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沐亦的底线

    沈清佑眼底浮现出一抹无奈之色，他不用听就知道宁安晏想什么。
    反正来都来了，帮宁主任一个忙不过是顺手的事，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于是，他一言不发的走向了庞俊松。
    而庞俊松在看到沈清佑后，却是眉头一皱。
    他生平最恨白脸。
    “你谁啊？！来我病房干啥？滚出去！”
    啪！
    庞俊昊直接就是一巴掌打在了自己亲哥哥的后脑勺。
    他瞪着眼道：“大油子你是不是想死？怎么跟我爷爷话呢？”
    庞俊松一愣，“爷爷？”
    “嗯。”沈清佑应了一声。
    庞俊松瞬间反应过来了，气得差点原地爆炸。
    “你特么竟敢占老子便宜？”
    啪！
    又是来自亲弟弟的一巴掌。
    “都跟你了不要骂人，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要不我今天揍死你信不信。”
    庞俊松脑子都快不会转弯了，随即他一把抓住庞俊昊的衣领，将其拉到自己面前，无比抓狂的大吼道：“庞俊昊，你特么疯了？！”
    被庞俊松的吐沫星子喷了一脸，庞俊昊十分嫌弃的推开对方，抹了把脸道：“你懂个屁啊，我叫谁爷爷是我自己的事，你管的着吗？”
    完，他还对沈清佑露出一抹灿烂至极的谄媚笑容。
    “您对吧，爷爷。”
    沈清佑：“……”
    庞俊昊在打什么主意，他自然是清楚的。但他现在也发现，眼前这傻货就是专门走极端的那种人，不是硬到了极点，就是软到了极点。
    而庞俊松现在生气倒是次要的，他已彻底慌了。
    他敢，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庞俊昊。可这种谄媚的表情，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愣头青的脸上？
    即使是面对他们那个脾气暴躁的老娘，这个傻货可向来都是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认准的死理就从未屈服过。
    他有些惊慌的看向沈清佑，强作镇定道：“你……你对我弟弟做什么了？他脸上的伤是不是你打的？你是不是给他下药了？还是给他洗脑了？”
    宁安晏同时看了眼病房中傻掉的乔轩几人，对乔轩道：“你带着他们先出去吧，这里我来处理就行了。”
    乔轩几人闻言如蒙大赦，他们是一秒都不想多待，谁会愿意被人一直这么指着鼻子骂啊。
    乔轩迅速答应一声，带着身旁的四人，逃似的跑了出去。
    庞俊松见状，急了。
    “二傻子你快拦着他们啊，别让姓乔的那孙子跑了！”
    啪！
    庞俊昊都快打顺手了，只要庞俊松一张口，就想扇巴掌。
    “闭嘴！你给我老实点。没看我爷爷在这儿呢，你那点病算个屁啊。”
    庞俊松都快疯了，偏偏双腿还动不了，只能抓狂的大吐芬芳。
    沈清佑没心情再看这对活宝闹下去，切换人格的时间应该就快到了，他要抓紧时间看看庞俊松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主任，你们两个按住他。”
    “好。”
    宁主任话刚出口，那边庞俊昊就将庞俊松给扑到了，并一屁股坐在了其胸口上。
    庞俊昊此刻是暗爽不已，之前庞俊松就老是坑他，这次终于逮到机会能好好报复一下了。
    他扬起双臂，恶狠狠地道：“我告诉你大油子，从现在开始，你敢多一句废话，老……我就赏你一巴掌。”
    庞俊松虽然脾气也爆，但不是庞俊松那样的一根筋。好汉不吃眼前亏嘛，尽管他脸都憋红了，可还真没一句话。
    而宁主任这时也上前按住了庞俊松的左臂。
    毕竟有庞俊昊这个前车之鉴，这两人又是兄弟。虽然庞俊松的腿动不了，但好歹也是一名四品武者。万一沈清佑给其把脉时，这家伙脑子犯抽，突然给沈清佑来上一拳，那就直接可以给某个渣男安排后事了。
    如同之前那样，沈清佑的手指在庞俊松的手腕上跳起了舞……
    庞俊松神情一怔，脸庞上的愤怒之色渐渐被一抹由衷的舒爽所替代。
    庞俊昊眼巴巴的看着，心里颇有些羡慕。只有被沈清佑把过脉的人，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爽。
    随后，舒爽的感觉突然消失，庞俊松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沈清佑的声音：
    “准备轮椅吧，他这腿废了。”
    三人心中一震。
    庞俊昊立刻就慌了，“爷爷，您再看看，您再好好看看。时间多得是，我们不急，兴许刚才是您看错了呢？”
    沈清佑脸一黑，“你是在质疑我？”
    庞俊昊连连摇头，“不……不是。”
    庞俊松却是直接破口大骂了，“你特么才废了，你全家都……呜……呜呜……”
    话到一半，庞俊昊连忙拿起桌上的抹布，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速塞到了庞俊松的嘴里，并拼命地对其使着眼色。
    这时，宁安晏问道：“清佑，你为什么如此确定他的腿没希望了？可是找到原因了？”
    沈清佑点了下头，看向庞俊昊道：“你们两个练的是同一门腿法？”
    只见他的态度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因为他对庞俊昊刚才塞抹布的做法很是满意，这庞俊松嗓门忒大，吵吵的他头疼。
    “对！”庞俊昊应了一声，随即恍然大悟道：“难道我哥的腿瘫痪，也是跟那门腿法有关？”
    “没错。”
    庞俊昊顿时被吓了一跳。
    开玩笑，庞俊松都瘫痪了，那就证明沈清佑刚才对他的那番诊治，百分之百肯定也是真的啊！
    瞬间，他看向沈清佑的眼神更真诚了，并还隐隐带着一丝崇拜与哀求……
    “您刚才不是有办法治我的腿吗？那肯定也能救我哥啊！爷爷，求求您救救我哥吧。”
    着，他的眼中竟泛起了泪花，鼻音也变重了许多。
    现在沈清佑在他心中可是神医啊。一根筋的他是这么想的，如果此事连沈清佑都没办法，那别人肯定更没戏。这样的话，他还不如多两句好话，让沈清佑帮忙想想办法，不定就能找到什么救治的方法呢？
    宁安晏也沉声问道：“清佑你能不能具体点，既然他们两人练得是同一种武技，那为何庞俊松的腿，要比庞俊昊严重这么多？是跟手术有关吗？”
    “的确跟手术有关。”沈清佑缓缓道：“之前他修习这门武技时，双腿经脉本就承受了太大的压力，因此留下了暗伤。而且他是双腿都练了这门武技，且修习时间更长，暗伤也更为严重。
    人一旦动过手术，必定会大伤元气，经脉也会受到影响。现在他刚做完手术没多久，经脉内的元力还不稳定。而他这几日应该修炼过元力，所以才导致了暗伤迅速扩散，从而造成了双腿瘫痪。”
    宁安晏听得是频频点头，这个解释没毛病。
    而且他现在也明白医院里的仪器为什么没查出来问题了，因为除了根骨检测器，其他仪器根本就查不出来经脉的问题。
    庞俊昊赶忙道：“那让我哥再做一次手术，或者用元力治疗不行吗？”
    宁安晏轻叹一声：“刚才清佑都了，你哥是因为伤势未愈就修炼了元力，所以才导致的暗伤扩散。之前医院里的仪器也查不出来问题所在，很明显，你哥的暗伤是在经脉里啊。”
    庞俊昊脸色瞬间大变。因为他很清楚，对于武者来，经脉有多么重要。
    所谓根骨，是指人的先天素质。其中包括有：人的感觉器官、运动器官、神经系统、大脑的结构和机能等等。
    这经脉，更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爷爷，您可得救救我哥啊！求求您想想办法吧……”
    面对庞俊昊的求助，沈清佑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此幕。
    宁安晏则是有些无奈。
    若是其他地方出现了问题，以现在的医疗科技，都有办法进行治疗。但经脉，无疑是整个联邦都最为头疼的医学问题。
    就算他们能用根骨检测器查出庞俊松的经脉哪里出现了问题，可也无从下手啊。
    此时庞俊昊还在哀求着沈清佑，看着沈清佑那副不厌其烦的模样，他出声道：“经脉的问题，整个联邦都没有办法，清佑又能有什么法子？你哥的腿，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闻言，庞俊昊的眼神中顿时布满了绝望，如丧考妣。
    床上躺着的庞俊松则是一脸恐慌与质疑。他不就是修炼元力出了点岔子吗？怎么就和经脉扯上关系了？？
    而沈清佑却是黑了脸，心中怒气瞬间升腾……
    原因无他，只因为宁主任竟然他没法子，竟然质疑他最为自傲的本事！
    其实在刚才，他就已经想明白人格为什么会突然自动切换了。
    先前他从天台掉下醒来后，关于人格切换的信息就已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其中有一段话是这样的：【若是遇到触碰到其他次人格底线的事，会自动切换为该人格。】
    沐亦是个异常高傲，且心肠有些歹毒的人。天底下就没有他能放在眼里的人和事，只对医学极为痴迷。
    当时庞俊昊他不是医生，好歹他与沐亦算是一体的，以沐亦的傲气，怎能忍受自己最专业、最得意的领域被人所质疑？
    很明显，就是这件事触碰到了沐亦的底线，所以人格便自动切换了。
    不过他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其他人格的意识不都已经消失了吗？为什么遇到跟底线有关的事，还会自动跳出来？
    是执念吗？亦或是那个为他抹除其他次人格意识的……神？
    能有如此手段的，暂且称之为神吧。
    亦或是那个神故意的？
    貌似……也就只剩下这些解释了。
    随即，他看向宁安晏，语气简直冰冷到了骨子里。
    “我我治不了吗？”
    宁安晏忽然感到身体有些发凉，愣愣的道：“你刚才不是他的腿没希望了吗？”
    “我的意思是，他的腿你们治不了，我何时又过我治不了？”
    庞俊昊闻言狂喜，“爷……爷爷，那……那您快治治我哥吧！！”
    宁安晏眼底浮现出一抹深深的惊骇，难以置信的道：“你真有方法治？”
    沈清佑却是没再搭理宁安晏，心里仍未消气。
    他斜了庞俊昊一眼，淡淡道：“凭什么我要给他治疗？”
    庞俊昊刚想些好听话，转念一想，自己那个火药桶哥哥刚才对沈清佑何止是出言不逊啊，简直就是句句喷粪。
    于是，他赶紧拿出庞俊松口中的抹布，万分焦急的催促道：“大油子，你快向爷爷道歉！快点！”
    庞俊松咂了咂嘴，只感觉嘴里有一股抹布上的异味儿。不过他现在倒是冷静了许多，也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事。
    他打量着沈清佑，惊疑不定的道：“我看你们都被他骗了，全联邦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怎么可能会解决？”
    接连受到质疑，沈清佑只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被气炸了。
    不过庞俊松还不配让他发火！
    他冷冷的道：“去把银针拿来。”
    闻言，庞俊昊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他立刻答应一声，速度开到120迈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便拿着那个皮卷跑了回来。
    都不用等沈清佑开口，宁安晏便十分有眼色的对那皮卷打出了一道元力……
    此刻，他无疑是期待的，激动的，怀疑的。
    想要看看沈清佑是否真的能治疗经脉问题。
    因为经脉问题而导致修为寸步不前或倒退的武者不知几何，如果沈清佑真能解决此问题，哪怕是能起到一些治疗作用，那对于整个联邦来，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看着沈清佑手中的皮卷，庞俊松一脸疑惑：“你要干什么？”
    沈清佑一言不发，从皮卷中抽出一根银针，朝庞俊松的右腿射了出去。
    庞俊松心中一惊，不过腿上并没有传来什么感觉。
    紧接着，沈清佑又轻轻拨动了一下银针。
    就在银针摇动的瞬间，庞俊松的脸色变了。
    他眼睛猛地一瞪，一种传达到灵魂深处的剧烈疼痛，自针扎之处，袭遍了全身上下……
    随即，就是一道痛彻心扉的痛吼声！
    庞俊昊似是想起了自己之前所承受过的痛，先是心脏一抽，紧接着他便……
    笑了！
    那双滚圆的牛眼都笑得睁不开了，那叫一个开心啊！
    终于有人和他尝到同样的痛楚了，他的心里瞬间平衡！
    而宁安晏则是身体颤抖了一下，下一刻，一股无法言喻的欣喜之色充斥在了他的脸庞。
    虽不知这一针下去，是否对庞俊松的经脉起到了作用，但双腿已无知觉的庞俊松居然做出了如此巨大的反应，不由不让他浮想联翩……
    随后，他一脸焦急的问道：“你经脉有感觉了吗？”
    不等庞俊松回话，沈清佑已朝庞俊松的左腿射出了一根银针，然后又轻轻拨弄了一下这两根银针。
    顿时，那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再次响起，并比上一道叫声还要凄惨几分。
    看着沈清佑嘴角流露出的那抹淡淡笑意，庞俊昊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与宁主任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个魔鬼！心是有多黑啊？！
    无视了一脸惊恐，疯狂摇头，口中大喊着不要的庞俊松，沈清佑刚伸出手臂准备再拨弄一下银针，宁主任连忙出声喊道：“清佑，可以了。”
    还没爽够的沈清佑哪会听他的，转头看了宁主任一眼，手中的动作连迟疑一下都没有，就又拨动了银针……
    惨叫声再起……
    而宁主任此时则是被沈清佑那道冰冷无情的目光，看的心底微微一颤，身为六品武者的他竟生出几分忌惮之意。
    他也很奇怪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感觉，明明沈清佑就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啊。
    不过，他现在却不敢再出声制止了。
    随后，他默默走到一旁，打开了隔音设备……
    沈清佑尽情的拨弄着银针，嘴角那抹爽快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期间，庞俊松多次向自己的弟弟投去求助的目光，可却被庞俊昊选择性的无视了。
    开玩笑！
    没看到人家宁主任都不敢吭声了吗？他在人沈爷爷眼里算个屁啊！
    刚才都提醒你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还质疑人沈爷爷，你丫就是活该！
    惨叫声持续了也没多久，沈清佑便停了下来。
    不是他发泄够了，而是庞俊松快撑不住了。
    只见庞俊松此时已平躺在了床上，翻着白眼，身体一颤一颤的，那微弱的呼吸，已然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而沈清佑却根本没爽够，心中鄙视着庞俊松的忍痛能力，还不如某个大傻子。
    “现在，你可信了？”
    庞俊松似是没听到，仍是躺在床上没有动作，如同死了一般。
    庞俊昊赶忙在其脸上抽了两下，焦急道：“大油子你快醒醒，爷爷问你话呢。”
    扩散的瞳孔渐渐聚焦，庞俊松又回到了人间。
    “啊？你啥？”他颤抖着嘴唇，艰难地了一句。
    庞俊昊见到此幕，眼皮直跳，“爷爷问你现在信不信了。”
    闻言，庞俊松都快哭了。
    他刚才都疼成那副逼样了，能不信吗？
    “信……信了。”
    宁安晏十分急切地再次发出疑问，“刚才你经脉有感觉了吗？”
    “有……有了。”
    “什么感觉？”
    “经脉通……通畅了些。”
    宁安晏没再话了，呆呆地看向沈清佑，脸庞渐渐开始发红……
    过了一会儿，庞俊松渐渐恢复过来了。其弟弟庞俊昊心翼翼的将那两根银针拔了出来，他的心中才算是卸下了包袱。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沈清佑，心底止不住地产生出浓浓的忌惮与惧怕……
    随即，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咬牙道：“爷爷，我错了，请您帮我治疗经脉。”
    宁安晏：“……”
    “我爷爷让你改口了吗？还叫的那么痛快，真不要脸！以后出去别你是我们老庞家的人，忒丢人。”
    庞俊昊一脸鄙夷的骂了一声，浑然忘了自己刚才喊第一声爷爷时，也是如此痛快。
    沈清佑面无表情，声音听不出喜怒：“我拒绝。”
    庞俊松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他直接无视了某个大傻子的话，一脸真诚的道：“只要您能帮我治好腿，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此刻他已豁出去了，同之前的庞俊昊一样，事关自己的健康与前途，并且只有沈清佑能治，他喊声爷爷又怎么了？
    只要能治好腿，哪怕是喊祖宗也行啊！
    忽然，沈清佑神色一怔！身上那股淡淡的傲意瞬间消失了……
    切换人格的时间，到了。
    宁主任三人此刻都在看着沈清佑，也感觉沈清佑似乎哪里发生了变化。
    思维恢复正常的沈清佑，并没有着急再拒绝庞俊松。
    他略作沉思了一番，问道：“你们两个在上京武大混的怎么样？我要听实话。”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庞俊松道：“我们马上就要升大二了，别的不敢，在我们这一届，我们兄弟了算。”
    沈清佑点点头，道：“我可以帮你们治疗暗伤，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闻言，兄弟二人心中狂喜。
    只要沈清佑能帮他们治伤，别一个条件了，一百个都行啊！
    “什么条件，爷爷您尽管。”
    “对！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我们一定去办。办不到的，也想办法去办。”
    沈清佑淡淡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这次入学的新生里，有一个叫元赐的。那家伙的嘴太贱，很容易招惹是非……”
    宁安晏眼底浮现出一抹明悟之色，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我明白了！！”
    庞俊昊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旋即跃跃欲试道：“爷爷您是想让我们好好教育教育他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