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后悔莫及（二）

    “头三天啊。我寻思着，刚做媳妇，到我们这，兴许都还不习惯。都是我做的饭，她就吃完饭，动动笤帚扫扫炕。我也没多寻思。三天回门，我们还给预备了大礼。”
    “谁知道，这一回来，她连装都不装了。兴许就是回门了，看着我们都认可了。她啥也不怕了。我们哪里是娶了个儿媳妇，我们是请了一尊佛啊。”
    起李妹的种种不是来，钟家老娘絮絮不止。
    “我是瞎了眼了。我就啥也不是。”到后来，钟家老娘甚至后悔地掉了眼泪。“当初看见她在宋家洼子煮碱，我还寻思着，年纪这么，肯干这个活，那肯定是个好孩子，能吃苦耐劳，肯定也勤快啊。她那个时候就不爱话，我也不嫌，还觉得是老实。”
    现在李妹做了媳妇，也还是不爱话。
    “是不跟我吵吵。可我啥，人家也不听。动不动就生气，沉着一张脸，看着我心里憋闷的慌，我心里难受。”
    这就跟李大郎有些相似了，看来李家兄妹都很擅长冷暴力。
    “不乐意话，可不一定就老实。你看她哥，跟我们淑慧就这样。把我们淑慧整天吓的跟鼠儿似的，他啥是啥。”宋老太太就。
    钟家老娘更觉得是遇到了知己。她怨天怨地，最怨她自己，是在宋家洼子的时候，识人不明，咋就觉得李家妹是个好姑娘呢。
    淑媛暗自摇头。
    李家妹可能这辈子就勤快了那么几天，偏就命好，被钟家老娘给看中了。
    不怎么话，真的不代表这个人老实。
    这都是血泪教训啊。
    “你没去跟她爹？”宋老太太还问钟家老娘。
    “了，咋没啊。那天赶集的时候碰见了，就了两句。她爹，有空她。还让我们包涵，谁让妹年纪轻轻就没了娘呢。”
    “他他闺女了吗？”
    “了。”
    “那他闺女没改一点？”
    “嘿。”钟家老娘就苦笑，“他不还好。他这一啊。我们这媳妇回来就跟我们摆了好几天脸子。要改，那是一点儿都没改。我现在寻思起来，我都心慌。这是造了啥孽了。”
    “过不好，就干脆休了得了。”宋老太太就，以为李家妹对淑慧不好，她对李家妹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她也没有宋老爷子那么重的道德包袱。“不是个好东西，你没看见她咋给我们淑慧气受。”
    宋老太太还老李家惯孩子，把孩子养大了，就等着给人家做大老爷少奶奶的。
    “咱都是庄户人家，谁受的了这个。”
    就是劝钟家老娘把李家妹给休了。
    “你们要做亲。我们也不好打破楔儿。”这是之前的事。
    “后悔的肠子都青了。”钟家老娘一直在抱怨，一直后悔，就是不搭休了李家妹这个话茬。
    到后来，宋老太太就问了两句。
    钟家老娘的脸上几乎能挤出苦水来。
    “孩子跟着魔似的。不乐意休。成天受她的气，他还是乐意跟她一块过。孩子也是懂事，定个媳妇，花了不少银钱，再休了，这些钱就都打水漂了。”
    话下来，竟是钟家大郎对李家妹还有感情，另外一方面，就是心疼银钱。
    钟家老娘絮叨了一阵，似乎是心情宽松了一些，这才告辞走了。
    “老钟家人都抠搜。应该是怕抛费银钱。”宋老太太压低声音告诉淑媛。
    聘李家妹的时候，钟家没花什么钱，可那毕竟也是银钱。如果休了李家妹再娶一个，聘礼加上操办事情，又得是笔不的银钱。
    再有就是钟家大郎，看来不是不能跟李家妹过，他能受得了李家妹。
    “姻缘这事，没法。”宋老太太叹气，似乎想到了什么，就飞快地看了淑媛一眼。
    “奶？”淑媛奇怪地问了一声。
    “我就是想到你姐。这要不是你，你姐这辈子，估计就得跟李大郎，受苦受罪，那她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就算没有我，还有你老啊。你也不能看着我慧姐受一辈子罪。”淑媛就笑着。
    宋老太太摇头：“我老了。我心疼你姐。可真要是我，我也管不了她这个事儿。”
    宋老太太没能力养活淑慧。宋老太太也没那个能力，没有那个信心将来能再给淑慧找个好的。
    所以，淑媛要是不管这件事，只靠着宋老太太的疼爱，淑慧就是死路一条。
    难得宋老太太这么诚恳，淑媛就笑了笑，还告诉她，淑慧现在恢复的不错。
    “人也比过去开朗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宋老太太点头，“过年让她也一块回来。不用多住，跟你们一样就行。你们那条件好，让她跟着你们。”
    然后，宋老太太就扭过头去，跟宋德山话，主要还是问留柱。
    “嘴可壮了。给啥吃啥。”宋德山骄傲地，“现在抱着，都有点压手。长的可快了。”
    宋老太太就笑的合不拢嘴。“嘴壮就好。这一点随你。我还担心，要是随你媳妇，到时候长的像个豆芽菜似的，那可多糟心。”
    “随我，娘，你就放心吧。要不，你老一会跟我们一块回去，自己看看。”
    “家里走不开。”宋老太太就，还朝宋老爷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你爹这样，我哪儿扔的下。”
    宋老爷子接连遭受打击，整个人的精气神大不如前。
    “上岁数了。”宋逸山过来，低声地。
    众人都有些唏嘘。
    生老病死，是谁都避免不了的。但是接近它的时候，人们还是一样难以接受。
    “这两年的事，都没断过。”宋老太太就。
    “都会好起来的。”淑媛就。
    宋老太太就瞧了一眼淑媛，似乎是想问什么，但是终究没问。
    “娘，隔老栾现在天天都干啥？”宋德山问宋老太太。
    “他……好像啥都干。”宋老太太想了想。老栾除了在宋家洼子烧碱，平时还赶车给别人拉脚儿。“成天在家的时候少，哪儿都去。啥人都认识。我看不上他。”
    “我奶看人可准了。”淑媛就，然后问宋老太太，有没有听，老栾跟宋春山那股人有来往。
    “他们认识？”宋老太太吃惊，然后，并没有听。
    “这事问你奶，肯定玩不出啥来。”宋德山就。
    宋老爷子刚在打盹，这个时候却醒了。“老栾跟存仁、存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