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解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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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的退却,让靳繁霜和靳菟苧都哑口无言。
    在他们这些辈还未曾出世的时候,祖父便与祖母和离,就是连将军府中的夫人们也是未曾见过他的。将军府中所有的人都与祖父毫无瓜葛,这么多年来都未曾接触,若是突然出现在辈面前,自然会畏惧。
    在青衣巷中,孩童手中的竹蜻蜓掉在靳老爷的身旁,那一瞬平淡的回眸,让靳菟苧与靳老爷相认。戏园中,靳菟苧为靳老爷的事情打抱不平,冲撞了祖母,惹得祖母几日食欲不振,靳繁霜找上门来,为的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将祖母伤的透彻。
    或许是兴味相投,或许是命运里的馈赠,靳菟苧和靳繁霜都接受了这个突然出现在她们身边的祖父,那么其他的人呢?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仅仅因为血脉相同,便亲切热情的接受一个本该在生命中是至亲至近之人的缺席和突然出现。
    林间飞鸟振翅,幼鸟啾鸣,稚嫩的叫声中俱是对飞鸟离去的不舍和周围环境的惶恐。
    林中,三人静默。
    到底是在孙女面前,靳老爷还强撑着将心中的苦涩压抑,“真的,能看上一眼,知晓孙儿们各个安康,还如此出色,我已无憾。还有你们两姐妹亲近,这是老头子我莫大的福分。”
    “快些回去吧,别让仁哥儿和二丫头等急了。山下的径前几日在挖井,回去的时候切莫走路,我也回了,你们俩莫要贪玩。”
    相隔那么远的距离,祖父能认出靳素秋已是难得,他还能道出二哥的名儿,这样的细节让靳菟苧和靳繁霜红了眼角。
    将军府哥儿多,便是朝夕相处,偶尔祖母也会叫错名字,偏祖父记得如此清楚。
    祖父面上挂着大方的笑转身,背对着她们摆手,要她们快些回去。
    他的身影渐渐隐在丛林之中,与远处三两行人共同入了淡云深山的画卷。
    心中的酸涩咯在喉咙间,仿若要割破喉管而出,靳繁霜眼中闪过决绝,往前跑去,靳菟苧连忙追着拉住她。
    “你做什么!”
    “把祖父追回来呀!凭什么二哥和三妹不认祖父!凭什么祖父所有的付出都要无声无息,只能远远的看着永远登不上正面!”
    “见面了又如何,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安心接受祖父的!这一层窗户纸安好地放在这里,祖父还能有个念想,一旦捅破了,若是祖父被拒绝了,岂不是连最后的一点念想也变成了压在祖父心头的千斤石!”
    靳繁霜怎会不知!
    可是她心疼呀,她心疼祖父。
    她抱着双膝顿在草地上,眼角红到比桃花还要惹人怜爱,“祖父病老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呀,靳菟苧!”
    “他活不了几年了,我们才重逢了几天,好不容易抛下祖母的私怨,渐渐接受了祖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祖父在愧疚思念之中折磨自己!”
    “靳菟苧,我难受呀。”
    “怎、怎会……”靳菟苧愣在原地,她怎么听不懂靳繁霜在什么呀,手颤抖着扯上海棠色的衣衫,“发生何事了……”
    哽咽,靳繁霜哭着笑着,“我怨他呀,怎么能不怨恨呢!从那些嘴碎的,便取笑我们祖母是母老虎,祖父是全南红最懦弱最次的男人,被一个女人扫地出门,连家都回不了,可不是低贱卑微到极点了吗!”
    “从那时起,我就想着,等有一日我站在他的面前,定要好好下他的面子,要他后悔,要他跪地,要他承受我从受到的冷眼!”
    “这一日终于来了,靳菟苧,我是带着棒子去的,我要一棒子打过去,要他知道我有多怨恨这样一位亲人!可是,可是他是祖父呀……他那么慈祥,那么和蔼,他和祖母不一样。他是儒雅的,一心挂念着我们的。”
    “你不知道,祖父的枕头下面压着一本破烂成卷的书册,写的全是府中各个哥儿的名字生辰,就连各房中的姨娘也能写出个姓氏来。祖父做了一屋子的竹蜻蜓,念叨着要给祖母放,那一只漂亮的是给新添的弟弟,那一只飞的高的,是给大哥的。”
    眼眶终于兜不住泪水,靳繁霜用膝盖堵住泪水,脑袋埋进纤细的臂弯之中,声音嗡闷,“可我终究是带着期待的。以前想到这么个人时是恨得咬牙切齿,即便如此,我还是羡慕,靳菟苧我羡慕别人。”
    “时候与人打架,别人家的孩都有祖父出来帮忙,我没有;人隔代亲,祖母对我们多是严厉的,我不止一次的流眼泪,要是我也有祖父在就好了,有一个祖父给我讲老一辈的趣事,那些只有长者们才知晓哦啊的秘密,可以很亲昵地讲出去,告诉别人这是我祖父告诉我的,我也是有祖父疼爱的,我收到的爱意不是比别人少一些,缺损被人诟病的!”
    轻轻搭上靳繁霜抖动的双肩,靳菟苧艰难吐字,“所以,你接纳了祖父。”
    “是,我接纳了祖父。”靳繁霜笑中带着苦,无力道:
    “越是和祖父相处的融洽,越是心疼在意祖父,想要讨这位令人痛心的老人开心,回到府中,我的心便越是痛。我觉得我背叛了祖母。”
    “祖母……”靳菟苧沉默。
    “祖母一生强硬果敢,就连在父亲面前也是严苛的,可是她却将所有的大道大爱,甚至是宠溺一一给予了我,而我却将心偏在了伤她最深的那人一边。靳菟苧,怎么办,我是最不应该倒戈的那个人,可我却一面自责一面心疼祖父,我好难受,你,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
    靳菟苧不知,抬头望天。
    若是能够时光流转,回到多年前,她一定要去告诉祖父,一定一定要珍惜祖母,她是你这辈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呀,不要伤害她,让所有的美好化为泡影。
    世间从无后悔药,因此有无数让人唏嘘难受的追悔莫及,抱憾终生,问天何为。
    以孙女之间的角度来看,祖父是好祖父。以祖母的感受来,这是至亲之间的背叛,祖母不原谅,也无可厚非。
    淡淡飘动的云儿去往远方,山林尽头是柔和的秋风绕在日光身边不肯离去,那一声声的呢喃化为细的风声,一并去往远方,再无回响。
    轻合眼眸,靳菟苧的手心抓住一声风的叹息,指尖溜走的光阴再也回不来,一如错过的祖父和祖母。
    纵是深爱,也未能在一起。
    睁开眼,靳菟苧拍了拍靳繁霜的肩膀,“大姐姐,回去吧。”
    很多问题是无解的,很多路是不知险或安的,而此中人,也只有一点点解,一步步走,终于一天堪破所有,走出一片海阔天空。
    只是这一天,有的是在年少便竟然看破红尘,有的到了晚年历经世事、心中慢慢明了。而有的人,却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灵光突显,捉住与否,明白与否,已然来不及。
    人生也是如此,这是一段无解的路,一条只有自己一人行走的路。
    “慢慢来……会好的……”
    掌心的温热透过衣襟传递给靳繁霜,那一下下的拍击,敲在靳繁霜的心,让她渐渐平稳下来。
    脸从膝盖之间探出,沾染雾气的视线中,靳菟苧笑着递来一方手帕,“都成花猫了,大姐姐可不是这么脆弱的,擦完脸后,让那个自信高贵的靳繁霜回来吧!”
    接过手帕,靳繁霜将泪水一一擦去。
    回返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在最开始,靳菟苧还幻想过,若是祖母能够原谅祖父,便是最美满的了。当日戏园里连祖父的名讳提都未提,祖母便已然动怒,她还能够回想起祖母带着怒气的话语:
    “靳菟苧,你是为了那人来讨伐我的?你有什么资格这些话?”
    “你看到了这个老男人悔不当初,假心假意地回顾往昔,你当他是真心实意?”
    “他怎样都没用,从他养外室的那一刻起,他便背弃了我。我让他衣食住行无忧,我让他飞黄腾达做人上人,我在外伏成就他无限风光,我为他几度生死关诞下子女,他呢?”
    人呐,真的不能做错事。苦笑中,靳菟苧耳边响起祖母离开戏园最后的话:
    “可笑!靳菟苧,你真是没救了,破镜难圆,沧海不退,扎在心上的刀子,即便没能一刀毙命,也是一辈子的心尖痛,身为女子本苦,莫要男子也来作践,他真情如何,真心换狗肺一次就好,再来一次,是个人都会恶心!”
    祖母因这件事情消沉了几天,还是靳繁霜日日赖在祖母房中与之作伴,这才将人慢慢哄好。
    有的人于另一人便是如此,可以不用出现在生活的点滴之中,仿佛所有的欢笑与泪水都与之毫无关系,一旦稍微掀开遮住的帷幕,就会敏锐察觉,引起巨大山洪,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这样的反应,是不是表明,至少祖母还未能放下祖父,才会如此敏感,敏感到不允许任何人提及,将祖父划为禁区。
    原来,即便两个人心中都有彼此,不一定是美好的双向奔赴,也会是永远无解,互相折磨的如鲠在喉。
    在那片飘向远方的白云之下,整理好情愫的靳繁霜和靳菟苧往亭子中在敦敦教诲妹妹的二哥走去。而在白云边际荫蔽的下方,靳老爷红着眼眶佝偻着身躯一步一步走下山林。
    悠长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停下,静静感受这一刻心灵的洗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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