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董石头

    花未见看着方炎离开时手上提着一个包裹，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是什么？”
    方炎举了举手，无奈笑道：“拜访故人，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吧，这两天就用不着去下馆子了。”
    花未见翻个白眼，哼哼道：“吧，花了几个铜钱？”
    方炎摇摇头，“几斤酱牛肉，真没几个钱……”
    花未见瞪眼，“让你就老实，一枚钱不是钱啊！”
    方炎老老实实报了个价格，花未见掰着手指默默记下来，方炎忍不住笑着调侃道：“这么会过，可不像是位山上少宗主啊。”
    花未见扯扯嘴角，“要你管，这叫精打细算懂不懂。”
    方炎笑呵呵，“有点像家中管账的媳妇。”
    花未见停下脚步，扭头朝方炎一笑，后者赶忙闭嘴，结果为时已晚，刹那间狂风呼啸而过，地面蓦然下塌，出现一个大坑，尘埃被吹散殆尽，片刻后方炎灰头土脸、甚是狼狈从坑中爬起来。花未见心满意足拍了拍手，双手掐诀，将土坑填好还原，背着双手迈步，嘴上哼起从城里孩童那儿学来的曲子。
    一拜年，二祭祖，女儿半夜把馍煮。
    谁家姑娘要嫁人，谁家瓦上又一年？
    三祭灶，四扫屋，男儿天明要杀猪。
    谁家孩子闹新年，谁家又把红烛添？
    ……
    方炎拍了拍身上灰尘，听着姑娘哼唱曲，笑了笑。
    这时候一阵风吹过来，入冬之后风更为刺骨了，方炎咳嗽一声，冲着花未见喊道：“未见姑娘，冷不冷啊！”
    花未见扭头，长发飘扬，翻了个白眼，同样大声道：“冷个锤子，本姑娘可是女侠嘞！”
    ……
    当日花城遭遇变故，宋家周围一圈据房屋全部化作齑粉，好在百姓大都没什么伤势。方家宅子离得远，逃过一劫，如今没什么变化，门梁上悬挂的“正气浩然”因为风吹日晒的关系，字迹有些模糊不清了。
    花未见刚要走过去，却被方炎拉了一把，后者冲她摇摇头，道：“先不去这儿。”罢领着花未见绕道而行，绕了一圈来到后面的巷子里，相比起前面的气派十足，这边冷清许多。
    两人面前的是处方家的别院，从外面看已经好久没有住过人了，方炎眼中露出一丝缅怀，那曾是他住过的书房，里面有好些“秘籍”，都是他从各处淘来的所谓山上仙术，当然也就是用来唬唬山下人的。
    书房对面，那家胭脂铺子仍旧开张，干瘦男孩趴在案台，有些百无聊赖，余光瞥了眼远处的两道人影，猛然瞪大眼睛，呆呆看着那白衣男子，惊讶的张大嘴巴。
    方炎朝男孩笑了笑，两家离得近，他也知道男孩时候命苦，父母早早离世，靠着街坊邻里才勉强糊口度日，方炎也曾让翠送去些糕点，不过两人一直没搭过什么话，最多就是混了个眼熟罢了。
    这时从胭脂铺子里头又走出来个人，方炎愣了愣，刚出来的这位汉子他也认得，城西卖馄饨的周凤元，岁数不了，赌性却是极高。早上出摊，晚上就摸去城西的赌坊，出现在这属实意外。
    周凤元也看见了方炎，微微一愣，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低下头，从怀里摸了两枚铜钱敲在男孩案台上，道：“董石头，老规矩，麻利点。”
    名字起得很是土气的男孩视线从方炎身上移到铜钱上，很快双目一亮，熟练拉开案台下面抽屉，从里面挑挑拣拣，终于挑出来个样式还算凑合的胭脂盒子，递给周凤元，后者拿在手里掂了掂，哈哈大笑，随后一巴掌呼在男孩后脑勺上，笑着：“西城的宋春花要是喜欢，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董石头捂着头，哼哼道：“喜欢又咋样，之前那个姑娘不是还是吹了？”
    周凤元瞪大眼睛：“咋话的，找揍是不！”
    方炎皱了皱眉，很快平静下来，目光在书房门口那硕大的铜锁上，花未见跃跃欲试，“让我砸开它！”
    方炎赶忙拉住花未见已经抬起来的右手，苦笑道：“你个姑娘家，别这么粗暴好不好。”
    花未见瞥了眼方炎抓着自己的手掌，脸有些红，仍旧不服气哼哼道：“懂什么，这叫有侠气。”
    方炎笑着回怼一句，“有个锤子侠气！”
    “哎呦呵，”花未见扬了扬下巴，眉眼之间英气勃勃，“不服？”
    方炎赶紧松开手，摇了摇头，义正言辞道：“未见姑娘义比天高，我咋能不服哩！”
    “呸，见风使陀，怪不得悯剑都你跟那紫衣妖怪学坏了。”花未见呵了一声，“算了，本女侠宽宏大量，那咱们跃进去？”
    方炎点点头，故作讶异道：“看不出来，还不算笨。”
    “你！”花未见愤愤举了举拳头，片刻后深吸口气，纵身一跃跳进院子里。
    这点高度对方炎和花未见来真不算什么。方炎微微一笑，同样脚面一点，身体腾空而起，掠入书房院内。
    远处瞅见这一幕的董石头嘴巴张得更大了，赶紧扯了扯准备离开的周凤元衣袖，声问道：“刚才在那边的白衣哥，是不是以前住这儿的方炎啊？”
    周凤元点头，“看着面熟，应该是他。”
    “可我听翠姐姐，方炎不是失踪好几年了吗”董石头疑惑道，下一刻赶紧捂住嘴，翠姐姐叮嘱过他，不能给外人嘞！
    不过他又偷偷看了眼周凤元，心里想着告诉老周好像也没啥子事，他最不正经，多半会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吧。
    来周凤元算是个怪人，这么多家胭脂铺子，专门来董石头这罕有女子闲逛的地儿买，嘴上是送给哪位哪位姑娘，还从不讨价还价，找的铜钱也不要回去，董石头只当周凤元仗义，打心眼里当成至亲的人对待。
    周凤元漫不经心道：“这么好像确实有个四五年没见他了，不定被山上的那群神仙给带走了，呵，没准儿如今也成了大神仙了！”
    “你也这么觉得！”少年双眼明亮，“你刚才看见没，轻轻一跃就这么高，不是神仙是啥子呦！”
    董石头一手扯着周凤元，一手在头顶比划了一下。
    周凤元被扯得不耐烦了，声嘟囔一句，董石头没听清，仍旧自娱自乐，突然道：“都五年了，老周你还是一个人，我真是同情你啊！”
    周凤元眼睛一瞪，作势要打，董石头赶紧抱头，脚底抹油溜进铺子里面。
    “这兔崽子！”周凤元骂骂咧咧了句，看了一眼方炎之前的方向，默默摇摇头，大摇大摆离开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