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无欲无求，如林中之象

    ‘沉心阁’内没有半点声音，奢华无比的装饰，耀着冰冷的星芒。
    邪云倚在榻上，转脸看持盈，伸手。
    “姐姐可还恼我？”
    持盈过去，在床沿坐了，两手相握，邪云的手冰凉凉的，就跟她人一样苍白，没有温度，怎么暖都暖不热。
    “我要真罪了你，你觉得你还能囫囵坐在这里和我话？”先不她会如何，单就燕堂那关，持盈就过不去，燕堂对她的仰慕十多年如一日，又怎会让她有损伤。
    邪云脸色比之那会儿要好了很多，脸上有轻微的红润，倒也瞧不出什么异状来，只是眉峰处聚了丝浅淡愁云，久久挥之不去。
    “我倒宁愿姐姐狠狠打我，骂我一顿，那样的话，我心里还好受些。”做错了，本就该受罚不是么？
    持盈所认识的燕堂，脾气好，为人随和，鲜少动怒，那会子，他所流露出的那股狠劲持盈真怕他一怒下回将自己丢下‘水禽渊’，可见姐姐当时情况之凶险，燕堂是真急了。
    “我才刚有骂了他给你出气，怎么你也是我妹妹，他对你无礼，就是对我不敬。”
    “散人也没把我怎样，就是担心姐姐，急红眼了。”能让燕堂心魂俱乱的，大概只有姐姐了。
    邪云默默垂眸，许久方道：“我的情况较特殊，你不明白。”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我只道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才真叫折磨人，我希望姐姐能透过我，看清自己的心意，姐姐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吗？”
    邪云的眼神有一瞬变得清亮起来，双目若电般投向持盈，只是瞬间一闪即逝，随即望向别处，又恢复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独步天下，吾心自洁，无欲无求，如林中之象。”“可是姐姐一点都不开心，这样真的好吗？”燕堂为人真的很好，至少比之玄明要太多，持盈是这样认为的，她只需燕堂一个眼神便明了，姐姐为什么要拒人与千里之外？是因为她患有先天性心疾之故？抑
    或其他？
    “你还是先担心自个儿吧，我多少年都这么过来了，岂是你一言半语就能动的。”邪云脸容徐徐漾开笑意，丝毫没有上师的威严。
    见她终于绽了笑颜，持盈胆子也大了起来，“姐姐生得如此好看，合该多笑笑，你一天到晚绷着脸，吓得我总以为自己错话而内疚。”
    “自家姐妹，毋需拘谨，以后大凡有谁欺负你，管了报上我的名号。”
    “真的可以吗？姐姐对我真真好，要是以后再遇到那可恶的面具男，我一定搬出姐姐来。”糟糕，散人叮嘱不能提那人，她偏偏给溜了嘴，真该死。
    “定是燕堂临走又给你下了禁令，这家伙，真多事。”
    “散人也是一番好意。”持盈吐了吐舌头，见她挪动身子，似要下榻，“姐姐还是在榻上歪着，需要什么，我拿给姐姐便是。”
    邪云笑了笑，“我要出去散步，你也能替我？”
    持盈颇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
    “走吧，陪我出去走走，你也不怕我窝在屋里发霉？”邪云起身下榻，持盈拿了披风过来，给她披上。
    “我哪里真就那般虚弱，你别听燕堂胡诌。”
    “有人关心姐姐不好吗？”持盈似乎有了触动，“七大病一场，醒来就不认得我了，我想尽法子靠近他，想勾起他对过往的回忆，都是徒劳。”
    “对此，我倒有不同看法。”
    持盈停住脚步，垂眸，“姐姐快看。”
    “让他再爱上你就是，这个与你来，不难吧。”
    “他都不让我靠近，我哪里来的机会。”
    持盈心里一抽一抽的，感觉自信心受挫，她本来脸皮就不厚，近期在封栖面前又表现的那般主动，可他对她好不容易有点好感，等他回过味儿来，就又变得陌生，拒她千里之外。
    “反正日子还长，你急什么。”
    “还是姐姐看得通透。”
    “就知道贫嘴。”
    邪云仰起脸看霞光漫天的天际，不禁叹了一口气。
    ‘一镜天’的景致一点不输‘别有洞天’，虽不及‘别有洞天’的奇巧，却也胜在险秀。
    “听妹妹精于茶道，不知姐姐可否有那个荣幸？”
    “姐姐想喝茶直便是，跟我还咬文嚼字，整的那么文绉，不过……”持盈眨眨眼，“好茶有了，不知可有妙音来和？”
    “你呀，真个一点亏都不吃呢。”邪云勾唇宠溺一笑。
    持盈嘿嘿一乐。
    姐妹二人相携步上‘起云台’。
    彼时，持盈妙手烹香茗，邪云即兴抚筝弦，持盈听得心潮澎湃，遂给曲子命名《倾杯》。
    月上中天，‘一镜天’筝音淙淙，法源洞内，鞭声猎猎……
    翌日，清晨。
    邪云推开窗户时，就看见持盈正在窗下修剪花草，初升的朝霞正温暖地洒在她身上，黑缎子般的长发闪着乌油油的亮光，俏脸如玉般晶莹，十六岁的她有花儿一样的多姿多彩，令人心生怜意。
    持盈是她同族妹妹，上天将她带来此处与她为伴，这便是对她最好的恩赐，殊不知，她独居此处，已经十年不曾开口过话了，持盈的到来，无形中令她感受到她犹是个活物。
    持盈细心地修剪花草，可能保持那个姿势良久，累了，她直起纤腰，握了粉拳捶捶微酸的后背，不知道她此刻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笑靥如花。
    少顷，笑容转为黯淡，明眸里蓄了水汽，楚楚动人的风致我见犹怜，莫她一介女子，便是男儿，怕是都要腻毙在她那一汪水眸里。
    持盈感觉到邪云投来的目光，偏头，含泪微笑：“姐姐干嘛偷看我！”她虽是有些嗔怨，但却含了笑意，那张脸如沐春风，煞是可爱，动人。
    “这些花草修剪得不错，错有致，你这手艺打哪儿学来的？”
    持盈笑道：“姐姐知道我生在侯府，长在侯府，少时顽皮，常去花圃看花匠们劳作，久而久之，我就会了。”
    邪云倚在窗台边，由衷道：“冲你这手艺，南明世家的花匠都省了。”持盈不置可否，喜孜孜道：“我尚不明姐姐口味，我煲了瑶柱汤，我去端给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