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那么总司呢？”

    隔了两天的晚上，樱在店里见到了山南敬助。
    当她推开纸门见到安静地坐在那里自斟自饮的温润男子，不由有些意外。
    山南抬起眼来，看着面前盛妆的年轻艺妓，笑了笑，“是应该称你吹雪姐呢，还是樱姑娘？”
    樱也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来，“随山南先生高兴。”
    结果山南打量着她，一时倒也并没有开口。
    樱拿起酒瓶来为山南斟酒，一面笑道：“山南先生怎么会想起一个人来这里喝酒？”
    “我是专程来见你的。”山南这么回答。
    樱怔了一下。
    山南又笑了笑道：“有件事情，想确定一下樱姑娘的想法。”
    “诶？”樱抬起眼来，有什么事情会让这个人专程跑来见她？
    山南喝了一口酒，才缓缓道：“樱姑娘……喜欢的人是斋藤一么？”
    樱的心脏突然多跳了一下，差点拿不稳手里的酒瓶，红着脸，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才轻轻问：“山南先生为什么想问这个？”
    “那么总司呢？”山南继续问，“樱姑娘跟他学剑，是真的对剑术感兴趣么？”
    樱点了点头，“山南先生觉得女人不能学剑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山南笑起来，“我见过不少剑术高明的女子。我以前学习剑术的千叶道场，有一个外号叫‘千叶之鬼’的女孩子，是定吉老师的女儿，十岁的时候就拿到了北辰一刀流太刀免许皆传，道场里所有的弟子都不是她的对手。像总司的姐姐，也十分厉害……”
    山南的声音很温和，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樱却觉得受到了冒犯，咬了咬下唇，皱起眉来。“所以山南先生这么问，是觉得我学剑只是为了接近冲田先生，其实另有目的？”
    不论是听其它人起，还是自己上次见到，在山南的印象里，樱都只是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孩子，所以他根本就没料到她会这样直截了当尖锐地反问，反而被噎了一下，一时倒不知应该如何把话题继续下去。
    樱抬起手来，为山南把手里的酒杯加满，然后才轻轻道：“我是个艺妓，如果我另有目的，无非是想找人傍身。不过……请恕我冒犯，现在看起来，不管是论钱还是论势，你们浪士组的任何一个人都还没有会让我想打主意的资格。”
    她倒不是自夸，以她现在在岛原的名气，早已不是普通人可能承受得起的身价了。
    樱这么，本来只想反击山南，但话出口，山南还没有反应，却先伤了她自己的心。
    是的，浪士组任何一个人都出不起她的身价。
    包括斋藤一。
    何况还有明里的例子摆在眼前，这些年里不是没有人想为她赎身，但老板娘还未赚够，又怎么肯放手？
    樱的名气越大，她与斋藤之间……便越看不到前路。
    心里像是下过一场雪，冷得发痛。
    樱垂下眼来，闭了嘴不再话。
    而山南再次怔在那里。真是失策，早知道这个女孩是这种外柔内刚的性格，便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来跟她话的。他自嘲地笑一声，摆了摆手，“不，樱姑娘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
    樱垂着眼没有话，
    山南又笑了笑道：“壬生浪士组这些人，要起打架战斗，每人都是一把好手，但其实……都是些性格单纯的家伙。”
    以樱接触的这些人看来，倒的确都是单纯爽快的人，但她却不太明白山南为什么要跟自己这些。
    山南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继续道：“尤其是总司这孩子，开心不开心，都写在脸上。喜欢一个人，也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山南顿了一下，“他喜欢你。”
    樱怔住，原来如此。
    冲田虽然并不曾在她面前过什么，但显然他的心情却从来没有瞒过自己的队友们。所以之前芹泽会做那种事，斋藤也……
    斋藤之所以会改变自己的态度，也许并不单纯只是生气樱违约。
    若不是相扑大会她去找他，大概他就真的会放弃吧。
    樱轻笑了一声，抬起眼来看向山南，“所以山南先生想让我怎么样呢？装作我也喜欢他么？”
    “不。”山南摇了摇头，温和地笑了笑，“我不想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我只是希望，如果樱姑娘喜欢的另有其人的话，不妨对总司直，以免日后更加纠缠不清。不然的话，不论是对总司，还是阿一，都太不公平了。”
    冲田是个很好的人，对她也很好，亦是十分称职的老师，虽然并非男女之情，但樱其实还是很喜欢他。
    听到山南这么，她才觉得，也许因为冲田太温和了，自己与他相处的时候也很放松，可能是在无意间给出了错误的信息吧。山南得没错，像这种事，的确应该早一点清楚的。
    樱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轻轻问：“山南先生就是为了这个专程来找我的吗？”
    山南到这个时候才重新端起酒杯来，“樱姑娘觉得我题大做么？”
    樱倾过身子去倒酒，没有话。
    山南又笑了笑：“我这个人没什么兄弟，从进入试卫馆，到一起来京都，一直走到现在，浪士组这些人，就好像是我的兄弟手足。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大家永远都能快快乐乐的。任何一个不开心，都好像是家里缺了什么。我是不是太婆婆妈妈了？”
    樱摇了摇头，也笑了笑，“不，山南先生真像是个温柔的大哥。真是羡慕冲田先生呢。”
    “樱姑娘是想我爱操心吧。”山南喝掉了杯子里的酒，“相扑大会那天，我看到了你和阿一……倒是很羡慕你们呢。年轻多好啊。”
    原来那天他有看到么？
    樱觉得自己的脸微微有些发烫，轻咳了声，“山南先生就不要取笑我了。”
    “真的很羡慕呢。”山南又笑起来，“总司和阿一都是我很重视的家人，我很希望他们都能快快乐乐的，而且眼下这种时候……我真不想看到组里再闹出什么纠纷来，所以才来多一句嘴，希望樱姑娘能够体谅。”
    樱点了点头，却忍不住想，眼下这种时候……是指什么呢？
    樱答应了山南，但仔细想来，却不知道要怎么跟冲田明。
    如果他有明确跟她告白，那么倒是直接拒绝就好了，但他并没有开口，樱若是直接去跟他讲“对不起，我喜欢的人不是你”……那也太奇怪了一点。
    其实她也可以把和斋藤的关系出来，但一来不确定会不会传到老板娘那里去，二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冲田和斋藤的关系。
    所以樱想着山南那些话，犹豫了很久才做了决定。
    从第二天冲田来教她剑术的时候，樱便时常在他面前问起斋藤。
    一开始冲田还没觉得怎么样，像往常一样，有问有答。
    一直到樱从斋藤的生日斋藤喜欢吃的东西，到斋藤今天穿了什么衣服去了哪里，越问越细，他才微微皱起眉来，反问：“樱你最近……好像很在意阿一？”
    樱抿了一下唇，轻轻回答：“我其实一直都在意他。”
    冲田静下来，怔怔看着她。
    樱硬起心肠来，又轻轻补充：“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他。”
    冲田清澈的眼眸里浮起一圈涟漪，有一瞬间，樱甚至觉得他会哭出来，但冲田却只是笑了笑，道：“是吗？果然是这样啊。原本樱最开始认识的就是阿一嘛。”
    樱垂下眼来没再话。
    冲田又笑了笑，“……这样也很好。”
    看到他这样笑，樱心底有些隐隐作痛，但也没能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