傻，我当初只是随意抄写了一些，可不代表我自己的心念。”徐长安道：“先生与我仙路都是上苍安排好的，人能够修炼，本就是天道所赋予的，哪里来的逆天而行。”
    “修仙不是要遭雷劈的？若真是好人，怎么会被五雷轰顶。”云浅着，想起了自己和徐长安住的岛上，此时便是天雷环伺。
    “这我就不懂了。”徐长安道：“不过，修行本身是顺应天理，而非逆天而行。”
    “顺应天理。”云浅点点头，随后道：“所以你先前想要与我一同回北桑城，这就是顺应天理？”
    “那是我无能找的借口。”徐长安平静的道：“姐不能修炼，我如果不能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便只能用“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样的话来服自己放弃修炼，和姐“自甘堕。”
    这就是他给自己找的退路。
    徐长安自认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极少会自欺欺人，每日的自省让他很清楚的认知自己的“无能”、“没出息”，从而可以选择对云浅来最为合适的道路。
    “命里有时终须有？”云浅看向徐长安之前的酒杯，道：“我不喜欢这句话，若是没有的，我也想要……就好像我向你要酒一样。”
    徐长安不许她喝酒，她还是硬生生的要了一口过来。
    “喝酒这种事，和修仙哪能放在一起比。”徐长安很是无奈。
    “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云浅道。
    “姐这种性子自然是不信命的。”徐长安摇头。
    “我没想过这种事。”云浅疑惑道：“命……运是什么？是你总是挂在嘴边、跟在你身边的什么天道？”
    “天道是天道，命运是命运。”
    “我不明白。”
    “天道是去追寻的，命运是注定的。”徐长安道。
    “世界上没有注定的东西。”云浅话的时候，看向徐长安的面容，问：“所以，你是相信命运的？”
    “一点点。”徐长安摇摇头：“我能遇见姐……这就是命运。”
    相信命运的人看起来很没有出息，徐长安也这么认为，可是他仔细去想了一会儿，就发现了一件事。
    他对于“命运”一词有好感，是因为命运让他遇见了云浅。
    只是因为这件事，无关于他是不是软弱的人。
    叹气。
    他还真是喜欢云浅。
    如果有命运的话，那最好让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能遇见云姑娘。
    所以，他不讨厌命运。
    “道士常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佛门也拿去化用涌来昭示因果与因缘……兴许，人的命运真的是天注定的。”徐长安拿起就被酌一口，道。
    “一饮一啄？什么意思。”云浅听着徐长安的话，不甚明白。
    徐长安看着眼前被云浅吃了一大半的果盘和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掩面：“就是一个人吃多少粒米都是命中注定的。”
    “会是这样吗？”云浅想了想：“这样的话，我就有些喜欢命运了。”
    “为什么？”徐长安一愣。
    “命运能管我吃多少东西。”云浅眼睫轻颤。
    决定她吃多少东西的就是“命运”。
    徐长安做点心给她吃，感觉她饱了，就不许她吃了。
    一如徐长安刚刚要走她手上吃了一半的莲子糕。
    云浅看向徐长安，缓声道：“这么来你就是我的命运，那我自然是喜欢的。”
    她以前没想过，原来命运是这样的意思。
    徐长安呆滞了许久后才回过神来，轻轻叹气：“我对于姐的脑回路很是钦佩。”
    “难道没有道理吗？”云浅心想常规意义上，她是不可能受到什么命运管辖的，可如果这个命运具体到他的身上，那一切就很合理了。
    “有道理，有道理的。”徐长安眼角抽动，心道他就不该和云浅这种话题，简直是自讨苦吃。
    不过，一番谈话后。
    徐长安对命运有好感。
    云浅更是听命运的话。
    也算是他们多了一个“共同点”，该是近墨者黑了。
    夜色渐深。
    所谓泛舟赏景，最后还是要以人为主，所以在徐长安和云浅没来由的各种话题中，时间悄然流逝。
    无论是什么样的话题，终归有累的时候。
    云浅捧着温热的梨子汁口的喝着，眉间的疲惫愈发明显。
    徐长安注意到了，将船舱里的桌子扯下，垫上了柔软的绸子。
    “我乏了。”云浅打了个哈欠。
    “回家休息？”徐长安问。
    “你腿上。”云浅心想他分明都布置好了环境。
    “家里会更舒适。”
    “我在这儿睡得会更香。”
    “……那就睡吧，距离日出还有几个时辰。”徐长安看着正处在正上方的月亮，道：“等天亮了，我再唤你起来看日出。”
    “嗯。”云浅点点头，没有急着去享受什么膝枕，她依靠在徐长安的怀里平静的道：“我这算不算逃不开命运的怀抱？”
    “少看些我写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徐长安一头黑线。
    “……嗯。”云浅怔怔看着徐长安的眼睛。
    世界上其实是会有注定的事情的。
    比如他注定会遇见自己。
    至于他最终会不会离开，云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云浅指甲在掌心戳出了一个印子，她出尘的面容上像是洒了红墨水一般，看的徐长安有些奇怪：“姐，你怎么了。”
    “若这是注定的，那命运便存在。”云浅跪坐在徐长安的身前，迎了上去。
    “……”
    忽然，徐长安的眼睛睁大了许多，漆黑眸子在船舱里闪烁着略显浑浊的光芒。
    他尝到了一股子淡淡的梨子香气，那是他亲手给云浅准备的梨子汁的味道。
    天上了一阵烟雨，洒在湖面上，淅淅沥沥，遮掩了这里的秘密。
    雨水伴随着月光。
    ——
    休息、晚安之前，云浅也有一个憋在心里的结需要解开。
    许久后。
    云姑娘大口呼吸着，她眼睛紧紧的闭着，头抬起了一些，睫毛微微颤动。
    徐长安已经听不见船外的雨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大皮鼓一样的心跳声。
    云浅缓过气来，认真的问徐长安：“我可是嘴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