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跪石子

    深夜，扶苏趴在床上，伤处已经上了药，可还是让她疼到无法安眠。
    “姐，你还疼吗？”晓兰知晓她睡不着，便在床前作伴。
    “人为什么会这样？”扶苏想起梓旭笑的样子，便觉心中一阵难过，“为什么前一刻还嬉皮笑脸对你笑，下一刻就要你对她哭？”
    “姐，别多想了！”晓兰撅起嘴，低头看着自己的断指，“为这种人，不值得！”
    “她敢再放肆，我一定不会跟她客气......”扶苏断断续续地着，“我这个人......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嫁进敬王府，本想着报恩来的......”
    “姐，你放心吧！谁背叛了姐，晓兰也不会的！”晓兰趴在床边，双手托着腮，，“真的，晓兰第一次见到姐，还挺害怕的。不过，晓兰知道，姐看起来疯癫，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姐......你是不是睡着了？”
    这时，窗外一个暗影一闪而过，晓兰连忙爬起来，从门后取了一根粗壮的木棍，开门出去查看。
    刚一开门，便见门口的空地上，搁着一枚红色的药瓶，瓶子上沾着纸条，写着三个字：金创粉。
    “金创粉？”晓兰欢喜地嘀咕了一句，“这可是治伤的良药，是谁这么好心？”
    外面光线太暗，晓兰也管不得是谁好心送药，心地将药瓶握在手中，回到屋里，关上了门。
    翌日，连四一早便去拜会了敬王夫妇。
    “王爷王妃，好消息！”连四隔着帷幕，道，“多亏了王妃这二十杖，歪打正着！昨夜，公子来给少夫人送过药。看来，公子还是十分挂心许姐的。”
    “知道了，下去吧！”王妃回道，“这件事不要声张，不要为阿离所察觉。”
    “连四知道了！”连四欢喜地推开门，见四下无人，便毫无顾忌地离开了。
    金创粉药效出奇的好，没几日，扶苏伤处便结了痂，又能随意走动了。
    “姐，苏姑姑来了！”一看到苏丽，晓兰就慌了神，着急麻慌地跑到扶苏跟前。
    “来就来啊，你怕什么？”扶苏嗑着瓜子，不以为然地道。
    “少夫人，苏丽奉王妃之命，前来送礼赔罪。”扶苏抬了下眼皮，看到苏丽身后的丫鬟，抱着那个碎花花瓶。
    “打就打了，陪什么礼啊？”扶苏不屑地道，“死人的东西我不要，苏姑姑拿回去吧！”
    “放肆！”苏丽怒道，“这是本国太后的遗物，价值连城，王妃好心赏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你是要硬塞给我了？”扶苏猛地从羊毛垫上起身，伤处一阵刺痛，引得她咧了咧嘴角。
    “花瓶放下，你们可以走了！”扶苏假意笑了笑，不客气地道，“回去告诉王妃，这个花瓶，我很喜欢，一定拿它当祖宗排位一样供着！”
    “放下吧！”苏丽吩咐了一句，那花瓶便被心翼翼地搁在一旁的空地上，随后便一脸不快地离开了明信阁。
    扶苏走过去，看了眼那花瓶，对晓兰道：“晓兰，你俩心一点，千万别磕着碰着了！”
    话音刚，那花瓶突然像定时炸弹一般，炸裂开来，吓得扶苏连忙后退。
    “怎么回事？”
    苏丽刚走出不远，听到响声，连忙折回来一看究竟。
    看到花瓶碎了一地，苏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怒指扶苏，愤恨地道：“你真是太放肆了！王妃打了你，本是心存愧疚，将这心爱之物赠与你！你再记恨王妃，也犯不着把花瓶打碎了......让王妃伤心难过......”
    着，苏丽眼中的愤恨化作忧伤，似有一丝亮光在眼中晃动，仿佛碎掉的不是花瓶，而是活生生的人一样。
    “苏姑姑，你冤枉也有个限度可以吗？”扶苏指了指地上的碎片，好笑地辩解道，“这花瓶，是它自己碎掉的！我就站在这，我连动都没动一下！”
    苏丽抬手吩咐道：“快去，将此事禀报给王妃。如何处罚，全由王妃发！”
    “我算明白了......”扶苏抖了抖衣裙上的瓜子碎屑，倔强的眼中，满是不服气。
    “把她带过来。”
    王妃不一会就来了，看到一地碎片，她几乎和苏丽一样的反应，但她并未如扶苏所想那样大发雷霆，相反，她似乎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处罚扶苏。
    暖星阁前，建着鱼池与花园，路上铺着打磨光滑的鹅卵石，走在上面，硌得脚底微微发疼。
    王妃走在最前方，一路引着众人走到亭台前。
    “我最是心疼孩子......”王妃走进亭子中，亭中的石案上，摆着几碟点心，一壶花茶。
    丫鬟连忙上前，为王妃倒上一盏热茶，已经被泡散开来的玫瑰花，漂浮在最上层，映着雪白的杯，煞是好看。
    “跪下！”
    王妃只给苏丽传去一个眼神，苏丽便领会了王妃的心意。
    “跪......”扶苏低头一看，脚下皆是鹅卵石，这么跪下去，不会被硌死么？
    “还不快跪？”王妃端起茶盏的手迟疑了起来，本该饮下的茶，又放回了石案上。
    她转过头，看着扶苏，一脸不快地：“你打碎我母后的遗物，这对你来，是最轻的处罚。”
    “可是那花瓶是它自己碎的，真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扶苏急忙为自己辩解，“王妃若是看我不顺眼，那么无论我做什么，王妃都觉得不满意！”
    “闭嘴！”苏丽上前一步，斥责扶苏道，“敬王府中，除了王爷能与王妃平起平坐，你虽为公子的正妻，但只要王妃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废了你！还不快跪下！”
    “废了我才好！”扶苏不服气地嚷道，“最好给我休书一封，把我赶出府最好！”
    听了这话，敬王妃一下从座上坐起来，自亭中踱步而下，她冷冷地看了扶苏一眼，手搭在扶苏肩头，不冷不热地：“敬王府，与皇宫一样，没有休书。要么，好好活着，要么，死在府中。”
    王妃手下加大了力道，扶苏不得不弯曲了双腿。
    苏丽顺势走过去，将扶苏按倒在鹅卵石上，吩咐道：“你们几个，在这好生看着！没有王妃的命令，不许她起来！”
    扶苏强忍着膝盖上的伤痛，跪在石子路上。钻心的疼痛，萦绕在膝间。她在想，这样跪上一日，腿是不是就废了？
    跪在石子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难熬。
    才跪了一个时辰，天上乌云聚集，气温忽然降低了许多，片刻功夫，雨从天降。
    “快进来快进来！”几个丫鬟纷纷跑进亭中避雨，唯剩扶苏独自跪在雨中。
    “姐！姐！”
    一阵急促的喊声，隔着雨幕传来，扶苏又冷又难受，只求王妃能立即终止对她的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