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熟人

    我姐带回来两本书--《室内设计资料集》和《创意家居表情》，跟辞海似的那么厚，叠在电视柜的一角，封面很精美，美轮美奂的居家画图也很吸引人的目光。
    看来她是打算学习给人收拾屋子了。
    那些文字单独拆开来我全都认识，组合在一起我就看不懂了，我姐苦大仇深的细细品读，好半天也没翻动一页。我打心眼里佩服她，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姐是无所不能的，就像子女对父母的崇拜。
    我不知道该隐瞒还是该跟她摊牌，总感觉她是不会同意我去金燕那种地方上班的。
    好一会儿，我姐抬起了头，一脸的迷茫和疑惑，“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杵在我屋里做什么？”
    我嘻嘻的笑，坐在她身边的床沿上，很狗腿的给她捏着肩膀，“我想出去玩儿。”
    最终我还是没敢跟她摊牌，很奇特的心理，似乎不到逼不得已的最后一步，我总会有些得过且过的心思。
    “这么大晚上...唔...”
    也许是我给她捏的很舒服，我姐轻轻呻/吟了一声。大概是我的殷勤感动了她也可能是纯粹的看我可怜，她那原本犀利到吓尿我的眼神和语气都慢慢变得柔和起来，“去哪儿呀？上网还是去见姑娘？”
    既然我姐都给我找好了理由，那我就干脆顺杆儿往上爬了，“去和林妙舞逛公园玩儿。”
    她瞥了我一眼，“就是那天那个在地下见过，穿白裙子的女孩么？”
    我点头，“是呀是呀！她是我的同学，开家长会时你也见过的。”
    “那你就穿这个去？”
    我姐努了努嘴，我知道她是我身上的女装。我忙，“我这就回去换。”
    她，“心点，再多一个人咱家养不起的。”
    我觉得莫名其妙，我才17，真要娶林妙舞还得等好几年呢。我姐又，“早点回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姐总是喜欢重复唠叨一些琐碎且无聊的事，我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被困在了游戏里，然后她变成了npc。
    我嗲着嗓子甜甜的喊，“知道啦。”
    然后我就听见我姐嘀嘀咕咕的，“真骚...”
    我没跟她计较，回屋里把褥子下的钱塞钱包里，抱着背包一溜烟跑了。
    我想把我的钱都存在银行卡里，那样就省的被我姐无意间发现了，不好解释，这个时候的我笨到还不知道银行卡是要绑定手机和身份证的。
    一路上我都在想过了今天以后去金燕上班要怎么跟我姐，一两次还可以，一直瞒着她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她现在迁就我，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女孩子的身体不抗揍，她舍不得。要是真触动了她的底线，我姐可不会这么好话。
    在金燕外的邮政ATM存了钱，通过门来到公主部，堪堪十点钟整。公主和妹妹是不能从正门进的，但DJ公主就可以。表面上看着很和谐，其实这里也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就像琪琪的那样，在金燕，DJ公主是亲娘养的，妹妹是后娘养的，少爷是没娘养的，而我们这些普通公主就根本不是人养的。
    不管怎样，我是奔着挣钱来的，受点可以在忍受范围内的委屈也没什么。打卡签了到，孙经理递给我一个红色镶金边的全新金属胸牌，上面写着“九公主”三个银光闪闪的汉字，汉字下面是一排编号“JY096”。
    这是我的胸牌，按照宝红的，我现在就算是金燕的正式入职公主了。
    我有点诧异，这个胸牌和别人的都不一样。我见过琪琪的公主胸牌，她的胸牌上只有一个名字“琪琪”和编号，并没有“公主”两个字，颜色也是普通的暗红色没有镶金边。而那个DJ公主的胸牌上连名字和编号都没有，颜色和材质也大相径庭。
    我，“为什么我的胸牌和她们的不一样啊？”
    我觉得我是一个内心传统且低调的人，我并不喜欢标新立异，要是戴着这么一个鹤立鸡群的胸牌站台，那些人还不光往我胸脯上看啊！
    孙经理笑的很和煦，“这就是你的胸牌啊，宝红姐设计的，这样可以让客人一眼就能看出你的与众不同，进而提高你的点名率。”
    我哑然，原来还跟那个矬子有关系，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感谢她还是该怨怼她了。
    提高点名率？怎么感觉越来越像古时候等待嫖/客带走的姑娘了呢！
    孙经理，“你今天就可以独自站台了，放轻松一点，按照琪琪公主教你的就可以。最后，祝你好运。”
    站在公主站台，跟一群莺莺燕燕的姐姐一起，我心里还是很忐忑的。该教的琪琪已经全都教给了我，如果真像她的那样，我倒不是很担心被客人骚扰，毕竟大多数人出门玩乐还是要个脸面的，而且似乎我也吃不了多大的亏。
    嗯，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掏出大鸟吓死他！
    琪琪不在这里，应该是有了客人。本以为我在这一群俏丽美貌的公主呆在一起并不出众，然而我低估了自己的“优势”。
    一个看起来就像个三的女人盯着我的胸脯看了两秒，露出一副扫/黄/打/非的严肃脸孔，转向我身边的公主：“你带我们去413。”
    那公主弯了弯腰，职业的笑容如清风拂面，“青很高兴能为您服务！”
    女人莫名其妙的冲着我“哼”了一声，扭着腰跟在青公主后面带着一群男男女女走了。
    我有点懵，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敌视我，我很确定自己没有睡她老公也没勾/引她家孩子，难道仅仅因为我胸大？你/奶/奶个腿儿！这又不是我故意让她们长这么大的！
    几个公主扯着嘴角咯咯娇笑，我歪了歪脑袋，顺着高高低低的峰峦叠翠望过去，目所能及，果然是我的最大，而刚才那个青的最娇。
    我头有点晕。
    旁边不远的一个公主轻声，“公主，其实你不用放在心里，习惯就好啦，什么样的客人都有。要是换成男客人来，肯定是选你的。”
    我记得她就是我第一次上班那天，把客人带到四楼看到琪琪后却被客人随手打发走的那个公主。我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示好成份，冲她笑了笑，没做什么表示。
    大概金燕的公主、少爷和妹妹都知道了我是宝红“特招”进来的，我并不想依靠着那个可恶的矬子的关照“作威作福”。
    很快，又是一群客人走出电梯来到四楼服务站，在吧台出示过票据后来公主站台挑选公主。
    “你...你...”姑娘俏脸通红，手指着我，结结巴巴的，“四...四零二！”
    “金燕九很高兴为您服务！”我按照琪琪公主们的言传身教向刘佩佩几个客人弯了弯腰，抬起手臂虚引着这六个女人往402包厢走。
    我不知道是我幸运还是倒霉，第一天自己站台就碰到了熟人。依照刘佩佩的性格，她是不会和锦绣楼那帮人的吧，我心里多少又舒了口气。
    刘佩佩“二十岁的妈妈”牵着她的手，身边跟着四个看年纪都不到三十的少妇人/妻，叽叽喳喳的着话。
    我按照步骤打开主灯和背投，引着她们入座，然后两个少爷陆陆续续的端来饮料食品，我一一接过来托在左掌蹲着身子摆在桌子上。刘佩佩歪着脑袋瞅着我，我冲她咧开嘴笑了笑。
    两个女人霸占了点歌机，点了一大串歌单，估计唱到十二点都唱不完，倒是把我的一部分工作给接替了。刘佩佩的后妈爱怜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佩佩有没有想唱的歌？”
    刘佩佩虎着圆滚滚的包子脸把拉开她的手掌，“我不...不唱歌，我...喝...喝酒！”
    “姑娘家喝什么酒呀！”
    “喝酒对身体不好的。”
    ......
    都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这会儿除了点歌的那一千，还有一千五百只瞬间就嚷嚷的我脑仁疼。
    刘佩佩哼哼唧唧的一副“风吹树干根不动，水卷流沙山不惊”的样子陷在沙发里。最终后妈还是妥协了，瞅着我问，“这儿有什么酒？度数低一些的。”
    我还在惊讶之中，没想到这个怯懦的姑娘居然是个酒鬼？听到后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我赶紧把桌子上的一张酒水册子递给她，“我们这里的低度酒有爱之弯桃红，冰飞艳，蓝艳冰，路易拉菲干红...还有各种果酒。”
    我的记忆力一向挺好，琪琪还特意跟我过要记住几样具有代表性的酒水和蜜饯名字，至于记不住的，就只能用“各种”来代替了。
    后妈翻着酒水册子，刘佩佩在一旁观看，忽然白嫩的手指压在了册子上，“这...这个！”
    我看到后妈原本俏丽无双的脸蛋一阵抽搐，咬着银牙，“就这个，‘天使之吻半甜白葡萄酒’来一瓶。”
    “请您稍等。”
    我接过后妈递过来的酒水册子，走到包厢外用孙经理给我的对讲机吩咐服务生送酒。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会有那种咬牙切齿的表情，翻开册子看了看，我的脸也是一阵抽搐。
    3888！这是要疯啊！怪不得那哥儿托着盘子送酒来见到我的时候一脸笑意的了句“公主，你今天买彩票了没”。
    刘佩佩一首歌都没唱，坐在后妈跟前口口的抿着酒，她原本不正常潮红的脸蛋很奇怪的逐渐变的白皙起来。我看的眼皮直跳，那一口估计就得好几块钱啊！我感觉我现在就是真.土包子无双。
    根本就不用我活跃气氛，几个女人跟磕了药似的兴奋的又唱又蹦，我目瞪口呆的瞅着这一群穿着或冷艳或可爱的大姑娘媳妇。刘佩佩忽然冲我招了招手，我好奇的走到她身边。
    她，“你怎...怎么在...在这里？”
    姑娘结巴挺严重的，最多三个字，再多了就会咬着牙往外嘣，我听的挺揪心，生怕她一口气喘不上来。
    我眨了眨眼睛，“我在这里做兼职的，别告诉我姐呀。”
    后妈眯着一双妩媚的狐狸眼瞅着我，“你和佩佩认识呀？”看样子她没认出我是锦绣楼的服务员来。
    “朋友。”这两个字一出口我才发现自己有跟客人套近乎的嫌疑，我尴尬的笑。
    我们的关系只限于我送给她一根冰棍儿她还了我一盒雪糕和一瓶看起来颇高端的白酒，还有我她听的“聊天”经历。
    后妈对我更好奇了，就跟她家闺女从来就没有过朋友一样。
    刘佩佩低下头，从腰间的荷包里掏摸出几张红色的钞票，递到我面前，鼓着脸异常豪爽，“费！”
    我更尴尬了，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收还是不该收。
    后妈拉住刘佩佩的手腕，瞅了瞅我的胸脯，笑道：“既然是朋友，给费不是坏了感情？你这孩子...快收起来。九？一起坐下喝点饮料聊聊天吧，别站着了，你喜欢什么歌？”
    我感动的想哭。
    刘佩佩没话，捏着钞票，屁股向旁边挪了挪，后妈就拉着我坐了下来。她笑眯眯的打量着我，有种丈母娘看女婿的错觉，我有点手足无措。
    “别拘谨，你和佩佩是怎么认识的呀？”后妈笑的很和善，拉过一个空杯子，给我倒了半杯橙汁，又端过两盘蜜饯。我受宠若惊。
    我收拾着措辞，“我是锦绣楼的服务员，就和她认识了。”
    她“哦”了一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刘佩佩磕磕巴巴的，“九买...买雪糕...给我。”
    后妈眼睛里闪过一丝神采，拉着我的手：“要不我给你们开个包间，你们两个去里面玩儿。”
    她这不是询问，而是雷厉风行。刚完就站起来往外走，惊得我话都没出来。等我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扭着蜂腰奔服务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