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最后的母性

    多伦心头淤堵，有些欲壑难填的低声道：“回宫……”
    “大汗，你看看，你看看咱们的儿子扎鲁，二十多年前，他也是这么安静的躺在我的怀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你，大汗，你快看看扎鲁啊！”
    多伦转身，却看到摇晃着身躯，已经抱着那颗人头向他走来的女子，惊恐不安的看着她满身的鲜血，浑身冒着虚汗，大叫着：“你别过来，别过来……你别过来，来人，来人……”
    元齐却幽怨的道：“大汗，难道你竟连扎鲁最后一眼都不看吗？他是你的儿子，是你嫡亲的儿子，你真的不想送他一程吗？”
    听着元齐好似催眠曲一般的声音，好似中了魔咒一般，多伦最终还是放下了手，那双眼睛对元齐怀中渗着鲜血的双目相对，再次吓得后退了几步，而后有些经受不住的抱着头：
    “扎鲁，我的儿啊……”
    就在多伦松懈的此时，元齐再次向他迈进，周围的人相互看看，却还是识趣的后退了几步……
    多伦低着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元齐，你知道……我并不想这样的……”
    身前一条滴着鲜血的身影慢慢向自己靠近；就在多伦终于回神，抬头看向眼前的元齐，一丝恼怒的起身吼道：“谁让你上来的？……”
    话未尽然，元齐却忽然阴测测的笑道：“多伦，多年前你曾过，你绝不会负我；可如今……”
    多伦看着她古怪的神情，似乎觉察出一丝危险，大声喊道：“来人，快将她……”
    骨碌碌的人头掉在地上，眼前的女人化身成为恶毒的毒蛇将他盘绕，胸口一支乳白色不算精巧的白玉骨簪子已经没入心头，女子阴冷的道：
    “多伦，你负了我，负了我的儿子……那就让咱们一家三口在地下相见吧！”
    查哈抬眸看着眼前惊悚的一面，忽然冲上前去，一脚将身子已经骨瘦嶙峋的元齐踹倒在地，接连着那支插在胸口上的簪子也跟着连根拔起；
    噗的一声，一团殷红的鲜血沾满了查哈的脸颊……
    多伦手指一颤，捂住那不停冒着血泡的窟窿，抖着手指，嘴角不停的涌出鲜血，叫道：“杀，杀……”
    顷刻间，那还在地上摸索着扎鲁人头的女子就已经被碎尸万段，多伦捂着胸口，脸色惊恐万分的四下找寻，嘴里断断续续的喊道：“仙人，仙人……救命……”
    羽蜜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而后低声道：“命运……我一生都想拜托命运的束缚，却终究逃不出天命；可汗，有些事真的是因果循环……”
    一场厮杀，最终却是两败俱伤；如今的多伦虽然还未咽气，可也只剩下不停出口的气息了。
    羽蜜站在他床榻旁，眼见着几位侧妃都盈盈垂泪，却只有美莲玉一脸木然的为他整理衣襟，脸上全无喜怒哀乐……
    出了他的大殿，之间塔卡家的人早已站在门口，迫不及待的喊道：“美莲玉，如今大汗怎么样了？”
    木然的抬眸，那一双好似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眼眸看了几眼哈尼，而后扬起嘴角道：“父亲大人想听什么？可汗就要死了……还是可汗还有救？”
    似乎意外的看到第一次对他顶嘴的美莲玉，哈尼一丝震惊，而后就是故态复萌的恼怒，抬手就招呼过去，可巴掌却始终没能下。
    眼前一名少年，怒目而视，盯着哈尼道：“塔卡大人，母妃如今还是父汗的侧妃，你如此明目张胆的以下犯上，难道也是动了谋反之心？”
    一句话出口，让哈尼有些惊恐不安；抬眸再次看了几眼这个他一向轻视的杂种；而后讥讽的道：“怎么？如今大汗伤重，查哈王子就把自己顺理成章的当做了是汗位的继承人？”
    查哈眼神陡然一冷，道：“哈尼大人，你别忘了，这里可是父汗的寝宫，你话，最好有个分寸……”
    哈尼闻听，又有些怏怏兴的缩回手，最后忿忿不平的甩袖离去。
    美莲玉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年，叹口气道：“查哈，何必为了我这种人得罪了他，毕竟日后他才是能够帮助你的人……”
    查哈转身，看着已经有些苍老的女子，深深弯腰道：“母妃，师父过，一日为母，终身为母；你虽不是生我的母妃，但你却对查哈有护佑之恩；查哈没齿难忘……”
    听着查哈的话语，美莲玉竟有一丝的惭愧，低着头道：“傻孩子，你还真是个傻孩子啊……”
    看着她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查哈皱眉；又转身看着那寝殿内的哭声，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
    羽蜜走出来，轻轻的拍拍他的肩头，道：“如今，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守在你父汗身边，决不能有片刻的离开，明白了吗？”
    查哈似乎明白了羽蜜的意图，缓缓的点着头……
    羽蜜抬头看着美莲玉远走的背影，也跟上她的脚步，一步步靠近。
    美莲玉犹如幽魂一般游荡在后院之中，放眼望去，除了一片雪白，竟再无其他景象，不觉有些好笑；身后却有人低声道：“侧妃看到了什么？”
    美莲玉转身，却又有些戒备的看着羽蜜，最后低声道：“仙人……”
    羽蜜微微一笑，“我早过，我不是什么仙人，我只是一个平凡人。”
    似乎有些踌躇，最后却还是低声道：“仙人有如此高超的智慧，能让大汗一步步走进你的圈套，不管你是凡人也好，不是凡人也好；总之，你在我心目中就是仙人一般的存在。”
    羽蜜听着她的话语，不置可否，低声笑道：“我不过就是喜欢下棋……至于那些自投罗网的棋子，我是断然没有要放过的可能！”
    听着她这几乎是变相承认的话语，美莲玉心惊的看了眼前的女子几眼，最后竟然恭敬的俯身道：“不知仙人今日找我，所为何事？难道如今我这废人，竟还能帮仙人走一步好棋？”
    羽蜜听着她的话语，微微一笑，道：“侧妃真是看了自己，你怎么能是废人？如今，你离这吐谷浑最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本以为美莲玉听后会惊喜一场，却没想到她只是苦涩一笑，低声道：“仙人，事到如今，美莲玉早已看破这世上的是是非非，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羽蜜扭头看向她，而后轻轻吟笑：“侧妃，如今你这些，似乎有些为时过早，难道你不想成为这吐谷浑的王太后？”
    美莲玉的指尖微微抖动了一下，却很快掩饰过去，低声道：“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羽蜜看出她内心的挣扎，低声问道：“若是要侧妃在查哈王子与塔卡家族选择一个，侧妃会选择哪一个呢？”
    美莲玉面容清冷，有些踌躇的道：“我……父亲大人一向是言出必行之人，如今只怕他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呵呵，美莲玉侧妃，你可要记住，如今多伦可汗尚未咽气，你就还是他的侧妃，查哈是他如今唯一的儿子，你册立查哈，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是父亲如今已经在族里……”似乎意识到自己漏了嘴，美莲玉慌忙之中闭上了嘴巴。
    羽蜜冷冷一笑，抬头看着眼前口口声声着已经看破红尘，但又对这荣华富贵异常眷恋的女子；低声道：
    “这就是要你做出选择的地方，查哈王子……哈尼大人，你只能选择其一！只是，侧妃要记住，查哈王子把你当做是母妃一般尊敬；至于塔卡家族……侧妃请自己深思！”
    看着羽蜜已经转身，美莲玉有一丝迟疑，却还是道：“仙人……请稍等；我……仙人，你能否据实相告，查哈真的会成为……”
    “呵呵，侧妃，双习早就过，查哈王子并非池中之物，他日飞天，势不可挡……”
    听着羽蜜的话语，美莲玉心中做了决定，低声道：“我愿意听从仙人的话；只是父亲大人那边……”
    羽蜜冷冷一笑，转身道：“侧妃，若是用塔卡大人一条性命，换得你塔卡家平安无事；你会怎么想？”
    美莲玉只感觉身后一片冷飕飕的，有些慌张的抬起头，最后却又在羽蜜那双含笑的眼眸之下咬着牙垂下头，低声道：“若以一人护佑整个家族，父亲也该……含笑九泉了。”
    羽蜜微微一笑，转身踏着积雪翩然而去……
    多伦的房中，只进不出的气息吊着男人，羽蜜站在床头，看着多伦，脸上却满是冷漠，低声道：“可汗，如今你大势已去，就算再留恋也是枉然……”
    多伦的眼中流出绝望的惊恐之色。
    羽蜜站在他身侧，低声道：“可汗，如今我只想问你，是想让吐谷浑在你一直瞧不起的查哈手里；……亦或者是你甘心将吐谷浑交到塔卡家族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