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急中生智

    等赶到南山大天禄寺时，离天亮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林无处可去，绕到寺后面的墙下，靠着墙打起盹来。原本只是打算稍微歇息一下，谁知竟然直接睡了过去，等再一睁眼，发现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僧人。一身青色粗布僧衣，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此刻睡得正香。
    “咳咳，麻烦，麻烦师父稍让让。”林不好意思地推醒了僧人，又指了指被他压在身下的佩剑，低声道。
    醒了的僧人慵懒一笑，轻轻抬了抬腿，让林将佩剑抽了出去，然后道：“我什么东西硌的我难受，原来是这把剑啊。姑娘可知这是什么地方，独自漏夜而来所为何事啊？你可知道这个地方普通人进不去的。”
    “我有事求见悟真禅师，师父可有办法帮助一二？”林看着这个颇为有趣的年轻和尚，突然觉得应该问上一问。
    僧人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将她打量了一遍，然后笑着对她道：“这位姑娘你可知方才自己在什么？你要求见悟真禅师？你可知道悟真禅师一般不见人，也不见一般人吗？”
    “哈哈哈，这位师父，你出家前可是书的？这话的绕口令一般，却难得我都能听懂，师父好本事。”林拱了拱手，其实她是真心称赞的，只不过听到旁人耳朵里，到时像嘲笑一般。不过眼前的师傅看起来并不普通，因为他也哈哈一笑，拍手道：“你这姑娘话有意思，有趣，有趣。这样吧，看起来你我有缘，今日便满足了你的心愿吧，你想要将悟真禅师，可是有什么事要求？”
    林见他问，便直接答道：“我并无所求，只是有些事想要问问禅师，因他是唯一的知情者。”
    “哦？悟真禅师是唯一之情者的事，全部都事关皇帝和天下，你要问的，难道是这两者之一？”年轻僧人缓缓问道。
    “哇，师父，别看你年纪不大， 知道的倒是蛮多的。看来这大天禄寺果然藏龙卧虎。”林佩服道。
    那僧人转向林，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快要把林看到浑身发毛，才突然开口道：“你要能答出我一个问题，我便告诉你想知道的答案。”
    林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啊？你什么？你告诉我什么？我要求见悟真禅师，你告诉我没有用啊，你又不是…”到此处突然停住，目不转睛盯着那僧人看了半晌，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问道：“难道，难道你就，你就是，传中那位得了道的高僧，能占卜通灵，能预知祸福的，大天禄寺方丈悟真禅师？”
    看面前的人点头，林纵然有了些心理准备，还是惊得目瞪口呆，用手捂着嘴半晌没能回过神来，纵使如何想象，也没想过这得道高僧会是如此的年轻。见她这副表情，那僧人双手合十郑重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然后又恢复了笑脸。看着林问道：“怎么，是不是只有这个样子看起来才像高僧啊？”林摇了摇头道：“就你这副样子，怎么样看起来都不像高僧。”
    “哈哈哈，你这丫头果然有胆量，这种实话一般人都不敢直接宣之于口，不错，你我有缘，起来跟我进来吧。”僧人大笑着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着寺院后门走去。此刻的林也回过了神，不管他的是不是真的，先进去再，于是立刻跟了上去。
    山寺的后门从里面拴着，林看他没能推开，便打算从墙上跃进去开门，谁知还没等她动作，那僧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片，然后伸到门里拨弄了几下，只听得咯噔一声，门门闩被拨开，这番动作看起来颇为轻车熟路，绝对不是第一次所为。他轻轻推开门，探头探脑朝里面看了一圈，然后把手伸到后面朝林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进去。锁了门沿着墙走了一会儿，经过一排排禅房之后，面前出现一间的木屋，僧人带着林进了那个木屋。
    林站在门口，打量着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禅，禅师啊，你真的是这气派豪华神秘的大天禄寺的方丈禅师吗？看你住的这屋子，还有这今日这举止，还有就是你的年纪，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方丈，倒像是寄居在这里的行脚僧一般。”
    “嗯，你这丫头倒是观察入微，算是个有心人。不过呀，这世间总有例外，比如下着雨时天空突然露出的骄阳，比如万花从中偶尔冒出来的杂草，再比如名头那么大但其实名不副实的方丈禅师，都属于这些例外。”那僧人装出一副颇为愁苦的表情摇着头感叹道，他的样子有些滑稽，惹得林忍不住咯咯笑了出声。
    “哈哈，禅师，现在仔细看看，倒是觉得你有七分像了。”林笑着道：“这但凡异常古怪的人，很多时候也具备异常古怪的能力，你是我见过最有意思最不拘一格的僧人，所以我信了。”话音刚，外面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有人不紧不慢地道：“方丈禅师可在？到了早课的时间，不知今日方丈是否出席。”
    悟真一听连忙先对林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回道：“慧明啊，去告诉各位长老，我半夜梦游受了风寒，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早课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用功，切不可偷懒，否则佛祖是要怪罪的。去吧。”
    门外的人回了一身便离开了，林对着悟真竖了竖大拇指道：“禅师不亏奇人异士，行动话自成一派，风范独具，实在让我等俗人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听她如此，悟真眼神中露出赞叹之色，笑着合掌道：“阿弥陀佛，施主慧眼如炬，颇有慧根啊。好了，你不是有事情想要问吗？这便问吧，大半夜就跑了来，想必有重要的事，赶快问，问完了好回去。”
    林理了理衣衫，突然单膝跪地，郑重其事地拱手对悟真道：“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虽知并不合适，但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想要知道上次皇帝来寺中之时，您告知了他何事？”
    “丫头，你问这个干什么？”悟真面上一派平静，并没有林之前曾设想可能出现的愠怒或是严肃，话中间还示意她起来坐下，递了杯茶给她。然后才接着道：“你应该能猜到，这些都算得上猷南国最高级别的秘密了，甚至比那些几百里加急的战报文书还要重要，你问这个，如果我不，再派人把你按照居心叵测图谋不轨的罪名给抓起来，那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怎么还敢跑来直接问呢？”
    直到他完所有的话，表情依然平和，声音也一如方才那般轻快，虽然这些话听起来字字千钧句句能要人性命，但林刚好也不是一般人，她笑了笑答道：“禅师的没错，对于很多人来，此举就是无疑自寻死路。但是，对于日日身处危险，时时准备赴死的人来，便也没什么可怕的。既然不怕，为何不问？”
    “嗯，这个回答倒是别致，很得我心。”悟真接着：“这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有个前提，只要你能做到，那么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这寺中一共有一百九十九名僧人，其中有一个人双目有失，看不到东西。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不能话，不能朝别人打听，你找到这个人带来我这里，就算你过关。”
    林了声好，起身出了门。前面的大殿里此刻正在做早课，整齐的诵经声随着山间的晨风飘了过来。她首先直奔大殿门口，看着里面坐着的一排一排僧众，皆是双目紧闭，手持佛珠口诵经文，一时间没了主意。“如果早课结束，所有的僧人都会各自忙碌，到时再找便要费上许多工夫，这个任务，只能在这早课的一个时辰里完成。”林心中拿定主意，便开始让自己全神贯注开始观察这大殿。
    突然，她发现一个与众不同的细节，这里的早课和从前见过的其他寺庙早课相比，很明显的一点差别就是，这里的每个僧人蒲团前的地上都放着若干颗红豆，林看了一会儿就发现了规律。原来，这里的早课诵念经文多遍，每诵念一遍，僧人便要把面前的红豆拿出来一颗放入旁边的一个木碗里，用以计数。有了这个发现，林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悄悄绕到大殿前面，拿刀划下一块幔帐布拿在手中，来到众人的右侧，暗自运功，把力都聚在双手之上，用力朝着大殿正中挥了三下，借着她的内里，布带起了不的风，把僧众面前的红豆吹得滚出去一地。然后林纵身跃到梁上仔细向下观瞧，大部分人感受到强风之后都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的豆子吹走，下意识去捡。看来看去，终于发现中间靠右侧一个中年的僧人，虽然也睁开了眼睛，但是却并未去捡，而是用手在四周摸来摸去。林从梁上跳下，对众人做了个揖了声抱歉，然后不分青红皂白也不解释，拉起那僧人就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