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围观人群里，也不全是头脑简单的，起初的热度过了，开始寻思白礼平日里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为何独独对他娘做的这样绝情。
    听了白糖这话儿，指责白礼的心思也就淡了，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的事情外人都不清，当爹娘的做的事儿也不一定都对。
    姜婶几个妇人想反驳，可左想右想都想不出什么佐证来，仔细想来，这些年似乎真没听过老白家帮扶白礼一家，反倒是白糖他们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把日子过顺溜的。
    白糖见大家都沉默了，便又：“那会儿我还，我家过的什么日子？每日三餐都是清汤寡水的苞谷珍，我爹又要下田干活，没事就要出去打打散工。所有的钱都给在了奶的手上，也没见冬天分家的时候给我们一个子，要不是巧云和她奶奶，我们一家上下要渡过那个冬天都难。”
    这话儿下，村民们的舆论风向又是一变，就有人低声起老白家的不厚道，连带着，看向白礼的目光也宽容多了。摊上这么一家人，难怪阿礼和阿义前些年过的这样艰难，好容易日子好过些，老白家又来要钱儿，搁谁也不乐意呀。
    白糖又朝着村民：“大家伙是瞧着我奶眼下可怜，可大家想想，当初我和我娘可怜的时候呢？可有人为我们母女俩半句话儿？我爷我奶可伸出过援手？人呐，得先学会自己思考，别被有心人捏着鼻子走，一个人好不好，须得自己接触了才知道，千万别人云亦云。”
    姜婶哪能容她给自己开脱，当下就冷笑：“你爹要是不管你奶，甭管你怎么开脱，他也是只白眼狼，爹娘养育恩情是随随便便能抹去的？你咋不，你爹当年吃了你爷奶多少粮食，你爹成亲还不是你爷奶给出的钱儿？”
    她寻不出例子，只能再次拿别的事儿来。
    以往听了这些，白礼只是暗自心里难受，从未当众辩驳过。
    可今个他却再也不想沉默下去，当即挺直了胸膛大声：“姜婶，你这话若不，我也不想提那些陈年旧事，既然你这样了，我今个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好好算笔账给大家听。”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怔了一下。算什么账？姜婶就等着看白礼的笑话儿，巴不得他赶紧算，“好啊，你倒是算算，你就是把十根手指头都用上了，不占理就是不占理。”
    “我成亲后，帮着家里干活出去做活，拿到的钱全都交给家里，当时娘为了四十两银子，逼着我和大哥进山，虽然我们大难不死，可我也断了一条腿，这四十两银子我和大哥一文钱都没拿到，我们回家后娘想要我们家的烤鱼配方，在家里死缠烂打，我们也给了，还找里正签了字据以后再也不用养育之恩来事。”
    顿了顿，他又：“后来因为三弟的事情，娘又来我们家上吊逼着我们给她银子，我们当时盖好了屋子，身上确实没有钱，只能拿新盖的房子去镇上抵押借贷了三十两银子给娘，虽然大家都觉得我们家现在有个铺子挺挣钱的，可是除去了本钱，我们现在都还没存下还钱庄三十两的银子，所以我敢，我们早就这钱都还清了。”
    又看向白孙氏道：“娘你趁着我和大哥不在家，生死不明时把家分了，一亩田地和银子都没给，又是冬日里大雪天，你这是要活活地把我们两房人逼死啊，更别泉哥儿、柱哥儿和糖姐儿还是你的孙子孙女。”
    他铿锵有力地话儿下，满院子人都震惊的不可置信瞪大眼，看向白孙氏。
    白礼虽然排行老二，可到底是男丁，是白易秋的亲生儿子啊，白孙氏居然逼着两个大儿子去送死？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不过去了。
    所有人看着白孙氏的目光，都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些鄙夷，又夹杂了不齿。养儿育女，不就是把孩子们拉扯大，给娶媳妇抱孙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这是为人父母的职责。
    老白家倒好，居然这么压榨自家的儿子，连分家都一碗水端不平。
    白孙氏见这些往事被白礼揭破，顿时脖子一梗，耍起了赖皮，“你们别听他胡八道，他零零总总用家里不少钱儿！柳氏生下白糖后身体不好，还不都是我们帮着调理身体的？”
    又看白礼，伤心道：“你真是端起碗叫娘，放下碗骂娘，只记爹娘的坏，不记爹娘的好，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姜婶赶忙帮腔：“是呢，都过了几十年了才否认，嫌分家不公平，当时为啥不？眼下却昧着良心指责你爹娘，谁信啊？哪家分家不是几个儿子匀分的，当时的事儿谁的清？”
    “这事儿我能作证。”张婆子立刻站出来：“当时分家里白糖他们什么都没分到，就分到了自己住的两家木屋，连一棵菜都没分到，还是我家巧云拿了些面和菜过来，勉强渡日，这年头大家日子都难过，我们也不能时时帮衬着啊！”
    这话刚下，姜婶作势还要和她争论，却在这时，一个年长的老者点头：“当时他家分家还是我出面做的见证，柳氏和钱氏分到的东西少的可怜，确实是张婆子的那样。”
    这老者是青雨村上一任里正，在村里有些分量的，当时恰好见证了老白家分家。
    谁都知道巧云和白糖的关系好，张婆子有可能偏帮，可这位老者不一样，他的话儿远比张婆子更有分量，他既然点头是，那当时老白家确实没给白糖他们分到什么。
    当下把姜婶噎得脸色胀红，不出话儿来。
    起先还对白礼横眉冷对的男人，脸色也是微微变了变，一丝羞赧爬上脸庞，讪讪了句对不住，匆匆挤进人群。
    “老三娘，你这么做不厚道啊，你当年对阿礼着实刻薄了，难怪阿礼现在都不想管你，人家阿礼真不欠你们两口子的，今个有的，都是人家实打实自个儿拼出来的。”
    “算了吧！别为难阿礼了，阿礼有今天不容易，该还的恩情也都还了，刚才阿礼不是了吗，先把耕地卖了把账还了，人家也不是不管你，都了今后有钱儿一定孝敬上。”
    “呸！”白孙氏立刻对着这话儿的妇人呸了一口，“雨没下到你门前，你当然不着急，按你的卖耕地，我们一家以后吃啥喝啥，指着他往后给钱儿？他现在都不给，往后能给？”
    话间，凶横毕露，完全忘了自己半刻钟前还要死要活的，打着死前再见一回老二的幌子跑过来煽情的。
    那妇人被她噎得有些不痛快：“哪有当娘的这样做事儿的，你家有吃有喝了，让你家老二喝西北风去？”
    “就是啊……”人群一边倒的响起一大片赞同声儿。
    “你们别听他瞎！”白孙氏急得恨不得全身都是嘴，狡辩道：“那会儿家里困难，家里本就没东西给他们分的了，自己家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哪还有多余的钱分给他们啊！再了他们现在的日子不是过的挺好的，用得着我们来分！”
    可惜围观人群不买账，好些人听了这话儿都是绷不住笑了。
    “哎呀，老三娘，你就不要在这强词夺理了，我记得当时是不是阿义和阿礼出事以后你不是得了四十两银子吗？怎么又日子不好过了，看在老二的面儿上也得一碗水端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