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本小妹是人类幼崽

    阮萌萌迈着短腿，推开柴门。
    太阳光下，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透着怒意，身板竟显得来势汹汹。
    狗子吓得钻到了鸡笼里瑟瑟发抖，鸡挤在一起连咕咕声都不敢出。
    “啪嗒啪嗒——”
    木屐踩在泥地上，像判尺突兀敲在木桌边缘，能让人心里一怵。
    姜神婆拿着符还站在木屋门口呢，倒是被她这样子稍稍惊到了。
    可定睛一看。
    这只是个崽子，个头矮，扎着辫子，穿着普普通通的裙子，踩着木屐。
    从头到脚不过是村里一群孩中的一个。
    怎么着，就这家伙还能把这符讨回去？
    “泥娃怎这么没礼貌？又回来做什么？你娘都答应给我二两银子了！”
    姜神婆将符往衣服里藏好，布满褶皱的老脸上还故意加上一抹轻蔑。
    她等着这家伙大哭大闹，抱着她的腿把鼻涕抹她锦缎衣袍上，然后那阿花一定会急匆匆跑回来，对她道歉孩子跑回来了，请她不要介意。
    毕竟她可是神婆，能轻易拿捏住这对母女的。
    要是没她，这孩子就不能离村，就算离村了，心里总会惦记着这个霉运，过得不安生，一有风吹草动就往不好的想。
    区区孩子……
    但很快，姜神婆就笑不出来了。
    女崽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背脊微朝前倾，张开双臂和手指，就像一个捕猎的猛禽。
    她张开嘴，扯着奶音：“嗷呜！！”
    奶凶奶凶的。
    明明应该很可爱才对。
    可是姜神婆却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吾乃恶龙！尔区区凡人，竟窃我之名，将吾画之符，占为己有！
    这女崽明明没有话，从这声咆哮声中，姜神婆却听到那么多的意思。
    是她的错觉吧？
    不，不是！
    “嗷呜！！”
    阮萌萌又叫了一声，声音里贯彻着恶龙哥哥的怒意。
    ——愚蠢的人类！你将为此付出代价！
    女崽踩着木屐朝她逼近一步，张着嘴，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个孩子在扮演猛兽而已，大概只能唬住和她年龄相仿的孩子。
    “啊救命啊！妖怪！”可姜神婆偏偏惊呼一声，吓得两股战战，拐杖再也支撑不住她，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双手摆着，拒绝阮萌萌的靠近，用老迈粗嗓子连连求饶，“别过来！大仙饶命，饶命！”
    恶龙：[呸！你叫我什么？！]
    阮萌萌用舌头搜刮了一下嘴巴里的唾沫，低头朝地上狠狠“呸”了一口，双手叉腰，奶凶奶凶地重复，“你叫我什么？”
    姜神婆跪坐在地上，将那张符从怀里拿出来递给她：“大仙？妖怪？不不不，应该是神仙！对对对，你是神仙！”
    [呸！本大爷是恶龙！]
    阮萌萌挠了挠头。
    龙哥哥是恶龙，她又不是！
    她也不是大爷呀！
    她才三岁，矮不隆冬的，根本不能用大来形容。可是如果承认她只是一个女娃娃，一点都不威风了。
    阮萌萌挺胸抬头，恶狠狠地：“本妹是人类幼崽！”
    恶龙：[…………]
    姜神婆：“…………？”
    刚才她看见那符还不确定，这会儿直接接受到她的怒气，不得不信这崽子绝非普通孩子。
    她当神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六道之外的人。
    可她偏偏她自称人类幼崽……
    姜神婆随即心领神会，往自己老脸上抽了一巴掌，陪笑道：“神仙是人类幼崽没错！神仙是人，是可爱的女娃娃，是普通人！”
    阮萌萌满意地点了点脑袋。
    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跺脚，嚷道：“我不是神仙！”
    姜神婆的头点得像捣蒜：“对对对，神仙只是村里一个怕普通的女娃！”
    阮萌萌挠得辫子都毛了。
    院子里焦灼着，白牡丹和杨氏终于跑来了。
    “对不住！孩子不懂事，又来打扰您了！”白牡丹对着姜神婆连连道歉，将阮萌萌拉到她身后。
    刚才惹怒了神婆，还烧了人家的符，就算她再不信，有杨氏一路在她耳边叨叨犯了忌讳，怎么着都多信了半分。
    恶龙一口怒气已出，不再为难这神婆，将龙鳞藤从阮萌萌手腕上变了出来，叫阮萌萌是在院子里捡到了。
    白牡丹这就带着阮萌萌离开。
    才刚走了几步，哪里料到那姜神婆一改刚才的凶狠，竟将她们送到木篱笆外。
    姜神婆拉着白牡丹的手，将符往她手里一塞，郑重嘱托道：“这符能保佑孩子逢凶化吉，阿花姑娘一定要收好了！这是你娃的，别让别人拿去了，对你娃一定要照顾得好些，吃喝千万别亏待了她。”
    白牡丹接过符，愣愣道谢，还生怕是强买强卖，问了一句多少银子。
    姜神婆忙不用给钱，老脸堆笑，看阮萌萌的表情和蔼得简直像亲奶奶看见了重孙子。
    她就这么一直送，将三人送到了密林里，等快要分别了，姜神婆弯腰问阮萌萌：“你叫什么名字呀？”
    阮萌萌眨巴着大眼睛，手手被阿娘牵着，奶声奶气地昂头回答：“萌萌！”
    “好好好，老身记住了！”
    白牡丹和杨氏都惊呆了。
    日头偏西，三人匆匆赶回村。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姜神婆一下子变得那么好话了？
    一路上杨氏刨根究底，想知道这娃用什么手段哄到的神婆，可怎么都问不出来。
    阮萌萌挠了挠头。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吖！
    她都解释过了吖！
    ……
    姜神婆虽将阮萌萌当成了神仙，不敢再问她要化煞和符的银子，可生怕耽误了神仙的事，没对阿花出实情。
    白牡丹就一下子负债了二两银子，再加上化煞作法需要的五两银子，实在有些头疼。
    七两，这可真不是一笔数额。
    可她什么没见过？
    在白家，黄金千两她都摸过，现在在村里挣钱难是难了点，但也不至于压得她彻底放弃。
    对面山坡上的那林胖又散了一笔财，据打算在村里造个造纸作坊。
    最近几天，很多人在周围空地上敲敲打打，作坊已有雏形，不出三四天大约就会开始砍竹子造纸。
    村民赚钱干活，手上就有银子了，那么白牡丹只需要将银子从这些村民手中赚过来就行。
    如此一想，这七两银子应该不算太难。
    只是……
    ……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夏天到了，天亮的越来越早。
    白牡丹做了一批团扇，背着篓子去村口卖给游商。
    “你就是村北的阿花？看你卖的是什么东西，一用就断！”大汉将一把刷子塞到她眼皮子下，气愤地骂骂咧咧。
    她最近都在做团扇，卖扇子，哪里卖过刷子？这大汉她连见都没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