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关于蒋太夫人

    转念一想，承颐又问魈道：“姜宏恩为何要去国子监丞蒋家？”
    魈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转而又平静下来，道：“想来殿下不知道，国子监丞蒋家的太夫人也是姜氏女子。”
    “太夫人？难道是与姜泽祁同辈的姐妹？”承颐的确不知，只得如此猜测道。
    魈摇头道：“不是，是姜泽祁的同胞兄弟姜泽祷的嫡长女，姜家的大姐姜弘敏。”
    承颐听了更是奇怪，道：“如果是姜国公兄弟的女儿，至多不过三十岁上下，国子监丞蒋介夫如今只怕也有四十了吧！怎地三十岁上下的人会成为蒋家的太夫人？”
    魈这才道：“这里面原有一段公案，否则从六品的国子监丞府上，怎么可能娶到姜氏嫡出的姐？”
    承颐不知这其中的原故，便问道：“有什么公案？”
    只听得魈道：“这也是前一段时间查到的消息。想这姜弘敏原本早就与辅国公赵逍鸿的二子赵昊彦订有婚约，及笄之后，只等赵昊彦从靖西回来后两人便成亲。怎知姜弘敏某日去龙隐寺上香时，却遭遇了歹徒截持。”
    “歹徒截持？哪里的歹人如此大胆，竟敢截姜家的家眷？”承颐皱眉道。
    魈道：“大抵姜家的人也是如此的想法，所以才没有派护卫跟随，只有一些丫环仆妇跟着姜大姐去龙隐寺进香，反倒给贼人钻了空子。”
    承颐想了想，也觉得极有这样的可能。想想那日在灵隐寺的庙中救姑娘时，跟随着姜少夫人前去的人当中，丫环婆子倒是不少，可是护卫才有两个，被姜宏恩的四个府兵就全数杀了。
    他还真有点搞不懂，如果姜家在十多年前就发生过一次这样的事，怎么后面也没接受下前面的教训，女眷出门时不多带点护卫？到底是太过托大了，怪不得父皇会忌惮。
    魈继续道：“听当时，那些贼人将跟随姜大姐的丫环婆子全都杀了，独独拉了姜大姐乘坐的车子往乡野逃窜，正好遇到了准备进隆安国子学当国子助教的蒋劲松。蒋劲松祖居水江，因大水淹了良亩，流民四下里逃窜。从水江一带过到隆安城，路途甚远，蒋劲松担心会遇上民乱，请了许多人护卫，正好救下了在车中呼救的姜大姐。”
    见到承颐听得舒了一口气，似是放下心来，魈苦笑了一下，接着道：“怎知这蒋劲松救下了姜家姐，却未马上将姜弘敏送回国公府，愣是将姜大姐的车驾拖着在城外呆了一宿，第二日方送姜姐回隆安城。”
    承颐听了惊道：“未婚女子在外过夜，岂不会污了名声？”
    魈点头道：“正是如此。这蒋劲松当时年已四十，结发妻子于一年前病故，长子蒋介夫，就是如今的国子监丞都已二十有四。也不知他是不是在得知姜弘敏是国公府姜氏二房的嫡女后，起了什么心思，第二日送姜大姐归家之时，还大张其鼓，弄得整个隆安城的人都知他救了姜弘敏，且两人还一起在城外呆了一宿。虽然姜大姐回府后，一再对家人哭诉，不曾失了清白，她是自己一个人呆在马车里的，但是隆安城的人不这么想。”
    承颐心里暗暗鄙夷蒋劲松，同情这位姜弘敏，问道：“所以姜家没有办法，不得已把姜弘敏嫁给了蒋劲松？”
    魈道：“不是。当时姜氏的家主是老的镇国公姜仲景，能当姜氏家主，岂有不阴白蒋劲松的打算，暗恨蒋劲松的同时，却不同意将姜弘敏嫁与蒋劲松。当然丢了名声的姜大姐也不能再跟辅国公的嫡子赵昊彦结亲，是要将姜大姐送回北武的家祠中去，从此守着宗祠，不再嫁人，孤苦终老。”
    承颐点点头，觉得象姜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为了家族的声誉，做这样的决定也是可以理解的。世家大族里，哪家不会发生一些事？如同姜家姐这般被污了清白的，世家一般都会采取放到家庙和宗祠里去。
    魈继续道：“姜泽祷的夫人马氏在万般恳求之下没能得到姜仲景老国公的同意，竟以死求得女儿可以嫁人，不用回北武守宗祠的机会。万般无奈之下，姜老国公这才同意将姜弘敏嫁给蒋劲松。只不过娶了姜弘敏的蒋劲松也没有捞到好处是真。”
    “娶了姜氏女，还没捞到好处？这话又怎么？”承颐问道。
    魈回道：“姜家嫁女时没有亏待姜弘敏，将马氏当初为女儿准备嫁给赵昊泽的嫁妆尽数给了姜弘敏作陪嫁。却在嫁女的当天便宣布姜家从此没了姜弘敏这个女儿，姜弘敏已被逐出姜氏，姜氏族谱上从此再也没有姜弘敏的名字。当然姜家与蒋劲松也没有任何关系。”
    承颐点头，吃了暗亏的姜家人，做出这样的举动也不足为奇。
    魈又道：“其实马氏以命硬要给女儿换一个嫁人的机会，反而是害了姜姐。”
    “哦？”承颐道：“对于女子而言，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鳏夫，总比一辈子不能嫁人，孤苦终老还是要强上一些吧？”
    魈却道：“蒋劲松的嫡妻是因肺痨而死，蒋劲松离开水江时也已染上肺痨，自知命不久于世，所以他进隆安城时并未带着儿子亲眷。”
    承颐惊道：“他自知命不久了，还从水江跑到隆安来？这般地奔波，感情是嫌命长呢！”
    魈只得道：“有时候有些人的想法的确是挺奇怪的。他拼着命来国子监当助教，不过是想为儿子们谋一个前程。遇到姜弘敏，他以为可以借此攀上姜氏，便生了坏姜姐名声的念头，才硬拖着时间没有将姜姐即时送回。”
    承颐气得直骂蒋劲松蠢，道：“他这是想结仇呢还是结亲？倘若好好的早点将姜姐送归姜家，不只是姜家，只怕连着赵家都要承他这份情。以后不论哪一家，在仕途上帮一下他的子侄那也是不的造化了。”
    魈连着点头，应和着承颐的话道：“谁不是呢？可蒋劲松偏偏迷了心窍，生出了别的心思。等到姜姐嫁予他时，他惊闻姜氏已将姜弘敏从族谱上除名，从此不再与姜府有瓜葛，便惊得一口痰噎在喉咙处，气没上来，即时就断了气。”
    “那岂不是姜姐刚嫁过去便守了寡？”承颐如听书先生讲画本一般，听着魃讲着这位姜姐跌宕起伏的故事，不由得一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