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华莱士法案

    演讲台上，华莱士爵士的演还在继续。
    “我非常欣赏施耐德教授演时的一句话：‘所有人生而平等，绝不会因地位而有血统的先天差别！’革命时期倡导的平等、自由观念，到了今天又是否真的深入人心了呢？而又为什么，这样伟大的真理始终冲不破人们的旧观念，不能将一个崭新的世界带到人们面前呢？如果这是因为没有足够有力的证据，没有一个可以指引众人的先驱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先驱已经有了，施耐德教授的理论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一切束缚的人们思想的桎梏都将被其打破！”
    台下听讲的议员们可不是阿斯特拉德一世公学的那些愣头青学生，他们不会轻易被一番话打动，不论这番话有多么慷慨激昂。但是，他们也不是那些顽固的学究，这些议员更懂得变通，尤其是在随着风浪航行的时候，他们懂得怎么看风使舵。
    如果是别的时候，华莱士爵士的话绝对是不合时宜的，如此否定血统的高贵性，且不仅是在否定皇室统治的神圣性，甚至连贵族们天生优于平民的权力也会受到质疑。但是眼下，华莱士爵士提出这个法就可以被理解了，贝利亚作为次子，要和亚历山大竞争皇位是绝对处于劣势的，帝国的长子继承法不会给贝利亚太多的支持依据。但如果华莱士爵士提出这个议案是贝利亚指使的，那就好理解的多了，虽然贝利亚不太可能支持完全的平等，但是他肯定会强调一定程度的血统平等，至少要把长兄和幼弟间的差别给抹去。
    这样想着，议员们都自以为揣测透了贝利亚的心思，许多暗中受内政部扶持的议员马上就动了心思，开始附和起华莱士爵士的演。只是，当他们为华莱士爵士叫好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真正的贝利亚早已在内政部的大火中烧得连灰都不剩了，现在他们为之卖命的，其实只是曼弗雷德精心制造出的一具没有灵魂的皮囊人偶，或者，是隐藏在人偶后面发声的曼弗雷德本人。
    而坐在高层的亚历山大等人也想到了这一点，皇储殿下的脸色铁青，即使因为华莱士爵士放肆的言论，也是因为台下附和的人数，如果附和华莱士的议员都是贝利亚的走卒的话，那么此刻议会厅中起码有一半的人都与亚历山大站在了对立面。
    而在另一边，斯温只是冷冷的听了一会儿，就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卡特琳娜赶紧拉住斯温，这才刚开场，要是斯温这就走了，那到后面开始讨论皇位继承问题的时候该怎么办，叫她一个没有议员席位，只能旁听的女孩子孤军奋战吗？
    “没有必要听下去了，”斯温扯回手，头也不回的朝议会厅外走去，“这场战争，从现在起就已经打响了。”
    大公主呆呆的看着斯温离去的身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了自己一直忽视的问题。如果华莱士爵士的提案通过的话，那么就算是为了做样子，也会禁止近亲间的婚姻，至少诺福蒙斯公爵一系那样的家族内通婚是不可能的了。
    “他们兄妹的感情，原来好到这种程度了吗……”
    大公主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有了几分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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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帝都的报纸上，难得的给了帝国议会大篇幅的版面，显然，这些嗅觉灵敏的记者们也意识到了这一次提前召开的帝国议会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将大量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上面。
    在华莱士爵士的议会演之后，议会没有马上进行决议。因为是突然召开的会议，绝大部分议员事先都不知道这一次会有怎样的议案，就连帝国议会议长博纳特勋爵都是到了会场之后才拿到的议程单，所以议会会在第一天的会议之后休会三天，然后对所有议案进行统一决议。
    没有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在有了华莱士爵士的铺垫之后，果然，接下来就有议员提出了修改皇位继承程序的提议。而这个提议也在会场上造成了最激烈的争论，尽管贝利亚的走卒不少，但他也不可能控制所有的议员，更何况现在的贝利亚早已死了，他的替代品可没办法和所有的议员通好气。
    据整个过程亚历山大都是铁青着脸看完的，皇储殿下那种愤怒到极点却又无法发作的模样，成为了各大报纸津津乐道的话题。新闻界就是这样，他们从来不缺少编造新闻的才干，缺少的只是能够吸引民众眼球的材料。
    而当新闻界大肆渲染亚历山大在议会会场上的愤怒与不满时，卡琳城堡却异乎寻常的陷入了宁静。
    斯温比大公主提前一步回到了城堡，而回到城堡的斯温一言不发，即使索菲娅主动询问，他也没有告诉妹妹议会上发生了什么。虽然在回来的路上斯温已经平复好了心情，但是这口气他可不会就这样咽下去。
    大公主到晚间时候才带着一身的疲惫回来，索菲娅没有去问她发生了什么，倒是阿特密斯因为卡特琳娜疲倦的面容而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但是和斯温一样，大公主也没有把会场的信息出来。
    这让其他人更加疑惑，这次的帝国议会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斯温和大公主不约而同的保持缄默。
    而第二天杰里柯家订的报纸送到卡琳城堡的时候，索菲娅终于明白了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兄长大人！”看到报纸的索菲娅都顾不上把早餐吃完，就急匆匆地跑回房间去找斯温。今天早上斯温自己没有胃口吃早餐时，她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而事实也证明了她的预料，昨天确实发生了一件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当读到那条新闻时，索菲娅只觉得浑身发冷，兄长在午夜堡时的承诺，和曼弗雷德在阿斯特拉德一世公学的演讲同时浮现在她脑海里，两种场景交织着，一边是最甜美的回忆，而另一边则是则可怕的噩梦，仿佛那时的绝望感觉又到了她的身上。
    不过还好，这一次有斯温在她的身旁。
    冲进房间的索菲娅看到斯温的身影，心里的一切不安都平稳了下来，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只要有兄长大人在我身边……索菲娅想着，缓缓朝斯温走去。
    斯温背对着索菲娅，坐在窗口边的书桌上，似乎实在摆弄着什么。他做得很专心，以至于连索菲娅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到。
    “您在做什么？”索菲娅讶异的看到，斯温正在摆弄的东西是一把单手细剑，这可是很少见的事情。斯温并不是喜欢摆弄这些东西的人，即使时候德尼兹男爵教过斯温剑术，他也只学了一点皮毛，在索菲娅的印象中，斯温应该是更喜欢安静地看书，很少有拿出剑来侍弄的时候。
    “嗯？”斯温这才注意到了索菲娅，他转过头，那把剑就横放在书桌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见兄长避而不答自己的问题，索菲娅也没有追问。“今天的报纸，”索菲娅将手上的报纸递给斯温，“您知道的吧，昨天在议会发生的事情。”
    斯温压根没有去看报纸上写了什么，就凭那些记者的秉性，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今天的头版头条会是什么。“我知道。”斯温面无表情的答道，“不用担心，不管那些议员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议，都不会妨碍到我们的。”
    “可是……”索菲娅还是有些担忧，但是长年以来对兄长的信任还是让她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我知道了，您不去吃点东西吗，兄长大人？”
    “不用了。”斯温拿起剑，收回刚才他精心制作的剑鞘里，把剑当手杖拄在地上，“我今天有些事要出门一趟，大概会很晚回来，你不用等我了。”
    看着兄长离开的背影，索菲娅隐隐感觉到，斯温这次出门绝对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她不会想要去阻止，不论斯温拿着剑出门是要干什么，她都不会在意，对索菲娅而言，只要是兄长做的事，那就绝对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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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族这群人是很复杂的，没有接触过贵族生活的人很难想明白贵族的思维方式。一些互相矛盾的表现总是会出现在同一个贵族身上，谦逊而张狂、慷慨而吝啬、真诚而狡诈、仁慈而暴虐，一般人很难看穿贵族的哪一张面孔才是真的，甚至有时候连贵族自己也搞不清楚。面具戴久了，会让自己忘了哪张是面具，哪张是自己的面孔。
    在眼下这个帝国最艰难的时节，虽然贵族们不敢大肆笙歌燕舞，但要是没有了聚会，他们就会像是患了皮癣一样身上痒得难受。在帝国议会休会的这段时间，聚集在帝都的议员们趁这个机会在议会大厦的俱乐部开了一场宴会，也好抚慰一番他们这段时间的寂寞。
    “您昨天的演真的很精彩。”一位发福的议员向华莱士爵士恭维道，“有理有据，让人信服，而且还那么的慷慨激昂，我都不禁热血沸腾了。”
    “您过奖了，”华莱士爵士谦逊地垂首，手中的玻璃酒杯和对方碰了一下，“我只是了我应该的，履行了我应尽的职责而已。”
    “但有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胆量，去把真话大声的出来。”发福议员煞有介事地着，“我和我的朋友们都会支持您的提案，这个提案一定会通过的。您觉得，这个提案通过以后应该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嗯——”华莱士爵士皱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你觉得呢？”他又把这个问题抛回给了对方。
    “我看华莱士法案会是一个很不错的名字。”
    “哦，天哪。”华莱士爵士笑了起来，“那我的名字岂不是要流传后世。”
    “这是您应得的。”
    “哈哈。”
    两个人谈笑了一番后，发福议员凑近了一些，声问道：“您觉得，有这个议案就够了吗？您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吧！”
    华莱士爵士悄悄扫视了一遍周围，用同样的声音答道：“这个提案通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即使皇储那边的人看出了什么，他们主要的精力还是会放在修改皇位继承程序的提案上。这就是政治，相互妥协，他们不可能同时否决两个提案，为了避免更重要的一个被通过，他们必须在我的提案上让步。”
    “没错，这就是政治。”发福议员笑了一声，圆鼓鼓的脸上还露出了一丝不屑，“那些南方佬根本不懂政治，他们要是好好学一学的话，就不会起来叛乱，还把事情弄得没法收拾。”
    “而且他们以后也没有机会去学了。”华莱士爵士微笑着，饮了一口酒。
    “起南方佬来，您有注意到昨天南方贵族的席位上有人出席吗？”
    “嗯？”华莱士爵士皱起了眉头，昨天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演讲上，并没有关注高层席位，“南方贵族还有人敢来出席帝国议会？他们一旦进入帝都就会被立刻逮捕吧，然后和那位可怜的爱德华公爵一快儿作伴去。”
    “不，您忘了，还有一个南方诸侯没有叛乱。”
    华莱士爵士愣了一下，他马上想到了那个人是谁。
    “你是……杰里柯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