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顺藤摸瓜

    薛灵妩这是第一次跟踪别人，觉得好玩极了。没想到孟旭那个大汉看着那么魁梧，走起路来却一点声息也无。薛灵妩同他不远不近地跟着那店二往镇外走。
    大半夜的不回家，神色鬼祟地往偏僻的地方走，一定是有古怪。
    “扑啦啦！”一只夜猫子突然扇着翅膀飞了出来，一双明晃晃的眼睛在夜色中看起来格外诡异。店二转入了一片树丛，现在夜越来越深了，林子里都起了夜露，看起来雾蒙蒙的。
    孟旭看薛灵妩搓了搓手臂，应该是有些冷了，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给她披在了身上。
    薛灵妩突然觉得肩头一暖，抬头看到孟旭正看着她。本想道谢，对方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不远处的店二。薛灵妩只好笑笑表示感激。孟旭的衣服很大，她披在身上后还要用手提起衣摆。但衣服很暖很厚重，带着成年男子的体温，让薛灵妩觉得很有安全感。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穿过爹爹的衣服，的时候爹爹也很少抱她（当然她现在知道原因了），她印象中的爹爹是苍白的冰冷的，但她知道父亲给女儿的应该是温暖强大如太阳一般的安全感，就像现在这样。
    （插一句嘴，姑娘们当然是穿着男朋友的外套会更温暖了。有男朋友就不用老爹冻着了，没有男朋友的就赶快去找一个冬天肯脱外套裹住你的笨蛋吧。）
    “到了。”孟旭猛然停住了脚步，悄声道。
    树林深处有一座粗糙简陋的木屋，是木屋都有点过，不过是个能容身的窝棚。
    那店二到了门口站住，敲门，三短一长。
    门开了，看不清楚里面的人，只听到一个粗哑的嗓子喝问：“今日怎么这么晚？饿死我了！”
    店二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叔叔”，便被一只从木屋里伸出的手给拽了进去。木屋的门又嘎吱一声关上了。
    孟旭忙蹑手蹑脚地向木屋靠近，走到窗下，侧身将耳朵贴了上去。薛灵妩也忙跟上，印雪卿看了两个人一眼，淡淡然径直穿过墙，进去了。
    “叔叔，我真的……我……我刚才去你家祭婶婶一家的时候，真的听到婶婶问我话了！”薛灵妩先听到那店二哆嗦的声音。
    “你胡什么！我早就过你这种胆如鼠的人挣不了大钱，你还非要求着我，要跟着我一起干，看你现在那个样子！你放心，我已经给那些死人嘴里都塞了压舌钱，他们到了地府告不了我们！”粗哑嗓子嘴里嚼着东西满不在乎地道。这个肯定就是陈武。
    “不是啊叔叔，他们死的那么惨，怎么不会回来寻仇呢？”
    “屁！老子做这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买卖这么多年了，手里不知道有多少冤魂！要是索命老子早就死了。”
    听自己叔叔这么，店二似乎有些放下心来，声音终于恢复了平稳，“叔叔我劝你还是快些走吧，今日新来了个什么神捕，又去了义庄验尸。我偷偷跟着看了，似乎是京中来的。”
    “你胆，你就是不中用！义庄五具尸体，正好是我们一家五口，你只要咬死了没见过什么香料商，官府怎么会知道我没死？他们不会去怀疑一个死人的。放心！”陈武完扯着他的粗哑嗓子嘎嘎怪笑起来。
    薛灵妩感觉到一旁的孟旭攥紧了拳头，她都能想象一会儿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被老孟抓到之后会是什么下场。
    “那叔叔，你当初答应过我的，我只要带了人去你那里，得手后你就分三成给我的，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银子？”
    “你急什么？你是我侄子，我还能亏待你？只是这一票的银子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多啊，都不够我离开这去个好地方的。再分你三成，怕更是没有了。再了，要不是你笨手笨脚打翻了油坛，把厨房给烧着了，又吵醒了老太婆，我也不用一把火把自己家给烧了。我现在依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当我的卖油郎，不用在这躲躲藏藏！”
    “叔叔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想独吞那银子咯？”店二突然吼起来，“没我你能见到那大肥羊？你现在怎么翻脸不认人啊！合着我辛辛苦苦帮你的忙，什么也不着是吧？”
    “怎么会呐，族长去年不是了，族里谁家死了人，没钱殓葬的，族里出钱。一个人有二两银子。你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几百个铜子儿。我们家死了五口人，也有十两银子了。换成制钱都够砸死你了！这钱都归你怎么样？”
    “你如意算盘倒打得响！那商人身上少几百两银子，你十两就想打发我？”
    “十两怎么了？十两已经抬举你了！你把我惹毛了，心一个子儿都没有！”陈武大吼道。
    “啪！”什么东西地摔碎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稀里哗啦东西倒地的声音，不时还伴随着几声惨叫。里面似乎打了起来。
    “再不进去估计要出人命了。”印雪卿从墙上探出半个身子，不紧不慢地警告道。
    “老孟，冲进去吧，不然闹出人命了怎么办？”薛灵妩忙推孟旭。
    孟旭也不绕到门前，只原地一抬腿，面前的泥墙已经塌出一个大窟窿。孟旭纵身一跃，跳了进去。薛灵妩惊讶无比地看着那个只一脚就踹出来的比自己还高出许多的洞，惊叹无比。
    房里两个人厮打成一团，店二举着酒壶正狠狠砸向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方才印雪卿要出人命，她还以为是那个陈武要打死自己侄子了，没想到竟然是那个胆如鼠的店二要杀人。
    果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孟旭一步上前，提着那店二的领子就把他拎了起来，又随随便便地一抬手，往墙角一丢，那店二竟在地上连滚了几下才停住。
    “这位侠士，快救救我！那人要杀我！”那杀了自己全家的凶手还真会装，见有人进来，忙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求救。
    孟旭对着他抬腿就是一脚，这一下子他忍了很久了，眼前这人不单单刚杀了五个人，身上肯定也背着不少其他命案。
    “你这是……”陈武还没回过神儿来，一旁的店二对着孟旭磕头求饶起来。
    “神捕大人，这件事与我无关，都是我叔叔下的手，是他杀了那个香料商！也是他把家里人都给烧死的！神捕大人饶了人吧，饶了人吧！”店二哀嚎着不住地磕头。
    一旁的陈武此时才回过神来，知道孟旭竟是来抓他的捕快。这人反应倒是迅速，一个箭步上前便勒住了薛灵妩的脖子。
    “你别过来，过来我就勒死她！”陈武恶狠狠道，胳膊上立刻用上了七分力气，薛灵妩顿时觉得自己的脖子像被铁钳钳住一般，丝毫也动弹不得。
    “陈武，你数条人命在身，一定是逃不脱了的，赶快放了那丫头，不然我烈火金刚绝对饶不了你！”孟旭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刀上，厉声警告陈武道。
    “我被你抓回去肯定是个死，为什么不搏一搏？不想让这丫头死，你就别乱动！”陈武死死勒着薛灵妩，往门口退去。
    一旁的印雪卿只能干着急，一点忙也帮不上。孟旭更是不敢轻举妄动，陈武用薛灵妩的身体把自己挡了个结结实实，孟旭此时若是断然用强，极有可能会伤到她。
    “你若想我放了她，就保证放我走！”陈武开始提条件。
    “不可能！你作恶多端，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孟旭的态度很是坚决。
    “你不怕我真的掐死她？”陈武的手用力，薛灵妩顿时觉得脖子被他扣的生疼，一口气吸进去之后再也没了吐出的机会，憋在那里觉得肺都要炸开了。
    “你若掐死她，我保证将你碎尸万段！千刀万剐！”孟旭看向薛灵妩，突然转了语气，柔声道：“丫头，不是我不想救你，但我是捕快，不能跟一个杀人犯讨价还价，杀人就要偿命，我希望你明白。是我老孟对不住你。”
    这些话薛灵妩都听在耳朵里，想点头，身子却不听使唤，眼眶里满满的眼泪涌了出来。
    “放心吧，你死不了。”印雪卿突然道。
    嗯？怎么回事？薛灵妩看他一脸的淡然之色，似乎很有把握似的。
    “这位大哥看起来很喜欢勒着别人的脖子玩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要不我也试试？”
    薛灵妩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接着就觉得脖子上一阵滑腻的冰凉，再然后就是大团的空气涌进肺里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