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 事到如今，散了吧

    第七百四十六章事到如今，散了吧
    钱沫感觉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梦，却又觉得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梦见。
    她微微眯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她睁不开，脑袋像是炸裂似的疼，一片一片的骨头都在分崩离析。这种感觉，好像在黑暗里沉睡了成千上万年。脑袋里又沉又痛，仿佛只要钱沫动一动，自己的脑袋就会随风散成灰烬。
    “醒了？”
    姜宸熙走过来，将一碗醒酒茶放在茶几上。
    钱沫捂着自己的额头，一手抓着沙发背，才勉勉强强坐起来。
    “什么时候了？”
    强烈的阳光洒下一片白光笼罩在钱沫的身上，她根本睁不开眼睛，身子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姜宸熙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你比我预算的时间，醒得早。”
    两点了？钱沫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着急地想要站起来，可身上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
    “彬彬吃过早饭早已经上学了，校服和书包我昨天晚上开车回了你的公寓，密码是彬彬告诉我的。中午饭的饭钱我也给了他，下午放学后，他会自己坐车过来，所以你不用担心。”
    钱沫松了口气，再抬眸看向姜宸熙，抿着嘴道了声谢，“麻烦你了。”
    “很少有事情能麻烦我，所以我觉得很荣幸。”姜宸熙努了努嘴，“把醒酒茶喝了。”
    钱沫咽了咽嗓子，又干又燥，端起碗，毫不犹豫地咕隆咕隆大口喝着。
    姜宸熙在单人沙发椅上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钱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这样看着我？昨天我喝醉了是不是闹了笑话？”
    “没有。你只是哭个不停，我也不知道你是醉了，还是没醉。”
    钱沫放下碗，咬着苍白的嘴唇，再度陷入沉默。
    两人之间短暂的尴尬后，姜宸熙轻咳了一声，“我不知道你这么伤心，是不是和今天的一条新闻有关。”
    “我对今天所有的新闻都不感兴趣。”
    钱沫咬牙切齿着，不用想，也会知道是关于昨天晚宴的新闻。
    不管是赞美雷铭和林菀白男才女貌的新闻，还是怀疑她嫉妒报复林菀白的新闻，钱沫都不感兴趣。姜宸熙见她脸色不好，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几经周折，姜宸熙最后还是捅破了窗纸，“雷铭是不是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钱沫一怔，心跳骤然加速，木讷地看向姜宸熙。
    她知道雷铭和林菀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但是，但是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你不知道？今天新闻都在，他们大婚在即，好像还挺门当户对的。”
    钱沫傻眼了，是的，她怎么这么傻？
    姜慧都来逼她签署离婚协议书了，当然是林菀白和雷铭大婚在即啦！
    钱沫啊钱沫，你的脑袋真的是锈掉了！
    她的内心嘶吼着，拼命地用拳头砸着自己的头，真的快要炸裂了！
    姜宸熙见状赶忙拦着她，“看来是真的了？雷铭不是有家庭了吗？你不是他的太太吗？”
    钱沫挣扎着收回了自己的手，胸口像是缺了一个大窟窿，令人窒息的大窟窿，被白蚁蛀空得大窟窿，怎么填都填不满，整个人都成了没有心又千疮百孔的躯壳。
    她不话，姜宸熙却双手叉腰把雷铭骂得狗血淋头，手背虎口上的伤痕还是很明显。
    钱沫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理，哪怕雷恩炀放学回来，她还是呆滞地蜷缩在沙发里。雷恩炀抱着她，和她轻声细语地着什么，钱沫的双眼始终空洞又迷茫。姜宸熙连连摇头叹息，看着日薄西山的晚霞，他开始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餐。
    一顿简单的晚饭做好，钱沫还是那样僵硬地陷在沙发里。
    姜宸熙哄着雷恩炀，告诉他吃了饭才有力气保护钱沫，雷恩炀才勉强吃了一碗。
    姜宸熙正要收拾的时候，钱沫终于开了口，“你昨天回公寓的时候，雷铭在吗？”
    “不在。”
    钱沫垂下了眼睑，目光冰冷地盯着地面，斩钉截铁地道：“一天一夜已经够麻烦你了，我现在和彬彬回家。”
    “现在？”姜宸熙诧异，“可是你现在……”
    “我能照顾好彬彬。”
    “可我不认为你能照顾好你自己。”
    钱沫苦笑着望着姜宸熙，“可这件事，只能我解决。”
    姜宸熙无法反驳，谁也帮不了她。
    “真的很谢谢你。”
    钱沫站起来，双腿发麻得厉害，可她强忍着，牵着雷恩炀的手，背起他的书包就要走。
    姜宸熙手里还捧着碗，回头望着已经在开门的钱沫，“至少让我送你回去。”
    钱沫的手顿住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路上不能让你和彬彬出事。”
    “不用，我会自己赶车回去。”
    钱沫回头，勉强冲姜宸熙笑了笑，开门，和雷恩炀一同消失在了门后。
    姜宸熙依旧僵硬地站在那里，盯着门，发呆。
    雷恩炀带钱沫去了公交站，这里到公寓有直达的公交车，所以也很方便。不过钱沫再来晚一点，这班车就要收班了，所以他们赶到的正是时候。公车上的人也不多，零星地散坐着，钱沫和雷恩炀坐在最后一排。
    公车轰鸣地行驶在安静的街道上，这里距离市中心还很远。一路上走走停停，街道两旁的灯光折射在车窗玻璃上，像是水波似的荡漾过钱沫的脸颊，忽明忽暗。窗户没有关死，微微虚着一条缝，凉爽的夜风吹拂在她的脸上，冰透在她的心里。
    雷恩炀抱着她的胳膊，两人之间是一路上的沉默。
    钱沫回过头来看着他，伸出自己的胳膊搂住他的肩头，紧紧抱着他。
    “冷吗？”
    “有阿姨在就不冷。”
    钱沫勾了勾唇角，关上窗户，将雷恩炀抱得更紧。
    公交车的速度并不快，至少开了很多年的面包车还是能稳稳地跟上。
    姜宸熙不放心，最终还是追了出来，只不过那时候钱沫和雷恩炀已经上了车。
    面包车便一路尾随，他望着后排的钱沫，她的眼神空洞又冰冷，好像一场不合时宜的雪。不合时宜，钱沫爱上雷铭，只怕是天底下最不合时宜的事情了。姜宸熙在心里自言自语着，竟然一路跟着公车，将钱沫和雷恩炀护送到家。
    面包车停在单元楼下，姜宸熙站在车外，很认真地一层一层往上数，确定钱沫到家开了灯，他最终才安心下来。
    姜宸熙回到车里，重新发动车子，双手掌着方向盘，灯光下，月牙形的伤口还真有几分月亮的感觉。姜宸熙看着虎口上的伤，微微出神，感慨道：“钱沫，你这一口咬下去，可还真的毫不客气啊！”
    他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调转车头，面包车渐渐在黑夜中化作了一点红点，消失。
    ……
    ……
    公寓里，冷冷清清，丝毫没有任何家的气息。
    钱沫已经不抱任何期望，自然也不会失望，雷铭是不会在家的。
    她径直走到卧室，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
    看着上面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钱沫竟然毫无感觉，她终究是麻木了。
    痛到麻木了。
    “彬彬。”钱沫冲客厅唤了一声。
    雷恩炀很快走来，钱沫示意他过来挨着自己坐在床沿边上。
    雷恩炀走过来，刚坐下，赫然地看见钱沫手里的文件，他的心如被刀扎似的。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钱沫，“你要和爸爸离婚了吗？”
    “很早之前，雷铭已经签了字，只不过是我不愿意签而已。”
    “那现在呢？现在你要签了吗？”雷恩炀满脸都是着急。
    钱沫看着文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没必要再纠缠不清，徒增烦恼。”
    “可是……你那么爱爸爸的啊！”
    “放过他，我也才能自由。也许，我也可以慢慢的，选择不爱他。”
    雷恩炀急得支支吾吾，却又什么都不出来。
    钱沫认真地看着他，“我叫你过来，是我想要问你的意思。我和雷铭是名义上的夫妻，他领养你的时候，我和他依旧是合法夫妻。所以，你的领养协议和我也是有关系的。
    “离婚后，我不想要任何财产，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生活。
    “当然，我给不了你什么，雷铭有钱他能给你更美好的未来，但是我担心你和林菀白的相处……雷铭不会维护你，你的日子很难熬……
    “不过，我也明白，他是你的爸爸，你愿意的话……”
    “我可以和你一起生活吗？真的吗？”
    雷恩炀不等钱沫完，已经迫不及待地嚷嚷着。
    钱沫有点吃惊，“是啊，只要你愿意，不管要怎么争取，我都不会退步的。”
    “嗯！我选择和阿姨一起生活！”
    雷恩炀直接扑上来搂住了钱沫的胳膊，钱沫心里是不出的感慨。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在这个春寒未退的夜晚，心里被蛀空的两人只有如此互相取暖了。
    雷恩炀心里其实更想问，“你们真的不能再在一起生活了吗？”
    这个问题，他始终没能问出口。
    比起他的伤心，雷恩炀明白，钱沫更是痛彻心扉。
    只不过，痛也于事无补，这就是现实，逼迫着人必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