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眦睚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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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醒过来还没去过王夫人的院里,不知不觉就往那边走了过去。
    徐椀人也, 脚步也不快, 走了近了, 想起那个池塘越发地胆战心寒。
    算了,还是不要去了。
    不用印证什么,是或者不是, 都与她无关。
    忘了, 她本来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不要去想那个郡王府,也不要去想那个人, 上辈子她不过是代替表姐嫁了的, 成婚之后, 不过月余,连那个夫君的名字都没问过。
    他话不多, 长得很好看, 右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不话的时候很吓人。
    当然了,和她话的时候也不多。
    多数时候,他都在外面忙,只有晚上时候, 做那个事情的时候才有成亲的真实感,那时候他话比较多, 会叮嘱她一些事, 事后她通常只想快点睡着, 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夫君的是。
    用心体会的话,他对她来,可能还是有一点温情的。
    她对他的期许,是从池塘开始,也是在池塘结束,那道身影给了她希望,也给了她致命一击。站住了,到底还是介怀,徐椀转回身,往前院去了。
    也许是因为徐凤白和她娘长得像的原因,这将军府里最让她安心的,还是徐凤白。
    到他房里去找,他不在。
    问了门口做活的丫鬟,是在书房。
    徐椀到了书房门口,敲门,很快洪运给她开了门。
    徐凤白拿着笔,正在作画。
    他卷着袖子,露出一截手腕来。
    比她想的要纤细得多,运笔间却有力道,她上前去看,画中人只是个背影,似是少年站在雨中,更着重画的是秋色,雨中湖面到处是凋零花。
    余光当中瞥见是她,徐凤白没有停笔:“怎么了?”
    徐椀拉了椅子靠前一些,径自坐了上去:“舅舅,我能和你坐一会儿吗?”
    徐凤白一身素白,微勾着唇:“当然可以,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欺负这个字眼,令人动容。
    他过问她的事情,是发自心底的关切,徐椀摇头,双手捧脸看着他。
    就那么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脸,其中心里是有一点点难过的:“我只是,有点想我娘,也想我爹。”
    徐凤白手一抖,笔墨晕染了少年的衣衫。
    他索性放下笔来,坐了下来:“你爹昨个不是才接了你出去?听他换了宅院,想必有和你一起过的意思,还备了你的闺房。”
    徐椀点头,在桌面画着圈圈:“不是那个想,和他在一块也很没有真实感,问他我娘的事情,他又不,我想多知道一点,舅舅能和我讲一些吗?”
    好像是有一点想念,想知道更多一些,好更多想念。
    难得的,徐凤白没有太过敷衍,定定地看着她:“一个死了的人,为什么想知道那么多呢?”
    在舅舅面前,她就更像个孩子了。
    徐椀叹着气,放心大胆地和他着悄悄话:“徐妧和我,她时候睡不着,她娘就成宿成宿哄着她,我时候怎么没有睡不着的时候,连个想她的空都没有。”
    徐凤白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活着的人就好好活着,不要想不在的人,你还,日子长着呢,睡觉就睡觉,为什么要人哄?”
    可能他不太明白一个孩子的心,徐椀喃喃着:“有时候,是想有个人哄一哄的嘛!”
    徐凤白想了下,饶有兴致地一拍桌子。
    他走了一边书架旁,伸手取了一本书下来,回头对着徐椀招了下手,让她过去。徐椀见了赶紧站起来,跟着他走了里面去。
    书房的最里侧,有徐凤白平时休息的内室。
    徐椀走了里面,徐凤白让她躺下,他也坐了床边,然后翻开了书卷看了两眼。
    徐椀新奇地看着他:“舅舅,干什么啊!”
    徐凤白略不自在地轻咳了声:“舅舅给你讲个故事,嗯……等下。”
    这是要给她讲故事吗?
    徐椀赶紧点头:“好好好。”
    “闭上眼睛。”
    “诶?”
    “闭上眼睛听。”
    “好吧。”
    “舅舅给你讲一个故事,春秋时候齐国的景公帐下有三员大将,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这三个人战功彪炳,但也因此恃功而骄,目中无人,后来景公忍无可忍,委派了晏子早日除掉这三个人,好消除祸患。晏子是谁呢,晏子,是齐国上大夫晏弱的儿子,后来成为了齐国的三朝元老,他很有政治远见,为此设了一个局。
    他让景公把三位勇士都请了过来,然后赏赐给他们三位两颗珍贵的桃子,这三个人无法平分两颗桃子,晏子便提出协调办法让三人比功劳,功劳大的就可以取一颗桃。公孙接与田开疆都先报出他们自己的功绩,分别各拿了一个桃子,可古冶子认为自己功劳更大,气得拔剑指责前二者。
    而公孙接与田开疆听到古冶子报出自己的功劳之后,也自觉不如,羞愧之余便将桃子让出并自尽。古冶子一看他们都自尽了,他对先前羞辱别人吹捧自己以及让别人为自己牺牲的丑态感到羞耻,因此也拔剑自刎,就这样,古冶子也死了。
    这便是晏子二桃杀三士的故事。”
    呃……为什么要给孩子讲杀人的故事,他这是怕她困吗?
    徐椀眨眼看着他,想了下,配合地拍了下手:“晏子好聪明啊,他只靠着两个桃子,兵不血刃地就除掉了三个人。”
    徐凤白摇头,做了下总结:“不,真相并非我们所见,再珍贵的桃子也是桃,谁会为了桃子而在君主面前出尽丑态,谁又会为此自刎谢罪呢!”
    徐椀蓦然抬眸:“的也是,谁会这么傻那样自杀呢?”
    当然了,她这么也不对,徐凤白仍旧摇头:“不,也有可能自刎。”
    这就有意思了,徐椀笑:“我不明白。”
    她瞪大眼睛的样子好可爱,徐凤白没忍住,伸手轻抚了下她的脸:“这只是个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故事,人死了之后,故事就由不得自己怎么了,人活着总有这样那样的无奈,因为有上位者,因为有想守护的人或者东西,,有些时候,有些人就会宁愿一死了之。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所以你娘她离开你也一定并非所愿,你要是想她,就好好活着,高高兴兴过每一天,她都看得见。”
    徐椀似乎懂了点什么,又似乎没懂。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她拉了舅舅的袖子,闭上了眼睛。
    “嗯,我好好活,舅舅再给我讲个故事。”
    “好,那舅舅就再给你讲个故事……”
    被人哄着的滋味,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听着舅舅一本正经地给她讲着故事,徐椀迷迷糊糊入了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着话,好像一口一个阿蛮似地,忽地就从梦里惊醒了。
    坐起身来,屋里还亮着,像是晌午模样。
    徐椀揉着眼睛,发现自己是在书房的内室睡着了,她身上盖着薄被,能听见外面窸窣地翻书声音,真的是有人在话,花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来,徐凤白偶尔才应一声。
    “幸好……真是不幸当中的万幸,要不是那日你给赵澜之叫回来,他这时候肯定也头七了……”
    “嗯。”
    “一想到我们阿蛮差点就没爹了,我这心就忽悠忽悠的……本来就眼巴巴地盼着亲爹能一起过日子呢,你要真一起出事了,阿蛮可怎么办哟!”
    “……”
    徐椀掀被下床,快步走了出来:“舅舅,你们在什么?我爹怎么了?”
    花桂在桌边研磨,徐凤白似在写信。
    两个人一见她出来了,面面相觑。
    花桂立即上前,揽着她坐下:“好阿蛮,你爹回京了自然没事,别担心啊,就是你爹运粮那车队出了事,听山石滚,那么些人,都无人生还呢!”
    惋惜之余,徐椀也是心惊肉跳。
    原来,命运这种东西,从她再次醒过来开始,就早已发生了改变。
    不管是天力还是人为,现在她爹活下来了,这便很好。
    才心安一些,要多问一些,书房的门又被敲起了来。
    花桂去开门,洪运就自门口揖了一揖:“赵公子求见,是为了奔丧的事,想接阿蛮一趟。”
    花桂突然停下来了,她长长叹了口气,回头看着他:“主子,有句话我一直想来着,阿蛮现在已经长大了,可虽然她好好养在徐家里,不缺吃喝,但她毕竟就是个孩子,我瞧着都心疼。爹娘得陪着,哄着,那才叫个家,知道别人会怎么她吗?寄人篱下的可怜儿,不然,就让她和她爹一起生活吧~”
    徐凤白脸上闪过一丝恼色:“这便是她的家,哪个敢她寄人篱下?”
    花桂看着他,抬高了灯:“怕是连她自己都这么想,所以还是多疼疼她。不知情的人怜惜阿蛮,知情的人更怜惜你,主子,就算是为了老太爷,为了徐家,这些年,你也够了,想个法子退了吧,到时候带着阿蛮,去哪里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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