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忏悔与绝境

    “你们是什么人？”
    “有什么事情都冲着我老头子来，抓老太婆做什么？”
    正午十一点，一位正准备下来吃饭的五十多岁老年人扶着楼梯，一步步走了下来。
    他是薛洋的父亲，原本在一家船厂工作，因为环境原因，最近几年肺部染上结核，在医院疗养了半年。
    期间，他没有工作，一直在医院家里疗养，每个周期都要去医院，从身体里抽出黑色有毒物质。
    原本一年到头都没什么大病的汉子，一下子就倒下了。
    薛洋多年在外不归家，自然不知道近况，只知道赚钱，赚钱，只要赚到钱就能改变家中贫穷的模样。
    但是，家里更多的是对他的思念，在每日吃完饭的黑夜，在没人的时候，夫妻俩就会偷偷抹眼泪。
    是的，他们宁愿日子苦一点，宁愿穷一点，只要快乐就好了。
    可薛洋不愿，他要做人上人，他，讨厌贫穷给他的痛苦。
    他害怕，害怕自己的将来的孩子也跟他一样。
    没本事，不好好读书，只知道瞎玩打游戏，虚度光阴荒废大好年华。
    “呦，你是…薛洋的父亲？”
    鸡冠男拎着兄弟们抓住了浑身颤抖，不断咆哮的老人。
    当他看到楼梯口的那名年迈的父亲时，他抬起右手后面的人点了点头，停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抓我们？”
    那名父亲不解地指着鸡冠男开口问道，他不明白自己夫妻俩犯了什么错？
    为什么，为什么这年头好好过日子，也不行？
    “就因为你们的儿子挡了我家主人的财路，快滚开，不要逼我！”
    鸡冠男原来的想法是将两人一起抓走，但是转念一想如果都抓了回去，就没有通知薛洋，留下来给他报信的人了。
    “我…我不走，我儿子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抓我儿子，今天必须个明白。”
    薛洋的父亲愤怒到赤眼相对，伟岸的身影挡在黑色的大门，张开臂膀大声感道。
    “滚开，别逼我杀你！”
    鸡冠男终于火了，一个生命步入暮年的老年人，竟然还敢威胁自己？
    他哪里来的胆量？
    啊？找死。
    鸡冠男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喃喃道：“是你逼我的，不能怪我。”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黑色手枪，是的，这玩意不能带上飞机，是他在路上联系本地的黑社会老大，送来的。
    “咔嚓”
    黑色手枪上膛，平常热爱看战争片的父亲知道，儿子惹祸了，他被坏人盯上了。
    而且，自己可能会成为累赘，会拖累他们。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又转念一眼，如果不是儿子太过招摇，引人注目，是不会无缘无故被他人盯上的。
    “唉。”
    伟岸的父亲低头叹息着，他缓缓出了口气，嘴里喃喃道：“儿子，好样的，爸爸永远为你感到骄傲，放手去干吧，我们祖宗三代都很贫穷，现在只有你，有大出息了，父亲可不能拖累你！”
    他回想起儿子刚从雪地里出生的那一幕，那是个冰冷的大冬天，他们一家庆幸着，祝愿着，这名男婴能长大成人。
    时候，清贫的日子导致了薛洋无法像别人一样享受着优越的生活，他只能靠在生活中寻找乐趣。
    他一生中最好的朋友，兼知己就是陈晓勇。
    他与自己一样，都很清贫，被别人看不起，更是不敢与他靠的太近。
    只有薛洋，只有他愿意跟他一起愉快的玩耍。
    在陈晓勇父亲出车祸死之后，他那黑黑肥胖的母亲，带着年幼的他去了孤儿院。
    薛洋一路追了几千米，他舍不得，舍不得这个最要好的朋友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从树林密布的村，追到繁华的大街上，他悔恨，到底是为什么会造成这一切？
    为什么？
    为什么？
    薛洋忏悔着，自问内心，该怪谁？
    怪撞人出车祸的肇事者？
    还是怪那陈晓勇的父亲，自己路上不心？
    薛洋抱头痛哭，默默看着陈晓勇妻子两人牵手离开的背影。
    最终，他还是想明白了，是贫穷。
    如果他富有，就可以改变这一切了。
    “噗呲”
    鲜红色的血液喷洒在了地上，薛洋的父亲虽然身体不断往外面流着鲜血，但他却笑着。
    “儿子有出息了，儿子终于有出息了！”
    他张着嘴巴喃喃道，贫穷给他们的祖辈带来太多的痛苦了。
    薛洋的爷爷就是受不了这个压力，跳河自杀了。
    是的，如果能警醒薛洋那颗浮躁的心，那又何妨？
    人生在世上，大不了一死？
    他那颗鲜嫩的心脏，被尖锐的子弹穿透了，临了他还朝已经痛哭的老妇人笑了笑。
    “不要。”
    老妇人的眼泪不知何时悄然洒，那剧烈的枪声早就把隔的邻居给惊醒，只是看着凶神恶煞的几个壮汉。
    他们，退却了，
    他们害怕下一个是自己……
    他们纷纷指着那夫妇嘴里道：“你看，薛洋那子在外面惹了这么大的祸，终于被人找上门来了吧？”
    没有人愿意上前，去帮助他们。
    最多有人打电话报警，他们心中的想法就是：“赶快来啊，那些亡命之徒，可能会要了我们的命的。”
    是的，在死亡面前，平常一切的仁义道德，都通通戳破，是虚假不存在的。
    “嘣。”
    很快，有传来一阵剧烈的枪声，老妇人倒下了，她的嘴里染着血，那不是她的，是那鸡冠男的。
    她临死，也要收点利息回来。
    尽管，是那么卑微，那么无力。
    “我们，永远在一起，儿子，我们为你感到骄傲，只是，可惜再也看不到你了。”
    薛洋的母亲喘着气，不断向外流着鲜血的嘴巴动了动，喃喃道。
    柔软的腹部不断喷洒着鲜血，她慢慢移动开始麻痹的身体，朝已经浑身发凉的丈夫爬去。
    她颤抖着，她哭泣着，很快，她来到了他的身边，只是握着他的手，在她心里，还是热的。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她微笑着，很幸福。
    “天哪？！”
    这一幕，这一声枪响彻底吓坏了所有刚才围观的吃瓜群众，他们害怕了。
    害怕下一个会是自己！
    害怕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们可跟那姓薛的一家，有任何关系。
    他们连忙拉下房帘，关紧门户，那些吃瓜群众早就四处奔散，逃开了。
    “倒也识趣。”
    鸡冠男讽刺般的笑了声，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你们，你们竟然敢这样，不怕遭报应吗？”
    原本和薛洋在超市买礼品的陈晓勇，来到薛洋的老家后，便见到这一幕。
    他浑身颤抖着，抬手指着那鸡冠男几人愤怒地咆哮着。
    “哈哈哈，报应？”
    “报应，是报应，你也看不到了。”
    鸡冠男现在很恼火，被人指着立马起了杀心。
    他抬起黑色手枪，冷冷地对着陈晓勇摁下了扳机。
    “嘣。”
    一颗快速飞行的子弹，穿透了他鲜活有力的心脏。
    陈晓勇的眼里露出悔色，他后悔还没有好好跟好久不见的薛洋吃一顿饭，后悔没有在一起多聊几句。
    他悔呀，悔没有提醒迷茫中的薛洋；
    他悔呀，悔无法再继续陪伴孤单寂寞的薛洋，守护他，不让他做傻事了。
    “兄弟……”
    陈晓勇的眼睛里逐渐出现一个快速跑来的身影，他滚烫的眼泪逐渐流了下来。
    “兄弟……”
    陈晓勇颤抖着，双目无力地望着赶来抱住他的男子，嘴里喃喃道。
    可惜，他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嘣。”
    鸡冠男冰冷的目光嗤笑着，世上竟然真有人相信友情？
    这世上，金钱美人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真正值得珍惜的东西。
    随着那一声枪响，那快速飞行的子弹穿透了薛洋的心脏。
    他低着头，眼中的泪水不断滑，他哀嚎着，哭泣着。
    对死亡浑然不觉，也毫不畏惧。
    他的身体逐渐冰冷，闭上了留有泪痕的眼睛。
    附近听到枪响的人们，不敢再出门观望，只是心脏不断随着那子弹声抖动着。
    他们，已经吓破了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