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暗涌

    唏唏嗦嗦的声音，这个声音相当熟悉。
    那是无数虫子拖着身子、无数虫子爬行在墙上的声音。
    这个地方相当熟悉，阴暗潮湿的密室。被建在地底下的灵庙。自己被带到间桐家时，第一个被给予的房间，就是这闇黑的绿色。
    在那闇黑的中心，有个人型，虽然迷惑着那到底是不是可以称做人，但外表是人类。那个人型把她叫到跟前，命令着不是间桐慎二、而是她要作战。
    那是已有所觉悟的事。至少直到方才为止，都是这么接受着。
    但是，现在却无决心了。她……从判断出卫宫士郎是Master时，她就缺少战斗的意愿。让她去卫宫家是为了监视。但是卫宫士郎既没有身为Master的适性、也没有圣杯战争的知识。那是立刻就可以判断出来。因此，等于一开始就不必派遣监视者。
    她以监视的名义为辩解，继续当着卫宫士郎的学妹。没有和他战斗的必要、这样。即使总有一天自己的真正身份会曝光，但还是有着互相战斗之日绝对不会到来的乐观看法。
    但是……自己不但战斗了，还被毫无悬念的击败了，是的，在强大耀眼的他面前，自己从来就没有期待过获胜，也没必要获胜。因为双方早就在相互吸引着，倾慕着……但是现在却变成了刀剑相向的态势，虽然他并不知道那是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结果呢。
    “爷爷，一定要把Master全部都杀光不可吗？“老人的回答她早就知晓了。因为知道，所以她就未曾如此问过。但是……现在的态势却是自己实力不济更下不去手，所以……一定要再次确定一下。
    “怎么样呢……你无论如何都要这么问的话，那把一个人或二个人做成消遣的玩具也行。只要把Servant夺走的话就好。剩下来的Master，看你是要做成玩具、人偶，全随你高兴。“
    “────────咦？“老人的回答，和她的预期有稍微的差距。
    “不了解吗？我——没有必要把Master全部杀掉。只要处份掉活着会造成危险之辈即可。剩下来无法造成阻碍之辈，你要放过也行。因为是可爱的孙子所拜托呐。虽是吾族的悲愿，但多少也能通融一下。“
    如此的话语，解开她所仅剩的警戒，那位老人，偶尔会有莫名温柔的时候。
    （然而，如果某谷在此的话，会立即识破这种低端的驭人之术——胡萝卜加大棒亦俗称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学名——斯德哥尔摩效应。毕竟那个少年，可是从文化博大精深的C国来的，即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才是和老人同一级别的对手。）
    但是这对于长期处在封闭之中的少女却是绰绰有余了，因为在实行间桐的魔术“教育“时，完全没有人性，且残忍的和虫兽不相上下。在老人这么着的时候，就像是慈祥的爷爷般地令少女感到亲切。
    所以她认为自己是不会被骗的。这只是心血来潮呢、还是经过计算的温柔呢、凭她自己是无法得知的，本来───在这里点头就会变成和他战斗的情况。
    不问生死，只要条件成立时，无法避掉战斗的这件事，是无法改变的。
    “怎么，这样还不满吗？真是的，麻烦的女孩子。因为你这么胆，所以能到手的东西都无法到了。听好，这次不正是个好机会吗？想要的东西，靠力量去取得就好了。呐~~樱啊~~~你要一直都停留在监视者这个位置上面吗。若有想要的东西，去夺取就好了。不管是力量还是权利，你不是都有吗。“
    “……………………………………………………”她并未回答。
    本来就没有想要的东西。从前，卫宫学长只是个憧憬，自己从来没想过会被接受这件事。自己是污秽的，和他完全不相称。所以能够坐在他身旁座位的，一定是更加符合他的……姐姐。自己在那个时候到来之前，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待在他身边就很好了。再求追更进一步的幸福，只会招至破灭……那并不仅是对自己，对他本人也一定会招来不好的结果吧。而且现在更加适合自己的人也已经出现了，自己终于不用再和永远也赢不了的姐姐争抢了，她的心中非常欣慰。
    “爷爷……我……无法再战斗了。“虽然有了被再教育的觉悟，但她依旧是用颤抖着声音着。在这里反抗的话，会有什么样的态度在等着，她相当清楚。手脚的感觉被折断、被丢到虫子群里面的恐怖，她是永远也无法习惯。迄今为止保持理性的界限是二个时。
    今日会有多少倍……不，在圣杯战争结束之前，一想到一定得在那种事情里忍耐到底不可，就会疯掉。
    “………………………………………………”对面的老人没有发生，她自己的手脚却先发起抖来。
    再教育的恐怖令她想尖叫，但是，她恐惧的决不是疼痛。她所恐惧的，只有……无法忍耐痛楚下去，而变成服从老人的意思这件事。
    “唔。那么就没办法了。没有道理用无理的强迫，来失去重要的继承者。这一次也彻底地从旁观战好了。“
    “？！“她惊讶得屏住了呼吸。
    虽然不知道老人是不是认真的，但是他接受了她的辩解。全身的颤抖停了下来，暖暖的安心感扩散至整个胸口。是啊，爷爷也被他打败了，仅仅两回合~~~~~自己的他，依旧是那样可靠~~~~~圣杯战争之后，自己可以和他一起升入大学，然后离开这里，去C国，这样就没人再知道自己的身世……此刻，心中被自豪与自满填平的樱，变得毫无防备的心。
    “但是，这样就令人有些不满。在这一次的入选者中，远阪家的姑娘是其中最上等的。若连运气都站在她那边，或许会有个万一也不定……“让老人打从心理惋惜的声音，潜入了樱的心中。
    “……姐姐……吗……“就在此时，恶魔进入了。
    她有预感，“如果是姐姐的话，一定会赢的吧”，她就是那种人。总是能够把想要的东西全都得到手，然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意气风发地向前走去。
    一点不回头望向站立不动的自己，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全都拿走。
    “（那么……她一定会胜利吧……连我的他……一起夺走……）“体内，化做冰般地冷了起来
    已经习惯了。
    已经习惯了。
    已经习惯了。
    ……这种事，早就已经习惯了。
    姐姐想要的东西全部能得到手中。
    不管是我所忍耐的痛苦、不停的憎恨、光辉的未来……
    然后，就连我唯一可以寄托的那个人，都会从我的面前渐渐消失不见……
    “（唯独这个……不可以……）”少女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