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林小姐，你绣帕掉了

    马车慢悠悠走着，最后停在了绮罗阁。
    林湾知道这个地方，没有入宫之前，她穿的衣服都是绮罗阁做的。
    绮罗阁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铺子，料子好，质量上乘，款式新颖。
    最重要的，是绮罗阁有绣娘罗绮。
    罗绮女红一绝，京城中不知多少夫人想请她做件衣裳。
    但罗绮从来不接。
    因为，除了是绮罗阁的绣娘之外，罗绮还是北文堂的女红老师。
    林湾和罗琦学过刺绣，罗琦长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是后来，她嫁给陆骁，整日埋头于争权夺位中，午夜梦回，都是如何替陆骁扫清登基路上的障碍。
    等她有闲工夫做女红的时候，已经是一国之后了。
    那时连穿衣服都有人服侍，也不需要做女红了。
    林湾心中微叹。为了陆廷，她失去了太多。
    不仅是整个苏府，她的孩子。
    还有她的纯真，她的喜好。
    相府是绮罗阁的大户。
    吉祥一踏进来，便有二过来，招呼道：“吉祥姑娘来了呀，刚刚才到了一批新料子，吉祥姑娘要不要先挑挑？”
    “不用了。”吉祥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的林湾。
    “麻烦给七姐挑几件衣裳。”
    “七姐？”话的二看了一眼林湾。
    少女脸上一片柔和，或许因为疲倦，她脸上没有神色，唇瓣也没有血色。
    不过，少女的眼睛很好看，如同黑夜中的月光石，熠熠生辉，藏了整个星空。
    林湾朝着二微微颔首。
    “是的。七姐常年多病，不能见风，如今也是看着身子好些了，才带出府来。”吉祥三言两语解释清楚。
    “原是如此。”二脸上越发和善了起来。
    其实，能到绮罗阁买衣裳的，都是非富即贵。
    可是在这非富即贵中，相府又是不一样的。
    因为，林昌卫是朝堂之首，哪怕是府中的庶女，也同别家的嫡姐差不多。
    “林姐，请随的来。”二指了方向。
    看着人都快走出自己视线范围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司云突然开口道：“等等。”
    “司云公子，怎么了？”林湾回头，笑意柔和。
    司云惯有的笑了笑，捡起了地上的手帕，道：“林姐，你绣帕掉了。”
    他折叠了一下，没有直接递给林湾，而是递给了平乐。
    林湾轻轻颔首：“谢过司云公子。”
    “不用客气。”
    少女再一次上楼，司云看着那柔弱的背影，突兀的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二直接把林湾带上了三楼。
    绮罗阁，一楼是布匹，二楼是些首饰，三楼才是衣裳。
    因为大户人家的姐都是请了绣女做衣裳，很少有自己出来买的。
    二很聪明，什么也不问，只是带着一群人买衣裳。
    “七姐，你先看看。”吉祥站在门口处，没有进去的意思。
    林湾蹙眉，有些苦恼，回头道，“我没有买过，不如吉祥姐姐帮我挑挑？也免得让司云公子在楼下等久了。”
    “七姐的是，那奴婢就僭越了。”吉祥迈步走进去，留了平乐和珍珠守在外面。
    “这件，这件，还有这件。”
    吉祥随手挑了几件，各式的花样都有，都是素色的。
    吉祥看衣裳看得准，林湾身子弱，走路也是弱柳扶风一般，素色最为适合，若是拿了颜色鲜艳的衣裳，反而是弄巧成拙。
    “姐，你看看，这些衣裳如何？”吉祥挑完了，拿着衣服问林湾。
    “吉祥姐姐挑的，自然都是极好的。”林湾拢了拢袖子，脸上并没有多大神色变化。
    曾经，她也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心中只有一片豪情。
    可是为了陆廷，她把自己变得精于算计，玩弄权术。
    后宫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林湾各路妖魔鬼怪神仙都见过。
    对于吉祥这种人，她知道应该如何追捧。
    “这些都包起来吧。”吉祥手一挥，直接让二装起来。
    她放了一锭银子，道：“等会到了相府，再让管家出来付钱。”
    “好嘞。”店二笑得脸上都要开出花儿了。
    不愧是朝堂之首林相的家眷，这丫鬟出手，都比许多嫡姐还要阔气。
    这边商议好了之后，吉祥看向林湾，道：“姐，回府了？”
    “嗯。”林湾点了点头。
    也就是那点头的功夫，林湾瞥见了衣架上面一件淡青色长摆襦裙，内层是花瑶，领口和裙摆处都用银线勾勒着梨花，外罩白色大袖衫，上面也用金线勾勒出花样。
    她顿了顿，跟着离开。
    吉祥眼尖，没错过那一愣神的功夫，想起早上看见林湾绣的梨花，她略微沉吟道：“还有那件，一起包起来。”
    吉祥指的，正是林湾刚刚看过的那件。
    “好嘞。”二真的是要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今天算是遇上大主顾了。
    只是，吉祥的话刚，便有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了她们：“你是哪家的婢子？这衣裳明明是我们家姐先看上的。”
    话的也是一个奴婢，圆盘子脸，趾高气扬。
    “这个姐……这衣裳是他们先看上的，姐不如割爱，看看其他衣裳？”店二赔笑道。
    突然出现的女子他不知身份，可是面前这两个侍女拥着的，可实打实是相府的七姐。
    “我就要那一件。”黄衣女子探了头出来，她带着面纱，只露出了一双轻盈的眼睛。
    “听到没有，我家姐了，就只要那一件。”圆盘子侍女再一次道。
    “姐……”二面露难色，的确是吉祥一行人先来的，可是面前这一对主仆有恃无恐的样子，也让他惶恐。
    “既如此，那便让给姐吧，吉祥姐姐，我们走。”林湾道。
    二没有给个定数，吉祥也抿唇不语。
    吉祥应该还在猜测这个黄衣姐是哪一家的姐。
    不过，林湾显然想的更快。
    林昌卫是朝堂之首，在他之上没有官职更大的了。
    陆骁登基，还没有子嗣，倒是有几个妹妹封了公主，公主若是出府，也不能这么放肆。
    闻言，二脸上多了一抹诧异，应该是不知道，林家姐为何如此示弱。
    “对面不知是哪家的姐。”吉祥终于开口了。
    “这衣服是七姐先看上的，二已经要包起来，送到相府了，姐若是真心喜欢，便来相府要吧。”
    吉祥只是一个奴婢，自然不好同管家姐比。
    可若是任由林湾低头，把衣服让了出去，只怕林夫人脸上都挂不住。
    吉祥出此话，一是告诫对面的人，她们是相府的人，二是在外面面前表示，林夫人很重视林家的姐。
    闻言，黄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金莲，这是你妹妹吗？”
    金莲，林金莲？
    林湾眼睛微微眯起，眼底略过一抹不宜察觉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