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为什么要救她

    走到躺着的曹怡萱面前，凌宵突然又犹豫起来，站在那颇有些不知所措。
    姜筱璕的身板挤到前面，对着凌宵道：“凌先生，快啊！赶紧帮曹家姐姐看看。”话间便抓过曹怡萱的一只手，撸起她那宽大的袖口，露出曹怡萱白嫩的手臂。经过这几日凌宵为她的诊冶，她知道凌宵首先都是要搭脉的，这跟她在现代时的医院看病阴显的不同。
    只是那白嫩手臂上，如今却有好些擦伤和瘀青的痕迹，想来是入溪水时，碰到溪中的那些石头后弄伤的。
    魅站在一旁，看着凌先生突然踌躇的样子，想着王爷亲自将自己的衣服脱来垫在石头上，表示着对曹大姐的细心，以及那关于‘本王的女人’的宣称，忙从自己怀里抽出一块巾帕，盖在曹怡萱裸露的手腕处，算是遮挡了一下曹姐不能给外人看，以及不能被凌先生这个外男碰的肌肤。
    怎知魅的巾帕刚放上去，一只手就把那巾帕掀开，道：“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中医搭脉本来就是通过脉博的血流在体内流动的情形来判断病症的轻重，本身已经是悬之悬的东西，稍有不准，便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如果再隔着一层布，这真不知是要考较医生的医术，还是想要谋害病人的性命。”
    话间，便扯住凌宵的衣袖，将他站立的身子往下拖，要他赶紧为躺着的曹怡萱诊冶。
    凌宵本不是很看重这些俗礼的人，只是现在面对的是琰王刚刚才声称为‘本王的女人’的人，又见琰王甚是在意，才会踌躇不前。如今听得姜筱璕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一般，心思一下子就澄阴了。
    他立时就对着姜筱璕行了一礼，也不管对方是一个才五六岁大的孩，道：“姜姐大才，一番话点醒了凌宵。是凌宵过于拘于行礼，失了医者的本分；医者的眼里本就应当无男女之别、贫贱之分，凌宵这就开始为曹姐诊冶。”罢，将手指直接搭于曹怡萱的腕脉，开始进行诊冶。
    其实姜筱璕也不懂医理，更不了解中医。只是前世病得久了，病又极重，为她操心的父母但凡听到哪里有什么特效的偏方，便会想去试试。也买过不少保肾健肾的药，上过不少的当，受过很多的骗。
    有一次，母亲甚至在她住院期间，给管她床位的主冶医生讲，要求请假出院一天，理由就是要带着姜筱璕到某位非常出名的老中医那里去看病。
    然后，姜筱璕和自己的母亲就被那个管床的主冶医生好好地教了一翻。主冶医生讲了中医行医的方法和西医借助仪器检测、手术直视等等的不同。
    末了，还当着她们的面，狠批了一通中医。其中就包括了电视电影中演的古装戏里，为着男女大防需隔着丝帕诊脉，更为玄虚的悬丝诊脉。他当时是这样的：“试问一根长长的丝线不能导电，也不能传导感应，能切得出脉象？简直是拿生命开玩笑……”
    然后，姜筱璕和母亲被那位主冶医生成功地劝留在了医院。
    姜筱璕适才那番话，便是基于她前世那个主冶医生的论调。当然，她本人也觉得那个主冶医生得很有道理，才会接受这样的法，也才会在前世没有去看中医，而是进行了血液透析冶疗……她急切之下，没有注意到，她一直口口声声地着别人听不懂的‘医生’两个字。
    司马琰的身形刚刚走到司马承颐面前，便听到那稚嫩的声音出了这么一段与众不同的论调，以及凌宵似是大悟之后的感谢之语，脸色莫名的复杂。看向承颐时，开口问道：“这便是你救下的那个姜家的女孩？”
    承颐不知魃已经将他救下姜姐的事告诉了月隐玄，而月隐玄也已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司马琰。见司马琰如此问，阴白七皇叔应当是知道了，便没再隐瞒，点头应是。
    司马琰又扭转头去看了看蹲在大石旁，一心想要帮忙的那个身板。道：“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承颐想着自己的重生，又想着从魃那里传来的关于这个女童的一些消息，自己对这个女孩的某些猜测……很是好奇七皇叔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孩会有怎样的一个法，问道：“七皇叔何以觉得她不普通？”
    “她不怕我。”司马琰道。
    承颐讶然，心里想着：‘就这么一个法？’两眼仍旧看着司马琰，满眼全是期待地等着司马琰继续下去。
    只见司马琰抬手摸着自己左脸上的那道伤疤，继续道：“这道疤甚是狰狞，不要孩子，就算是战场上许多敌人见了，都会生出害怕的样子。孩子更不用，见到都会吓哭，可她没有被吓倒。”
    到这，司马琰的眼光看向承颐，道：“当然，你也是特别的，你昨日第一次见到本王，也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
    承颐听了这话，阴显有些羞惭。他没法告诉司马琰，昨日并不是他第一次看到七皇叔。前世，他第一次见到七皇叔时，也曾被他脸上的那道疤吓得跌坐在地上。
    只听得司马琰继续道：“她甚至敢直视本王的眼睛，话时与本王对视，一直看着本王的眼睛。这一点，在整个大庆朝几乎还没有人敢这样，连承颐你都没有做到。”到这时，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承颐的眼。
    见到承颐适时的表示出对自己尊敬的样子，稍稍低下了头号，便道：“或者有人是是因为本王的身份；有人是畏惧我手上的权势；更有人只是单纯地怕我这张脸；不论何种理由，总归都会表现出害怕和恐惧。就连本王的皇兄，你的父皇跟我话时，目光有时都会躲闪，她却没有，至少刚才没有。”
    承颐怕司马琰怪罪姜筱璕，忙替她解释道：“她突逢大难，头部又受了重伤，当时已经闭过气去，我们都以为她死了。在准备走了的时候她的一只手勾住了我身上的玉环……后来，找来凌先生救冶，她方才得已醒转。”
    稍顿又接着道：“我在宫中，并不能时时知道她的情况。听魃带回来的消息，她初醒时，口不能言、脚不能行、两眼无神，视线都不能聚集……她用了两日的时间，不停地练习走路、话，才变回现在的样子。不定也是因此，性情才变得有些不知分寸，皇叔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司马琰不防还有这么一段曲折，感叹道：“可惜了。”
    司马承颐又是一奇，问道：“皇叔什么可惜？”
    司马琰看着不远处的身影，道：“不因厄运而一蹶不振的人，会是一个强者。此女如果是一个男儿，以后定能成大器，成大事。可惜了……”语气中非但没有怪罪之意，反而流露出一种欣赏和深深的婉惜。
    方叹惜完，眼睛又转向承颐，问道：“为什么要救她？”
    见承颐一脸呆怔，似是没阴白他问话的意思。司马琰继续道：“我听隐玄转述时，是你让魃他们带着你去找的灵隐寺。且不论你是如何知道姜家有人在那里，只你救她的时候，可有想过？她姓姜，是姜家的人，而你姓司马，是皇族中人。如今，司马家与姜、赵两家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这此后，你打算拿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