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坦然的夜

    绿女夜半回了西厢院。可她才一进屋，发现怡竟然在屋中。秋霞正默默的陪着她。
    怡安静站在那里，杂草般的乱发，半掩着深黑的眼睛。那望向绿女的眼里，闪烁着怯怯的光色。
    “石姐，原谅奴婢。”怡突然扑过来，正要下跪时，被绿女双手扶住了。
    绿女伸手轻轻为她理着乱发，将她扶到圆凳那里坐下了，好言道，“怡，不管有何事，你只管出来，我定为你守密。”
    怡满脸的泪水，不停的往下淌。她站起身来呜声，“奴，奴婢不配坐着…石姐你请坐。”
    绿女见此，知自己不坐下，她也不会心安，只好按她的意愿坐下了。
    秋霞在一旁上了茶水，对绿女道，“姐出门不久，怡就来了。她来了，也不话，只一个劲的哭…是要等姐你回来。”
    怡准备开口，但看了一眼秋霞，欲言又止。绿女明白的对她道，“秋霞是我多年的贴身丫头。这里无外人，你大可放心的。”
    “石姐，奴婢没听你的话…当夜西厢院入贼，奴婢也在。石姐交待我几人，此事不需声张。但奴婢……”怡愧疚抹着眼泪，话一半又止。
    绿女回想起来，那夜黑猫入西厢院。当时有洒扫的几个丫头，怡确实也在其中。
    但究竟是什么事，令她如此的难受呢？……
    莫不是，那个向大夫人告密的人，就是怡？……
    绿女脑中思着，为她轻拭着脸上的泪水，道“慢慢的，不着急。哪怕你做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怡听了这句，心里多少安定下来，又接着道下去，“那个夜里，奴婢经过南厢院…虽是夜色暗淡，但奴婢的眼睛是亮的。发现三姐的黑猫，从一个方向蹿进了南厢院。后奴婢听闻西厢院出事，并又过去瞧。听秋霞，看见过一个的黑影…奴婢就在想，所谓的贼，应是三姐的猫。”
    秋霞听得入迷，接口问道，“当时我见逃掉的，确是的一团黑影。但怡你见到的，真是三姐的猫？”
    “怡可以肯定，绝没有看错！”怡看着秋霞，斩钉截铁道。
    绿女听了，陷入深思。这三姐的猫，两次入内。定是有所意图。手札上的划痕，是蓄意而为。
    应是自己被调虎离山，好在秋霞发现及时，黑猫在主人的指使下，还来不及将手札偷走。
    自己对此事不愿声张，多数也是考虑到，若真是三姐所为，东西还未遗失，声张了反而骑虎难下。这才交待那几个下人，此事就止打住。
    绿女正在沉思，只听怡又道，“石姐来秦府不久，当是不知这府里的复杂…”
    她话到这里，担心着往窗外瞅了瞅，似不敢再住下。
    “秋霞，你到拱门外守着，以防外人听了去。”绿女对秋霞吩咐道。
    秋霞应声出了房门，并细心关好。屋中，绿女示意怡，“这下无虑了，你可大胆接着往下。”
    “石姐，这府里头。三位夫人看似和睦，实则不然。二夫人最是淡泊，不争不抢。而大夫人和三夫人，面和心不和。但大夫人在府中严厉，但对下人还可。而三夫人最是自私，对下人们没好脸色。三姐随了三夫人，一模一样的。”怡一五一拾，娓娓道来。
    她的口干舌躁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绿女将桌上的茶水，递到了她手中。
    “谢谢石姐。”怡接过茶水，猛灌了几口下肚，这才又道，“正因为石姐为人好，对怡有过帮助…怡一直记在心里。这事埋在心里也难受……今儿全倒出来，反是舒服。”
    “实言告知石姐，是奴婢向大夫人告了密。”………
    怡这话出口，绿女一点不意外。从怡那天来西厢院，做出不正常的举止，她就有往这方想过。
    “奴婢从入了秦府，府里的人和事见得多了。自是知一些的。大夫人和三夫人不和，彼此总想着揪对方的尾巴。怡觉着，大夫人比三夫人好。故而偷将事件告了大夫人。”……
    难怪那日晨时，锦娘和白荷按大夫人意思，来西厢院过问此事。明摆着是为了找点什么，让三夫人和三姐难堪。
    只是自己息事宁人的态度，擦去了一切印迹。大夫人未能如愿以偿。
    事情明朗。绿女从怡口中，知晓了秦府的复杂。她安抚了怡一番，“此事已过去，我也未受何损失，你也不用内疚。”
    “我知晓，三夫人和三姐不好惹，下人们更是惧怕。这事，定为你守口如瓶。”……。
    怡感恩不已，连声道，“多谢石姐，多谢石姐……”
    绿女忽然想起一事，问怡道，“你在秦府多年，对秦公子的事，是否多少知点？…能否告知一二？”
    怡听这一问，先是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道，“奴婢，知是知一点。但知得不多…看在石姐对怡恩情的份上，怡冒了犯府规……”
    绿女知她道出很难，再次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道“放心，你出来，此事，只你我知。绝不会有第二人知。”
    怡见绿女得真切，似下了决心一般，点了点头道，“好，奴婢把知晓得，全告知石姐。”
    “公子的事，老爷和大夫人有下过死令，不许乱言。实则，府里人也并不全知何因。只知，三年前…公子好似恋上了一卖唱女，门不当户不对的，老爷大夫人不允，捧打鸢鸯。那卖唱女无望，绝意中投河自尽…公子疯了似的寻至河边时，只找回了一只绣花鞋。”……
    “可怜公子，失了心上人…从此，疯傻…”……
    原来，有这么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绿女认真听完，沉浸在那段不明的过往之中……
    好久好久，绿女才轻声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