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二章 火焰包围的人（中）

    3
    钢铁是铁碳合金，是铁与碳、硅、硫、锰、磷以及少量其他元素组成的合金。有低中高碳钢之分……
    我看着有关钢铁的介绍书籍，居然还有这种书，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为什么有人会为了介绍钢铁单独写一本书？
    作者是一个叫做张铭钢的人，是因为他的名字里有‘钢’么？
    总比我这个身体里有‘钢’的人要好。
    我内心开始了自我嘲讽。
    下课铃声响起，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他突然停了下来。
    “啊，下课了，那我顺便一点事情。”
    顺便？
    班主任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懒散的中年男性，是我们的物理老师。
    “12月10号，星期六，我们的兄弟学校要开运动会，也邀请了我们，有人愿意参加的吗？或者去当志愿者。我们兄弟学校是谁来着……啊，千杉市第二中学，往返的车费和住宿学校提供，住哪儿并不知道。”
    居然连兄弟学校的名字都不记得……
    “基本上都招高一，高二学生。高三要备考，不过也象征性地去几个吧，那个运动会办得挺大的，还得到教育局方面的支持。”
    他懒散地道，让人昏昏欲睡。
    “有人愿意去吗？没人愿意我就点名了，本旭你闲着吧，要不你去。”
    ……我？
    突然听到我的名字，让我很诧异。
    不过仔细想想我确实没什么事要干，去一趟千杉还可以躲避叶歆姐的‘劝骚扰三连击’。
    “好了，没事了，下课。”
    老师明显比我们更想下课。
    既然老师都这么了，我只能照做，周末跑趟千杉市，当做去玩也好。
    想着想着，我就在记事本上记下了10号的安排。
    参加千杉二中的校运会。
    我们高三的教室在教学楼一楼，我坐在窗边，倒数第一排，可以从窗户看到外面的操场，我倒觉得这个设计不是很合适。
    这节课是数学课，讲评试卷，我并没有仔细听老师在什么，而是边转笔边看书。
    哔哔哔——
    外面很烦。
    我试图把窗帘拉上，咦，窗帘呢？
    我才发现这个窗户没有窗帘，好奇怪，我记得以前有的。
    哔哔哔——
    她对我做鬼脸。
    好烦。
    我别过头。
    啪啪啪。
    她轻轻敲着窗户。
    啧。
    风铃把脸和胸贴在窗户上，用幽灵一样的表情看着我。
    “……”
    这家伙是笨蛋吗？
    她似乎在上体育课，因为她穿着运动装，操场也有不少人头在窜动。
    她突然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是在演剧场吗？
    我伸出左手，比成‘枪’的姿势，砰。
    她应声倒下，看起来像中弹了一眼，泪眼汪汪，然后缓缓脱下上衣……
    嗯？这是什么剧情发展。
    这个剧场是做什么的？
    有没有前情提要啊？给个故事大纲好吗？
    我不想陪她闹，于是对她的行为熟视无睹。
    她也停下了手，扫兴地离开。
    4
    打开门，热流涌了进来。
    红色的世界，伴随着升腾的黑色翅膀，肆意吞噬着人们。
    一片汪洋，身体像被牢牢地锁在红色的海洋里，连象征生命的空气都被燃烧得炽热，破坏着眼前的一切。和置身太平洋无异，只不过是把海洋变成了火焰，无论哪一种，都让人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无法呐喊，无法握紧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我一句话也不出，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
    “本旭——！”
    我听到有人在叫我，这个声音，好像是母亲。
    我看不到她在哪，我的四周尽是红色，红色的尽头也只有黑色。
    “……”
    只要张开嘴，立刻被呛得无法呼吸，我的胃仿佛被棍子乱捅一阵。我趴在地上，难受地捂住自己的肚子。
    我握紧拳头，咬紧牙关站起来，这时，我听到了熟悉的哭声。
    “……”
    火焰破坏着家具，粘附着一切可燃烧的东西，发出的声音十分刺耳，但是我仍然听到了清晰的哭声。
    那是婴儿的哭声，是每个生命诞生后必然会发出的声音，象征着‘生’、象征着‘活力’。哭声似乎在反抗、在挑战着刺耳的破坏声。
    “爱……”
    一年前，父母为我们家又带了一个生命，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知道拥有妹妹的我十分开心，包括‘爱’这个名字都是我用寥寥无几的语文知识起的。父母也很开心，接受了这个名字。
    爱应该是在客厅玩，我现在的位置是我的房间，父母应该在厨房。我们家的客厅到厨房还是比较远的，房间则要从客厅踏上五阶楼梯，四间房间分部在两侧。我在最里面靠右的一间房。
    只要轻微打开门，就会被火焰带来的黑烟淹没。
    窒息的感觉。
    我用湿衣服捂住嘴鼻，从房门里跑了出来，凭借感觉来到客厅，借由哭声定位爱的位置，把他抱起来，光着脚，踩在火焰上，已经忘了何为炎热，何为痛。
    “妈——？爸——？”
    我呼唤着他们，但是却没有回应，家里好像没有其他人了，估计他们逃出去了。
    火焰形成的墙慢慢向我逼近。
    “……”
    无可奈何的我便径直打开家的大门，突然，更猛烈的火流涌入。
    “咳咳咳！”
    不行，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弯着腰，回忆着学安全教育课的知识，沿着墙的边缘走，外面是走廊，前方右转是电梯口。
    有其他人的声音，但是更让我在意的事情是：爱的哭声已经逐渐稀疏了起来。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
    我寻找着逃生出口，记忆中，是在电梯口再往里的一个角里。
    但是红色阻碍了我的视野，我现在究竟在哪里？
    我听到了别人的声音，是其他逃出来的居民吗？
    我尝试向声音的方向走，这时，我看到了发着蓝色光的“逃生出口”四个字。
    太好了，看来果然是逃出去的居民，这里是12楼，这座民宅一共只有15楼，况且从浓烟的走向来推断，起火的应该是楼下。现在下楼和赴死无异，怎么办，我只能想办法往楼顶走，应该能拖延时间获得救援，如果在楼顶，直升机或许能看到我们。
    就在逃生入口处，我看到了一个人影，似乎很高，但看不清面容，背着一个双肩包。穿着同样是红色的外套，看起来有点像风衣。
    “咳咳咳咳。”
    黑烟让我不断咳嗽，我尽力去看向那个人，试图向他（她）求救。
    “救命！”
    我向他（她）呼救，人影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头，他意识到了我的存在。
    就在他（她）转头的时候，我隐约看到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那是一个挂坠，形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石头神……的挂坠？】
    这是最近当红的动画《恶龙》里面的角色，之所以看得清，有一个因素就是它比一般的石头神挂饰要大，而且这个【泛黄的底色】在火焰中尤为显眼。
    莫非……？嗯……？
    突然，人影刻意遮住了脸，手里拿着的一个大瓶子，他把瓶子里的液体洒到地上，然后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扔在上面。
    ？！
    “那个——”
    我的声音还没有发出来，突然，逃生出口处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
    我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吓，身体不自主开始颤抖，黑烟翻滚着我的胃，恶心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在四面楚歌的火场中，我昏了过去。】
    爱的哭声，不久之后也彻底消失。
    世界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