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谁家反派来卖鱼

    叶一鸣一大早出了门。
    他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弓着身子，如同一个质朴的农民挑着担子出了门。睡得晚，起得早，叶一鸣一边打着哈欠，没什么精神地走到了离这里最近的村。
    是最近的，实际上却是天黑走到了天亮。
    到了村的市场，叶一鸣找了个角蹲下，拉低了自己用布条做了帽子，开始打盹。
    还没有来得及拥抱梦中的比基尼波霸们，便被一个人用手肘撞醒。
    “哟！二狗子，好久没有见你了。”
    黝黑面容的卖菜NPC是个粗大的汉子，将两手插在袖子里，嘴角露出讨好的笑意。
    “你这百年难得来一次，这一次又弄了什么好货？”
    卖菜的用手揉了揉鼻子，自来熟地打开叶一鸣的篮子，一声惊呼就要出口，赶紧捂住了嘴巴。眼睛咕溜咕溜地四下望去，看见没有人注意之后，凑近叶一鸣的耳边声地道：
    “你你子怎么那么好运气，这么好的野猪幼崽都让你逮到了。”
    卖菜的赞叹了一句，忽然间不好意思起来，眼睛眯着，透露了接下来的心思。
    “你看看你不在的时候，这个摊位我可以一直给你留着的啊，别家来要我都没给……看在我这么帮忙的份上，这野猪幼崽让给我吧……”
    叶一鸣将布条帽子提了提，看得他心里一慌。
    “我这不是媳妇刚生了娃，需要补身体吗……”卖菜的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这样，我跟你换，你看我手里你有哪些喜欢的，拿去拿去！”
    叶一鸣低头看了一眼卖菜的篮子，里面是一些干瘪的失去了生气的野菜野果。
    这村庄的土壤不好，长出来的菜苗都是这幅干瘪瘪的模样。
    而叶一鸣的菜地里，也许是因为灵石的影响，长出来的蔬菜饱满鲜嫩，一到这市场上，还没有开市呢，便被菜农肉农们一抢而空。有些是他们自己吃了，有些是他们一转手又卖了高价。他也不要高价，只是化了名，叫做二狗蛋，挑着个破篮子，偶尔拿些菜换些东西，比如大米、馒头、豆腐、糖葫芦之类的，回去当零食。
    原先菜农们肉农们还以为这个要抢生意的，后来觉得这个二狗蛋真是傻，肯定是个白痴，竟然不要钱，要那些粗鄙的食物，也渐渐放下了戒心。
    叶一鸣不常来，他们还会特意留出一处位置，眼巴巴地盼着这个傻缺到来。
    他原本看不上这菜叶，只是想起来，家里来了个不管咸淡都好吃的大饭桶。
    “我要米。”
    卖菜的大喜，米没关系，米好。
    于是转身从矮棚子里拿了一麻袋的米放进叶一鸣的篮子里，将野猪幼崽换出来的时候，还顺手挑了一些萝卜。
    “嘿嘿嘿~”卖菜的笑着，一副好老弟的表情搂着叶一鸣的肩膀。
    “以后这市场上谁欺负你了，哥罩着你。”
    卖菜的拍着胸脯道。
    叶一鸣压低嗓音笑着。
    “啊！这不是二狗子吗？”
    “二狗子来了！”
    陆续到达的商贩们叫嚷起来，围在叶一鸣身边问长问短。
    “二狗子可多久没来了！”
    “大家很想你哟！”
    “这一来又带了什么好东西？”
    问着问着，商贩们首先开始交易起来。
    叶一鸣拿着篮子里的东西，换了些腌肉、糖人、煎饼之类的零食，又换了几袋大米，还有些面粉，以及一些碎银子。大米和面粉太重，叶一鸣假装放进另一个篮子里，却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塞到了空间戒指里。
    很快，他手里的新鲜货物被抢空，剩下几条翻着白眼的鱼。
    鱼是今早白不知道从哪里叼过来的，要他来换之前吃过的卤蛋。但是鱼太，又不够新鲜，商贩们比对着其他的东西，摇着头就走了。
    叶一鸣心想着，要是再过一会儿没卖出去，那就回去睡回笼觉了。
    就这么想着，市场的一头又热闹起来。
    “大云寺的圣僧下来了！大云寺的圣僧下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商贩们激动起来，纷纷拿出准备好的贡品，等着这圣僧来采办。大云寺算是这块土地最厉害的保护帮派，甚至有点许什么灵什么的传，不管如何，这大云寺的人在这个村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叶一鸣是第一次见到大云寺的人，之前在他们开市的时候，他就换完自己要的东西，直接回家了。
    有两个和尚，顶着光亮的脑袋，扎着裤腿和袖子，脖子上挂着佛珠，身后背着大竹篓，被人团团地围住，用香火钱买着商贩们的东西。商贩们不打算收钱，那为首的高个儿一点的就认认真真地数清楚钱，放在对方的手里。
    矮个的打着圆场：“我师弟就这样的人，你们还是收下吧，不然飞光他心里难受。”
    商贩们这才笑嘻嘻地收了下来。
    “飞光，你这里怎么都那么多好心人？”矮个子的人追上飞光的脚步，问道。
    飞光板着一张脸，也是惜字如金：“民风好。”
    “听逍遥派的昆仑镜失窃，还是被青衣门的弟子施了计拿走了。据这个叫叶一鸣的，是魔教的人呢！那青衣门灭门，也是他搞的鬼！啧啧啧，真没有想到，这魔教的奸细已经混入了正派之中。哎，飞光，你我们寺里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奸细？”
    矮个子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飞言，我不是。”
    飞光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
    “我没有你啊！”
    飞言拍着脑袋笑了起来，一双眼睛转了几圈，又开始问道：
    “听这叶一鸣跟逍遥派的弟子关系好着呢，都是至亲好友，啧啧啧，真没想到竟然这样子背叛了，真是让人心寒。哎，飞光，你我们寺里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人呢？”
    飞言继续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我了，我不是。”
    飞光面色不变，似乎对这个场景已经十分熟悉。
    飞言挠了挠耳朵，笑道：“你这人真是的，我又没你。”
    “对了，听这叶一鸣还是魔教的右护法呢！啧啧啧，真没想到右护法都上阵了，可见魔教定然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哎，飞光，你我们寺里会不会……”
    “飞言！”飞光不耐烦地打断道，“我不是！”
    “嘿嘿嘿，你急什么，我不是在你。”
    飞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继续看着飞光的脑门，“你三生秘境就要开启，会不会魔教的人也混在里面。不定到时候勾搭个心术不正的家伙，出来给咱们使绊子之类的？啧啧啧，一想到这里，师兄我真是心里不安，睡都睡不好。哎，飞光，你我们寺里……”
    “飞言！”飞光双手用力扣住飞言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道，“我、不、是！”
    “我没有你啊！”
    飞言看着飞光的模样，没心没肺地笑着。
    “我又没有你……你心虚什么……”
    飞光只是觉得自己的头好疼，特别这个时候，比什么都疼。
    人道大云寺是如何神圣高不可攀，谁又知道这寺庙里，有个整天密谋着要陷害自己，甚至直言要找机会杀了自己的大师兄呢？
    他记得这个大师兄当时是这么的，飞光啊，虽然你是排行老二，可是你人又帅气，我觉得你威胁到我了，我看我还是想办法除掉你吧。这样子，主持之位就切切实实是我的了。
    有个有病的大师兄，他飞光只觉得修炼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飞光啊……我刚刚看见一把很锋利的刀，你要不要来试试？”
    飞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飞光脖子上一阵凉意，这杀气！赶紧走！不要跟疯子闹着玩！
    叶一鸣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心虚地低着头。
    特妹的，是谁造的谣，劳资这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为了拯救主角于水火之中，毅然地牺牲了自己，竟然被成魔教右护法？！
    谁家右护法大早上在这里卖东西的！
    谁家右护法会给自己叫做二狗子的！
    谁家右护法苦逼到这个地步的！
    你才是右护法，你们全家都是右护法！
    吭哧吭哧地给自己抱不平，远远见其中一个人朝着自己快步过来，叶一鸣赶紧打包东西，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咻一声，有利器贴着自己的耳边飞过，插在自己身后的柱子上。
    铮——
    那是一把锋利的厨刀，入木三分，刀身还在剧烈地震动，显示着掷刀者的用力之狠。
    卧槽……
    亲，不要乱丢东西啊！差点要人命啊！
    你是故意的吧！
    你一定是故意的！
    那叫做飞光的眼见叶一鸣这边受了惊吓，赶紧跑过来打算道歉，结果还没有开口，一道冷光闪过，又一把厨刀就这么贴着他的脖子。
    飞言抬起手，看似天真地笑着：“飞光啊……你跑什么？”
    “是不是……被拆穿了呢？”
    飞光喉结一动，大汗淋漓。
    “我……我买鱼……”
    “老板，这鱼怎么卖？”飞光的手指在颤抖，那正经的表情里，一丝一丝在崩坏。
    “死鱼……不要钱……”
    叶一鸣心都要跳出来了，次奥——黄历呢！出门又忘记看黄历了！
    我命真苦！
    还我是大反派，看见有这么苦的反派吗！
    这两个人是演戏呢，还是玩真的！
    刀啊，刀不长眼啊兄弟！
    “怎么能不要钱呢……来……”飞光心地弯下身，那锋利的刀锋微微割破了他的脖子，有一道细细的血痕。他将几个油乎乎的钱币塞到叶一鸣的手里。
    叶一鸣颤抖着借过钱，赶紧将鱼塞给了他，匆匆挑着篮子离开这里。
    不回头不回头！
    千万别回头！
    叶一鸣脚步匆匆，恨不得马上回到东篱阁。
    “怎么了，飞光？鱼拿到了，你怎么还不起来？难道是……”飞言眼里精光一闪，“刚刚那人是魔教的，他跟你密音了什么阴谋？”
    “飞言。”飞光手也不抖了，拿下脖子上那把刀，站了起来，面色严峻地看着叶一鸣离去的方向，“你见过一个商贩，脚步轻快，一点都不虚浮的吗？”
    “那有什么，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飞言也闹够了，自己上前拔出嵌入木头的厨刀。
    “可是飞言——”飞光的语气十分正经。
    “你见过卖死鱼还要冰镇的吗？”
    ——
    “你的……当真如此？”
    大殿之上，一个身披红袈裟的和尚惊讶地问道。
    “是的，弟子与师兄探明，那昆仑镜失窃，正是多年前名动江湖的紫衣罗刹，东方熙。”
    飞光低着头，回想着从逍遥派那里核实到的消息。
    他还记得逍遥派掌门用虚弱的声音描述那天晚上的惨烈相斗。虽然他用九霄雷让对方受了伤，但是这边受到的伤害更严重。
    “他不是在逍遥派里好好封印中吗？不是还有十年才出来，怎么会这样？”那红袈裟的和尚拍着椅子，难以置信。
    “据……在此事之前，逍遥派大弟子叛变投靠了魔教，二弟子又与魔教纠缠不清，最后被废了灵根扫地出门……”飞言咕溜咕溜的眼睛转了转，看着飞光笑道，“啧啧啧，也许有可能逍遥派早就从内部开始腐烂了也不一定呢。哎，飞光，你我们寺里会不会……”
    “我不是。”飞光脸色一沉，匆匆打断道。
    ——《大剑门·卷二》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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