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贵妃醉酒《百花亭》

    今天是《华夏好歌手》第五期节目的直播日期，林琳老早就从刘玥姐姐那里要来了三张门票。
    晚上八点，她与赵宝儿，何婷婷一起准时坐到五百位大众评审席里，观看的角度都一样，区别只是她们没有投票权而已。
    灯光照亮整个舞台，沈悠从侧幕缓步走来，台下的观众见到沈月楼以主持人的身份登场立刻热情的呼喊起来。
    上一期烤肠被淘汰时，观众们就有了这种猜测，现在一看果然是沈月楼兼任。
    “哇，是楼哥哥啊！”
    “楼哥哥要当主持人？”
    “好期待，好期待！”
    今天，沈悠换上了一件灰色长衫，看上去风度翩翩。
    沈悠走到舞台中央，拿起话筒语气平缓的对台下道：“欢迎大家来到《华夏好歌手》第五期的直播现场，
    我是本场主持人沈月楼。
    第一次做主持，可能主持得不太好，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沈悠表现的十分谦逊，台下的观众却很是捧场。
    “不会啊，楼哥哥你真的很棒哟！”
    “棒棒哒！”
    “一级棒！”
    等台下渐渐安静下来，沈悠又正色道：“上一场比赛最后，秦歌老师因为某些原因选择退出比赛，
    所以，这一场是没有淘汰的。
    补位歌手直接晋级，大家可以轻松一点，就当是表演赛来看。
    当然了，最后投票肯定还是要投的，至于投给谁，你们心里一定有数啊。
    我已经来参加两期节目了，一次第四，一次第三，按道理这一场我该第二了，不过，能不能给个惊喜，就全靠你们了。”
    沈悠到最后，朝台下观众抛了个心照不宣的媚眼。
    观众们收到暗示立刻明白过来了，纷纷附和着回道。
    “有数啊，当然是投给你——后面出场的那位歌手啊！”
    “嘻嘻，我偏不，我要投给楼哥哥前面出场的歌手！”
    “报告公证员，这里有黑幕，主持人在台上公然拉票！”
    沈悠举手投降：“呵呵，好了好了，惊喜我也不要了，你们随自己的心意投。”
    与台下观众插科打诨了一阵，沈悠便按照台本继续去走下面的流程：“接下来，有请歌手张臻岳为大家带来他的竞演曲目《爱我，今晚别走》。”
    只念出这首歌的歌名，沈悠都觉得有些羞耻。
    他心中暗道：果然不愧是唱摇滚的，就算只唱轻摇滚，尺度都不啊。
    “爱我，别走，
    如果你，你不爱我。
    不要听见你真的出口
    再给我一点温柔。”
    不过，仔细听下来沈悠却惊奇的发现，这首歌的歌词里面竟然没有自己迫切想要听到的那些以为会听到内容，干干净净，这就只是一首细腻而骚柔的情歌而已。
    爱我别走就爱我别走呗，干嘛还要加个今晚别走啊？
    让人凭空多了许多联想！
    好失望啊，哦，不对，是幸好没有那些绮靡的东西啊！
    台下掌声响起，张臻岳缓缓退了场，沈悠并没有表现出内心的失望，他面色如常的道：“呵呵，阿岳老师唱得果真是一首“名副其实”的好歌曲啊。
    下面出场的这位歌手拥有一副红酒嗓，她就是灵魂系爵士女歌手王婼琳。
    有请王婼琳将为大家带来——额，不好意思，沈某从就入了戏班，接受的一直是国学教育，看不懂这些外国文字，有请王婼琳带来一首外国歌。”
    沈悠苦着脸，等王婼琳唱完，他也没听懂王婼琳到底唱的是什么歌。
    听不懂自然不好评价，沈悠主持时一两句话带过，接着郑轶又为他送上了一首完全听不懂的歌。
    好在，人家郑轶又唱又跳还放电，沈悠虽然听不懂歌词，但大概也猜到这又是一首撩妹的歌。
    沈悠敷衍的夸了郑轶一句，就直接念出了上一期成功补位的摇滚歌手何轩宇的名字：
    “下面，有请摇滚歌手何轩宇为大家演唱《梦回盛唐》。”
    掌声比前面几人要热烈许多，看得出来摇滚何轩宇很受现场观众的欢迎。
    “今宵杯中映着明月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今宵杯中映着明月
    纸香墨飞词赋满江。
    今宵杯中映着明月
    梦里回到唐朝。”
    何轩宇在台上演唱的时候，沈悠匆匆赶去后台换装了，下一场是他的表演。
    又要主持又要唱歌，时间上有些匆忙，沈悠只敷了薄粉，画了淡妆。
    他还把周身的衣饰尽量精简，才堪堪在何轩宇唱完曲目时赶到了侧幕。
    何轩宇的一首《梦回盛唐》将台下气氛渲染的恰到好处，因为沈悠将要演唱的剧目刚好也是发生在盛唐时的故事。
    看到何轩宇退场，沈悠再登台时，没有去准备好的串场词，他已经入了戏了。
    一袭华美的霓裳羽衣，雪肤花貌的倾世容颜，手中拿一把锦绣团扇，眉心画一朵妖艳桃花，端的是风华绝了代。
    “哇，真的好美啊！”
    “沈老师的气质太好了，真是厉害啊，连这种雍容华贵的宫装他也驾驭得了。”
    “眉心画了桃花妆，楼哥哥这是要演杨玉环？”
    在沈悠走上舞台时，几名工作人员早已经台上的舞美准备妥当。
    这一次舞台上出现的不再是虚化的影像，而是一处造型精美的模拟实物景观，一座石亭，一树花草和一桌酒宴。
    而且，沈悠这次登台也和以往有了很大不同，他的脚上只穿了一双罗袜却并未缀上丝履。
    看到如此多的变化，台下观众也在期待沈月楼这一次会带来什么样的表演。
    沈悠先在舞台上亮了一个柔美的身段，然后做出了一个回眸一笑的动作。
    仪态雍容华贵，眼神妩媚多情，身上贵气和媚气并重，沈悠饰演的正是贵妃杨玉环。
    六年前，他就曾与王瑾瑜合演过一出《剑阁忆真妃》，此番重新演绎杨玉环也算是驾轻就熟。
    乐声响起，前奏十分繁复，是自由的散板，有磬、筝、箫、笛、箜篌、筚簟、笙等金石丝竹的独奏和轮奏。
    台下观众还在欣赏着美妙古乐声，却见台上的沈悠竟一甩飞袖，翩然跳起了舞。
    翩然起舞间，沈悠的口中还吟诵着一首古诗：
    “天阙沉沉夜未央，
    碧云仙曲舞霓裳。
    一声玉笛向空尽，
    月满骊山宫漏长。”
    他的舞姿轻盈飘逸柔美自如，如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在空中辗转腾挪之时，曼妙的身影仿佛要羽化登仙一般。
    “哇，楼哥哥跳的这是《霓裳羽衣舞》吗？”
    “肯定是，曼妙绝俗，这才是我心目中的《霓裳羽衣舞》啊！”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我感觉台上是一个仙子在翩翩起舞。”
    “唯秋捉不住，飞去逐惊鸿，真是美啊！”
    “额，你的这两句诗好像是形容唐明皇的另一个宠妃——梅妃江采苹的《惊鸿舞》，而梅妃和杨玉环可是死对头啊！”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觉得楼哥哥美！”
    沈悠轻盈的脚步点在舞台上，他绝妙的舞姿一收，乐声也随即发生改变。
    古乐之声暂歇，京胡和单皮鼓的声音加进来，杨玉环之前兴致勃勃翩然起舞的心情也变得低。
    她在百花亭中御筵候驾，抬头凝望远处，久等唐明皇不来，不由得望月兴叹道：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
    声音百转千回，闻之如跳珠撼玉般令人沉醉。
    沈悠一开嗓，台下全炸了锅。
    “京剧《百花亭》，原来沈老板这次要唱的是京剧啊！”
    “京剧也可以这么好听？”
    “这声音，好听到无法形容，我失语了。”
    “靠，我头皮第三次发麻！”
    “酥了，一听玉环的声音，全身都酥酥麻麻的！”
    “为什么我以前一听这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就觉得烦，楼哥哥一唱我就觉得好美啊！”
    在台下观众惊诧和赞叹声中，沈悠再次开口唱道：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在广寒宫。
    啊，广寒宫。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
    鸳鸯来戏水，
    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啊在水面朝
    长空雁雁儿飞
    雁儿飞哎呀雁儿呀
    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
    不觉来到百花亭。”
    这一段四平调的唱词唱完，林琳震惊了，赵宝儿震惊了，何婷婷也震惊了。
    她们听人起过京剧名角沈月楼的大名，也知道自家沈老师非常厉害，却没真正听他唱过京戏。
    这次现场一听，她们才真正见识到一个京剧名角的实力。
    林琳一脸激动的道：“宝儿，沈老师太厉害了，我想要拜他为师！”
    赵宝儿神情一愕，有些奇怪道：“琳，我们本来就是沈老师的学生啊！”
    林琳摇头笑道：“不是学校里的这种，我的是在梨园里磕头递茶的那种。”
    赵宝儿想了想：“嗯，我也想拜沈老师为师，不过，沈老师会收我们吗？听梨园里的收徒的规矩很严格的，一看品性，二看资质，我觉得自己有点笨，我怕沈老师不收我。”
    “嘻嘻，我这么聪明伶俐，你这么乖巧听话，沈老师在班里最喜欢我们两。
    更何况，现在想在京剧上钻研的人越来越少了，只要沈老师看到我们是真心想上进，他应该会收下我们的吧？”
    林琳也不知道沈老师是喜欢乖巧听话的赵宝儿多一点还是聪明伶俐的自己多一点。不过，带着赵宝儿一起拜一送一这样应该胜算更大一点。
    何婷婷很羡慕她们，不过她学得是昆曲生，就算想去找沈悠拜师，专业也不对口啊！
    沈悠还在台上演着，杨玉环得知唐明皇摆驾去了梅妃处，终于恼恨怨尤，开始了自饮自斟。
    “通宵酒，啊，捧金樽，
    人生在世如春梦，
    且自开怀饮几盅。”
    初时，杨玉环还以团扇遮面酌了一杯，只是三杯亦醉，愁绪满怀，春情便灼烧了起来。
    接下来又是一段举重若轻的舞蹈表演：
    衔杯，卧鱼，醉步，扇舞。
    这一段舞蹈沈悠表演起来身体舒展自然，线条和韵律皆带着一种流畅的美感。
    这些舞蹈动作层层递进，以动作的变化来表现杨玉环从内心苦闷、强自作态到不能自制、沉醉失态的心理变化过程。
    “杨玉环今宵如梦里。
    想当初你进宫之时，万岁是何等的待你，何等的爱你，
    到如今一旦无情明夸暗弃，难道从今后两分离。
    去也，去也，回宫去也。
    恼恨李三郎，竟自把奴撇，
    撇得奴挨长夜。
    回宫。
    只得冷清独自回宫去也！”
    沈悠一曲唱罢，往台下看去。
    林琳三人自然卖力叫好，一个劲的拍手。其他观众开始都有些发愣，待看到三个姑娘叫好，才有数十人也跟着拍手叫好。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开始的《霓裳羽衣舞》确实很梦幻，开头的几句京剧唱得也确实很惊艳，观众们乍一听到京剧绝对会感到新鲜和震撼，
    可是，能不能不要这么长呢？
    您这一整出全是京剧，那可就有点沉闷和无聊了。
    台下的观众绝大部分都不是京剧票友，这种纯京剧类节目，他们一时间确实还难以接受。
    沈悠表演完，立刻就感受到了台下这种尴尬的气氛。
    他心中苦笑一声，对台下的观众戏谑言道：“呵呵，这次是沈某有点任性了，
    反正这一场也没有淘汰。
    下一场，我应该会给大家带来一些接受度更高一点的曲目。
    对不起，我这次表演的节目让大家失望了。”
    “没有，我觉得很好听啊！”
    “楼哥哥，不用道歉，我们永远都支持你。”
    “楼哥哥加油！”
    台下有一部分观众见到沈悠道歉，立刻出声鼓励宽慰。
    沈悠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又对台下观众道：“接下来有请第三位补位歌手出场。他就是曾经的华夏流行乐坛的鼓王赵牧羊，他将为大家带来一首《侠客之行》。”
    赵牧羊带着自己的鼓上了台，歌曲很带劲，歌词很苍凉：
    “前头是高山，后头是黄河。
    冷冷的北风迎面吹过来
    不能够向前不能像后走
    让冷风吹心头
    阵阵狂风笑着黄沙走
    逍遥怒吼黄沙塞满口
    目空心空端起一碗酒
    飘飘悠悠一去不回头。”
    在歌曲的高潮部分用上了唢呐是一个大亮点，赢得了台下观众的大片掌声。
    这一的竞演全部结束后，歌手们一起来到了第二演播厅，这一场没有淘汰，气氛十分欢快。
    沈悠也跟着大家谈笑风生，其实他心里还在郁闷。
    只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根本怪不得他人。
    凭什么你喜欢的东西，
    别人就要喜欢？
    向外界奢求太多便是强求了。
    一切应该反求自身。
    他现在终于明白沈月楼为什么会一直都活的这么痛苦了。
    满心欢喜的将自己认为的宝贝分享给别人，却发现愿意欣赏的人越来越少了。
    这一场沈悠得了个第六，因为这一次参与评比的只有六个人，不然，他应该会得第七，刚好三加四等于七，会是他两场比赛的综合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