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学堂风波

    “夫子！”秦淮儿闻声看到陆半云，手臂一哆嗦垂到身侧，她挺直腰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轻声问候:“夫子好。”
    陆半云瞧着秦淮儿，对旁边看书的姑娘道:“语，有客人来，怎不去沏茶？”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秦淮儿下意识本想拒绝，可姑娘早就站起来往后屋跑了，她略带歉意地笑笑:“夫子真是太客气了。”
    “无碍。”陆半云温柔看着叫语的姑娘跑开，与秦淮儿解释道:“前几天刚交给她怎么泡茶，这孩子新鲜着呢，巴不得找机会多玩几次。”
    夫子这是在安慰她？秦淮儿同感没方才那么紧张，边低首抬目偷看着陆半云，边夸赞道:“语姑娘很乖巧呢。”
    陆半云微笑算是默认了，他示意让秦淮儿坐下，“秦姑娘坐着等吧，学生们下课还要一阵子。”
    “没关系的，是我来早了。”秦淮儿一言一语维持着礼节，并不想让气氛冷掉，她这里听不到里面有声响，于是顺着继续夸:“想必是夫子要求的好，课堂上夫子不在，孩子们却这么安静。”
    语端着茶盘快步走来，把东西有模有样地摆在桌子上玩弄。陆半云坐到秦淮儿对面，他留意着语的动作，笑着和秦淮儿明原因:“学生们正在背书，自然安静。”
    他轻飘飘加了句:“谁背不过，可是不准回家吃饭的。”
    “啊？”秦淮儿正接过语递来的茶杯，听陆半云这么一，突然回想到被“全文背诵”支配的恐惧。
    “夫子当真是……要求严格，是位好老师。”秦淮儿词汇有限，夸得实在没词儿了，干脆想到什么就什么。从前的教育模式放到她那时候也有相同之处嘛，她笑时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到了手指。
    只听陆半云一声低和:“心！”
    嗯？秦淮儿平稳地把茶杯放好，心里疑惑，夫子怎么知道自己烫到了？她抬头看到陆半云担忧的神色，不禁呼吸一滞心中感想，怎么夫子蹙眉也这么好看！
    这是她见过，夫子除了客套微笑外的第二幅神情。秦淮儿回过神，摇摇手露出完好无损的指头，大方笑道:“没事的没事的，夫子不必放在心上。”
    秦淮儿还是第一次瞧自己这双手，常年的劳作，手上早已起了茧子，触觉自然不如白白嫩嫩的手来的敏感。她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见陆半云转头嘱咐语道:“倒茶太满，不妥。”
    这夫子还真严格啊，感觉多细的事都逃不过他眼睛。秦淮儿也尝不出茶秦好坏，只感觉香香的比药味好闻，她伸伸脖子看着方才夫子出来的位置，还不见秦川儿的影子。
    “对了，那日你交予语的药还请拿回去，无功不受禄。”陆半云指了指放在不远处的药包。
    秦淮儿立马点头，这必须拿回去！
    仨人相对无言地坐在一桌，语果真对沏茶极有兴趣，看茶杯里少了一点就连忙添上，还谨记着不能添太满。秦淮儿觉得这姑娘简直可爱，也一杯杯喝着照顾她“生意”，也不知道到了第几杯，里屋的孩子们才陆续出来。
    孩子们年纪不一，看上去有大有，他们与陆半云礼貌告别，有几个还友好地与语打招呼。秦淮儿不太好意思再坐着，于是站到一边去等秦川儿。
    “阿姐！”秦川一出屋子就看到秦淮儿，激动地叫了一声。秦淮儿满脸是笑地等他过来，没想到他跑的太快，一不留意竟撞着了前面学生！
    秦川急忙停下来扶他一把，那孩子踉跄着站稳，死死盯着秦川。孩子最怕的就是疼，秦淮儿轻叹一声，也跑过去想要安抚安抚他。
    她刚蹲下身还没开口，那男孩忽然嗷一嗓子哭出声来！
    “弟弟，哪里伤着了？”秦淮儿拉住他的手，眼神示意秦川儿赶紧道歉，忙真诚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哪来的毛孩子！”女人的尖叫让秦淮儿后颈一凉，她半跪着朝门口看，方才喊话的女子正气势汹汹过来。男孩哭声见，她却一把将秦淮儿推开，也没去哄她家孩子，倒是指着秦川儿就开骂:“不长眼啊！乡下人真没教养！”
    秦淮儿被推倒在地，正发懵着，秦川儿抱着她胳膊和男孩道歉:“真的对不起，撞到你是我不好。”他再看向对面女人，一字字认真道:“你推了我阿姐，也要向她道歉的。”
    “道歉？”女人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将没一点眼泪的男孩揽到怀里，龇牙咧嘴道:“你个杂种伤了我家少爷，还敢让我道歉！”
    “川儿。”秦淮儿感觉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她握住他发抖的手，轻轻摇头示意别再和那女的扛，眼前的男孩穿着崭新，女人像是他保姆样，若她是个碰瓷的，多费口舌浪费银子不，秦川儿再来上学万一被欺负，那可怎么是好。
    “大娘，这事是我弟弟不好。”秦淮儿纠结着措辞没工夫起身，忽感身边有人扶她，她转脸一看，竟是陆半云！
    陆半云对上她眼神，并没有没松手，他笑容丝毫浅了些，淡淡与秦淮儿道:“起来再。”
    “哦，好呢。”秦淮儿借力站起来，拍拍手掌的灰，将秦川儿护在身后。那女人见到书院夫子，气焰不减，大有一副要陆半云来评理的样子。
    “你看看我们家少爷都吓成什么了！”男孩明明没什么事，在她眼里就成了受惊的耗子，秦淮儿心想，他哆嗦也是你吼的，撞可撞不来。
    好在秦川经过爹的历练，并不怕这种撒泼女人，他只是要为阿姐抱不平。秦淮儿没抓着一点插话的空隙，一屋子人听那女人嚎:“野孩子没人管啊！来上书院有何用处！到头来还不是个草包！”
    “没娘养的家伙。”男孩添油加醋，声嘟囔。
    秦川儿瞬间瞪大眼睛，冲到男孩面前厉声问:“你什么？”
    “川儿！”秦淮儿拉过他手，秦川儿却一动不动。
    秦淮儿不知是男孩是怎么得知秦川儿没娘的，是歪打正着还是孩子们聊天透露的，可不管怎样，这句话无疑是戳到了秦川儿的痛处，要不是她在场，秦川儿这个年纪，被气得冲动不定就动手了。
    “没娘怎么了？”秦淮儿扶住秦川肩膀，秦川儿忍着憋屈的嘴，“我有姐姐。”
    秦淮儿一听，心下一暖。她来这个陌生的环境，想来也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谁想伤害秦川儿，那是谁都不行的，她站在秦川儿前头，将他护在身后，“原以为应该给这弟弟开些消肿化瘀的药水抹抹，现在看起来他更需要外敷里用干燥剂吸吸脑子里的水。”秦淮儿又道：“我弟弟第一天来书院或是不懂规矩，我们会虚心学，错的地方更会及时改正，可看您家少爷来了有多长时间，堂堂男子汉还趴乳母身上装哭，欺负同学没娘，甚至不将夫子看在眼里，难不成为了吵架连尊师重道都忘了？”
    陆半云配合地仰了仰脸，心里却是一惊，一个姑娘一口气这么多话，得字字在理，若不是碍于身份，他倒是想鼓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