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七章：冬食夜市

    “这舞女穿的服装是仿制神女的吗？”林眉问道。
    朱七点头，“因着永安帝姬从军打仗，鲜少穿盛装，故桐城中关于神女的记载大多是青色单衣。”
    见朱七提到青衣，林眉又问，“桐城中的女子很多都会穿青衣吗？”
    朱七有些迟疑地点头，后来又摇摇头。
    “虽是神女，但毕竟是前朝旧事，且我们都是生在九蛮长在九蛮，是以只是知晓神女之事，却并不十分了解。”
    见朱七刚刚迟疑，林眉好奇道，“你刚才既点头又摇头，是因为不清楚吗？”
    听到林眉的话，朱七的脸有些微红，“将平日多居于军营，对城中女子之事并不多闻。”
    林眉连连点头，表示清楚。
    底下的舞女应是常年练功。
    从高悬着的飞鸢上用缎带下。
    站在离地约五丈高，长宽不足三尺的绣球上，竟然亦能摇曳生辉。
    “这舞女亦是出自都水县吗？”林眉问朱七。
    朱七点头，“舞女是轮流选择，桐城之下还有都水县，安县和州祈县三县，三县轮流选出任每年的舞女扮演神女，只是不知今年出演的居然是湘水神女，前几年一直都是洛神的。”
    “这些神女是有什么讲究吗？”林眉问道。
    朱七听到林眉的疑问，摇了摇头，“朱七不知。”
    “这个微之倒是知道一些，”岑见坐在一旁接道。
    “九蛮国境中有一条洛河，洛河自西北流向东南，其分支流遍九蛮的各城。洛河养育百姓，百姓们认为洛河有灵，故塑造出洛河神女这一形象，流传至今。”
    “从本质上来，湘水神女与洛河神女其实代表的是前朝后梁和九蛮，此时是九蛮地界，而后梁已经覆灭，百姓信奉的自然应是洛河神女。”
    “所以你的意思是，都水县制作代表湘水神女的花车，是希望能让百姓想起湘水神女？”林眉皱眉，“可前朝覆灭已经百年之久。”
    岑见也是思量道，“这便要看背后的人，想要用湘水神女做些什么了。”
    此时花车上的舞女已经跳完舞。
    穿着青色单衣的舞女单手抓住飞鸢下的缎带跳起。
    女子抓紧缎带后。
    在空中漂浮了半个时辰的飞鸢再次缓缓移动。
    带着湘水神女扮相的舞女驶向远方。
    今年冬食花车着实出人意料的精彩。
    即便飞鸢已经离开许久，林眉在包厢中已经看不到飞鸢的影子，楼下还有人在看向飞鸢离开的方向久久不动。
    人们赞叹的声音络绎不绝。
    看样子明日街坊又会多出许多关于湘水神女的传言。
    林眉看楼下大大的铺子已经摆出来了。
    无论是九蛮还是大岳皆实行宵禁。
    因此冬食这样的佳节可以晚间出来，大家也是十分珍惜。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林眉也想下去看看。
    “飞鸢看完了，咱们下去看看吧。”林眉看向众人。
    几人点头后，林眉便带头出门，却被君留山拽了回来，“手炉拿上。”
    林眉眼见着被她刻意无视的手炉又被君留山塞回她手中。
    “街上人多，你要抓紧我。”君留山叮嘱道。
    林眉耸耸肩，嘀咕道，“我又不是孩子了。”
    在他们身后，岑见也拉好孟明的手。
    “你不是孩子了，不需要我了吧。”
    孟明点点头，自觉拉上岑见的衣袖。
    薛净悟站在一旁翻白眼。
    几人出来后，林眉见朱七好像对那花车似是很好奇，时不时便会往花车的方向看去。
    少女多情，少年慕艾，原是很正常的事情。
    “想要去便去，我们这边不差你这一个人。”林眉看着朱七如此道。
    朱七见心思被察觉，脸有些红，但朱和的嘱托他还记得，故而推托。
    “将跟着王爷王妃便是。”
    见他扭捏，林眉便道，“不想去便算了，到时候姑娘就成别人家的喽~”
    见林眉如此道，朱七的神情有些意动。
    “将之前的茶馆便在花车停靠不远处，历来花车都是停靠在那里。”
    “将到时会在那里等候王爷王妃。”
    林眉见他要去，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朱七走后，岑见也上前跟林眉君留山道。
    “阿明刚看到一个面具，我带他去看看。”
    君留山点头，岑见便带着孟明从队伍中离开。
    林眉看了眼薛净悟，见他没反应，便跟着君留山走在前面。
    花车过后，以晗岳楼为主的一条街便开始热闹起来。
    大大的摊子都挂上了好看的灯笼。
    灯笼上有一些字谜，猜中字谜的客人便可以获得卖家送的礼物。
    是一些自己编的手链、吊坠、刻在木牌上的吉祥语子铭之类的。
    不是很值钱，就是图个吉利。
    林眉居然在馍馍摊子上看到卖家将窝窝头当做礼物。
    林眉带着君留山在人群中穿梭。
    他们只看不买。
    一是这些东西只是看个新鲜，二是因着大神官之因，规避风险。
    “这位老爷给夫人买个簪子吧。”
    摊上有一妇人在招揽生意，“今儿冬食，大家伙儿都是赶着将货存清清好过年，妇看夫人虽容色瑰丽，但这打扮是有些简陋了。”
    听妇人这么一，君留山似有所动。
    林眉见状，面上风轻云淡，实则眸光瞥向君留山。
    之前在王府，君留山倒是没亏待过她。
    首饰布匹都是由她挑着来。
    这一路上虽是奔波，但两人都是同吃同住，那些首饰都在马车中。
    若非她时常会跟君留山去一些正式场合，这些东西很难再见天日。
    她自己对这些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就...怎么呢。
    好像是什么东西沾上君留山的名义就更香一点。
    林眉调侃似的看向君留山。
    君留山拉着林眉走到铺子前。
    妇人见君留山停在铺子前，便开始介绍自己铺子上的东西。
    “虽是年末，但妇这里的东西都是全的，玉钗耳环玉镯，看看老爷想为夫人买点儿什么。”
    林眉虽是意动，但真正看到摊子上的商品时，内心却觉得有点累赘。
    她本是不受拘束的性子。
    这些寻常女子所用之物，于她而言皆是累赘之物。
    君留山也知她性子，平日也不会刻意要求她什么。
    “夫人姿色艳艳，自该佩戴些艳丽的首饰。”妇人推荐了几款做工精巧的配饰。
    君留山林眉到底是见过世面，这些在普通人眼中称得上精致的东西，在他们眼中便显得水准有些不够。
    突然，林眉看到一只发笄，她伸手拿起。
    入手冰凉，是金属质地。
    林眉对此倒是有些惊奇。
    她虽是不常带配饰。
    但经手的配饰也算不少。
    发笄的材质历来都是玉质木质偏多，金属材质的发笄倒是不多见。
    最令她注意的，还是那发笄最顶端，以发笄为伞骨，做出一个的伞状。
    最近遇到的事情令林眉对伞状的东西都生了许多疑心。
    她指腹摸过发笄周身，发笄周身一处的开痕令她起疑。
    机关？
    妇人见她看上了这发笄，便道，“这发笄材质有些奇怪，是有人寄卖于此，夫人若是喜欢这发笄，不仅需要五两银，还需要答出花灯上的灯谜。”
    灯谜？
    林眉抬头，看向挂在铺子旁的花灯。
    花灯上的字谜只有一句话。
    “夕阳遥照柳梢头，湘中重逢共良宵。”
    花灯上的灯谜其实很好猜。
    林眉看着手上的发笄，心中有了思量。
    “‘柳梢’头部皆为木，夕阳斜照。”
    林眉附身看向字谜，“此为一个‘梦’字。”
    妇人见此连连点头，“恭喜这位夫人猜对了！”
    “只是想要拿走这发笄，夫人还需付五两银。”
    妇人语气中透着可惜。
    冬食的灯谜本是答对便可拿走。
    这发笄还是用金属所制。
    在寻常商家中，金属发笄并不适合戴于发间。
    因此在妇人眼中，这发笄并不值五两。
    林眉却是买的痛快。
    付过钱后，林眉又看到了另一摊。
    那摊一个，桌子长宽不足三尺，上面放着几个的圆柱形的木头。
    这摊子上只立了一灯笼，只是用来照明，而非谜灯。
    林眉眼尖，一眼便在众多摊中发现了这么个既又不同寻常的摊子。
    因着好奇，她拉着君留山过去。
    凑近一看，林眉才看清那几个木头只是隐隐雕刻出模糊的人形。
    林眉正想伸手拿起放在旁边的几个人形。
    “不买别碰啊。”
    有些偏低沉的男声从摊子对面传来。
    是摊摊主的声音。
    摊上的灯笼并不亮，光照的部分皆是在摊外。
    摊主正躲在一片阴影之中，手中正雕琢着一个圆柱形的木头。
    摊主那边没有光，也不知是技艺高超还是装瞎糊弄人。
    “你这摊上的东西都还只是个模子，想拿这个糊弄人？”
    林眉故作嗤笑，却并未碰摊上的东西。
    “万物皆有灵，生这手刻出来的东西可是有气的，夫人可要心为好，切勿碰了他人气运。”
    摊摊主的玄乎其神。
    一只手将那的只雕琢了头部部分的木头模子拿了起来。
    是君留山。
    “哎你干嘛！”
    摊摊主见东西被人拿起来，猛地站起。
    林眉看到那摊摊主的相貌，似笑非笑。
    “多大的子，冒充大人，恩？”
    摊摊主眼见被识破，便破罐子破摔，坐回凳子上。
    “是啊，子胡闹，一个木偶五十两，爱买不买。”
    “你这木偶虽是浅模，但已初具模型，既不雕琢完成，如何卖？”
    林眉看向君留山手中的木偶。
    是浅模，实际上已经隐隐能看出人物的轮廓。
    是薛净悟。
    林眉将木头丢给薛净悟，让他瞧瞧。
    薛净悟接过木头，低头一看便明白了。
    “你是人偶师？”薛净悟看向摊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