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让她睡阳台（下）

    顾秀莲还冷冷地人家，啥事儿也没有，是招弟哭的。
    可当邻居听到顾秀莲也哭时，顾秀莲则反过来人家没安好心，偷听。
    久而久之，邻居也渐渐明白了，不再过问。
    这样的戏码，每天都上演。风寸无阻，倘若哪天没有，一定是程大海喝得烂醉如泥，或者加班。
    按，四岁的孩子，正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招弟知道自己家情况特殊，父亲特殊，母亲不同，所以，她不会撒娇，也不想撒娇，只想每天做好父母交待的事，少挨一顿打，少挨几句骂即可。
    在这样的日常中，最奢侈的事儿就是每天晚饭吃罢，听程大海训完，顾秀莲骂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舔舐伤口。
    然而，随着弟弟的出生，家里唯一短暂属于招弟的精神栖息地也没有了。
    为了让儿子程天佑有足够的玩耍空间，程大海将她的房间改成了儿童房，里面放上了摇摇木马，彩球，还有汽车等等玩具，地上还贴心地铺上了地毯，是怕儿子摔着。
    看着几个月的弟弟在房间里开心得爬来爬去，又瞅瞅自己被扔在阳台上的被子，与那些杂物堆在一起，亲密无间，想哭也哭不也来。
    但尽管如此，的她还是试图皱眉问道，“爸，我晚上睡哪里？”
    家里共两室一厅，一间是父母的，一间成了弟弟的。
    “睡哪儿？不是放好了吗？阳台啊？冬暖夏凉，多好啊。”
    程大海没理她，顾秀莲笑眯眯地拉她过去参观新家，还指着窗外的阳光告诉她，孩子要常晒太阳，对着那扇关不上的窗户解释通风好。
    招弟不喜欢，但也没办法。每天睡在阳台上，一睡就是八年。
    冬暖夏凉她没体验到，只感受到了春天夜晚中风的怒吼，夏天蚊虫将自己包围，秋天的凉与冬日的寒，冷气尽往身里上钻，即使放了保温带也无济于事。
    很多时候她在想，楼下王奶奶的话是真的，恶人鬼都怕。
    父母对自己这样，连风和蚊子也一起跟着欺负她，难道它们也怕被程大海酒后训吗？还是像顾秀莲一样在迎合程大海？
    她不知道，唯一明白的就是听话，绝对的听话，否则，即使再勤快，也要被骂被打。
    程大海顾秀莲喜欢程天佑，她便把程天佑照顾得无微不至，喂饭，穿衣，亦或者是陪他玩，生怕有一点闪失，一开始招弟只是想不要挨打，可时间一长她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弟弟。
    因为弟弟跟他们不一样，尽管被他们宠上天，却对招弟一点都不差。
    确切地，程天佑也是她在这个家里唯一感受到的温暖——仅仅是在父母看不到时。
    这事儿是妹妹程天爱出生后招弟才发现的。
    程天佑三岁时的一天，程大海从单位给他带来了几块蛋糕，声明留给他一人吃。
    看到程天佑开心得拍着手，程天爱期盼的眼神，程招弟心里一阵阵痛。
    程大海不爱吃甜的，如果他爱吃，便也没程天佑什么事了，程天爱也就不用羡慕了。
    这一点，顾秀莲比招弟还明白。
    作为拥有家里至高无上的权力，程大海对于吃喝的态度一向是，但凡他爱吃的，谁都吃不到。
    如家里做红烧鸡块时，程大海总是会嘱咐顾秀莲，把鸡腿给我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