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小人

    ，
    “二十块上品灵石。”
    确认了宋丸子要留下呦, 人国的这位大臣就嘴一张, 手一摊就开始要灵石了。
    宋丸子看看他，再看看还在吃糖的呦，默默直起了身子。
    “我养他, 还得我掏灵石？”
    “我们人国这十年来卖出去最便宜的国人也是六十上品灵石，他的母亲拂可是给自己谈了个五块极品灵石的好价钱, 要不是她刚把我们的均价拉到了历史新高，呦这里我也不会给您开这么便宜的价钱了。”
    “那你觉得。”宋丸子指了指还在咔嚓咔嚓吃糖的东西：“他值二十上品灵石么？”
    “可是……”大臣歪了一下脑袋, 手里拿着一本的账簿，“他长得好看啊。”
    王海生左右看看, 认命地开始掏储物袋，他别的没有, 灵石是有的是。
    宋丸子抬手拦住了他，冷笑了一声，指着自己的眼罩：“他长得好看, 可我只有一只眼, 一只眼看和两只眼看是一个价么？”
    大臣举着笔僵住了。
    双方讨价还价的时候, 呦吃完了糖, 找了片草叶擦了擦手和嘴, 然后跑到了那大臣的旁边。
    “呦，我给你抬身价。”
    呦还没有人国大臣的腰高, 拽着大臣的腰带一定要他看自己。
    大臣低头, 看见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块灵石。
    天可怜见, 上品灵石比他还大, 差点把他的身板儿压断了。
    “一”
    “二”
    “三”
    所有人看着呦把从不知道哪里掏出来的灵石铺了一地，整整二十块上品灵石，在透过繁茂枝叶照下来的阳光下闪烁着灵光。
    “呦不卖自己，呦把自己，买下来。”
    那个大臣看看自己面前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缓缓摇了摇头。
    “呦，你从来没有听过你母亲的，你应该多听她的。”
    的人儿低下头，掰着手指头细声细气地：
    “要乖，要比别人学得都好，要卖得最贵，呦不乖，呦学不会，呦不卖自己。”
    揉了揉呦的脑袋，那大臣抬起头看着宋丸子。
    “仙师大人，人国的国人生来没有灵根，也不能学体修之法，虽然寿数可过三百，与你们翻江倒海的本事比，那不过是蝼蚁，偏偏还是天生手巧聪颖，被人觊觎的蝼蚁。蝼蚁想要活得好，就得更辛苦些，我们卖身给各位仙师，从此离乡背井远赴天涯，也是无奈之举。呦从就跟我们不一样，他不聪明，可就是因为他不聪明，他比很多人都活得坦荡，他喜欢您，我也望您多看顾他两分。玄泱界广袤无垠，能容下它喜乐的，也许只有您的身边。”
    人国的大臣得声色兼备，本该是听得人无不动容，可眼下好像只有王海生一个人感动了一下。
    似馨本就是无心偶人，这也罢了。
    宋丸子只笑，看着呦也没理会那大臣的话，才：
    “可别往我这懒散厨子的头上扣高帽子，它好与不好，是它自己选的，也得自己走，平安喜乐，何时是别人容出来的？”
    大臣还要什么，远远的，一队人儿喊着号子走了回来，这一队大概有二十多个人儿，穿着跟呦身上一样的树皮铠甲，他们用一种细韧的树藤捆了一只鳄鱼一路拖了回来。
    那鳄鱼足有半丈长，一身绿皮被打得发黑，死得不能再死。
    看看那寻常筑基修士都未必能杀死的青皮毒鳄，宋丸子笑着：“蝼蚁啊？”
    那个人国大臣仰头看天。
    呦凑到了宋丸子的身边，指着那条大鳄鱼：“好吃！”
    定了呦的事儿，剩下的就是似馨从人国买手艺精湛的工匠，她掏钱也比宋丸子利多了，那大臣喜笑颜开，一扫之前的郁气。
    呦则带着宋丸子到了河边，指着河水中飘着的浮萍似的东西：“呦，吃。”
    “浮萍”的叶子像极了细的荷叶，却是金色的，宋丸子用随手一拍大黑锅，锅就腾空而起到了水面上，贴着水面刮了一层的“浮萍”回来。
    呦看着大黑锅在自己的头上来来去去，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哇”地一声，没见识极了。
    “噗噗噗！”
    还没等宋丸子动手将叶子从锅里捞出来，先有一个脑袋顶着片叶子冒出了水面。
    “我抓鱼呢，怎么把我也抓了？”
    哎哟，在这人国还真得处处心，宋丸子连忙赔礼：“抱歉抱歉，我准头不好，眼神也不好。”
    那人叉腰站在锅沿，看看只有一只眼睛的宋丸子，哼哼了两下，没再嚷嚷什么，宋丸子看见她身上穿着用某种蓝色的丝线织就的抹胸，才知道这居然是个女人。
    这人却是认识呦的，知道呦是想吃这些金色的荷叶，她还站在宋丸子的肩膀上比比划划地：“这种金水菜得那种有金边儿还带点绿的最鲜嫩，纯金色的就老了。”
    半锅最后只挑出了不到一盆。
    宋丸子拈着一片叶子，那叶子瞬间碎裂开去，只留一点绿中带金的精华，她放在嘴里尝了尝，觉得这味道有些像是莼菜。
    “做汤应该不错。”
    她这一手本事让两个人都惊讶极了，那之后，女人话声音就轻柔多了。
    “其实这个菰笋也好吃，不过得吃根很大的那种。”
    那个叫荔的女人指了指在水旁长的芦苇似的东西对宋丸子。
    宋丸子走过去蹲下，掰开草叶子仔细看着那多节的茎部，觉得很有些意思。
    “根大起来的我们就吃草根，根没有大起来的就会结菰米。”
    根大起来的菰笋和平常菰笋看起来是完全不同的样子，宋丸子注意到某一片的菰笋都是根膨大起来的，某一片则都是寻常菰笋，可见这些人已经有意识地分别培育两种不同的菰笋，吃菜吃米都不耽误。
    取了两棵根白如玉的大根菰笋，宋丸子想了想，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块肉，又从河里抓了一条肥鱼上来。
    菰笋和肉切了丁，先将肉丁下锅炒变色盛出来，葱姜在油锅里爆香之后再下菰笋丁和肉丁，调味也简单，一点盐就够了。
    至于金水菜，彻底攥干了水分之后切碎下到蛋液中，加点葱花，调匀下锅，烙成了金水菜蛋饼。
    鱼是做了鱼片汤，也快得很。
    王海生早早闻见了香味，跑来坐在锅边，还把呦顶在了自己头上，一大一盯着锅的样子颇有些神似。
    “这是什么呀？”荔用手指戳了戳炒好的菰笋，又舔了舔手指头，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
    宋丸子问她：“你们之前怎么吃这个的？”
    荔：“就是去了皮分一分大家吃呀。”
    “菰米怎么吃呢？”
    “放在火里烤一烤。”
    宋丸子“哦”了一声，大概明白为什么呦要死赖在自己身边不走了。
    呦已经熟门熟路地自己捧着干净草叶子站在了盘子边上，只等着宋丸子分给他吃的。
    荔转头看看他，再看看宋丸子，眯眯眼地笑了。
    菜香阵阵，不远处还在跟似馨着那些人比较靠谱的大臣不淡定了起来，眼睛频频往宋丸子那儿看去。
    “那位仙师是在练仙法么？”
    似馨摇头道：“她随便做些吃的。”
    “随便？”
    随便这词用在这里，是不是有些太随便了呢？
    人国的城门外，一群人儿正在忙处置那鳄鱼，一般，他们是切成块儿在火里烤一下就吃，也有用锅烧水，把鳄鱼肉炖到烂熟再吃的，那还是从食修仙师那里学来的法子。
    可是现在他们顾不上鳄鱼了，这些人们天生无感敏锐，那些香气离他们稍远，却依然勾着他们的心和神，勾啊勾啊，不知不觉，人儿们就都靠了过去。
    宋丸子发现这些人儿们的心思灵巧至极，有心从他们手里换些有趣的东西，见他们一个挨一个地蹭过来，笑着：
    “要不要尝尝我做的？不过，你们要是觉得好吃，得给我饭钱。”
    一片一片地纷纷点头。
    将金水菜蛋饼切碎，再把鱼肉也用筷子挑了，每个人儿都顶着一片草叶子去水边洗干净又顶回来，学着呦的样子放在自己的面前。
    一点金色的蛋饼，一点白色带着点点汤汁的鱼肉，一点红白相间的菰笋炒肉，人儿们盘腿坐在那儿，个个都吃得头也不抬，的腮帮子里都塞满了。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儿从城里出来，面前摆着草叶子等饭的人越来越多，刚做好的菜都分完了，宋丸子又拿出之前做的烧野猪肉和蒸好的米饭，又配了一点炒青菜。
    分着分着，她觉得有些奇怪，回头一看，原本在她身后吃饭的人儿都不见了，只剩了呦和荔，其他的人儿早不知什么时候洗好了自己的叶子，又排在后面等着吃肉了。
    真是……
    看着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儿迈着短腿儿顶着草叶子还在往后面坐，没察觉自己正看他，宋丸子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分菜了。
    整座王城几乎都要走空了，人国里所有人都知道城外有个仙师会做极好吃的东西，就连国王都有些坐不住了。
    吃过一顿饭之后，那些人儿一个个捧着肚子迈着八字步回了城里，过了一会儿又举着他们各自的“饭钱”回来了，人国人的手艺出了名的精巧，看着那些各个巧夺天工的玩意儿，宋丸子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看着堆成山的饭钱，呦绕着那儿赚了两圈儿，然后一屁股跳到了上面。
    “呦、呦是饭钱。”
    “行了行了，别耽误我数钱。”把呦拎起来放在一边，宋丸子继续去看那些材料和玩器，在她的手腕儿上，一串萝卜南瓜轻轻碰撞着，入了呦的眼中。
    晚饭是蛋炒米、烧鳄鱼肉还有一种叫英的菜加了河中虾的肉一起炒，吃起来很鲜甜，用这些，宋丸子又换了很多的东西。
    午夜时分，人国中传来一声尖叫。
    与此同时，在深深夜色中，宋丸子猛地睁开眼睛，脚下星阵一起，已然往天上去，遥遥地缀着一道黑影。
    “人面鸮！人面鸮来了！荔被抓走了！”城中有人大喊着。
    似馨追着宋丸子去了，王海生拿着法器被一群吓坏了的人儿里里外外地围住了。
    “别乱，别乱！都看看，除了荔之外还有没有少人？”
    “呦，呦呢？是不是被仙师带走了？”
    呦？王海生瞪大眼，发现之前睡在自己脸旁边的不点儿不见了。
    站在人面鸮的背上，人们遍寻不见的呦用力地拽着怪物黄色的羽毛。
    “放！放下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