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Part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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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杏杏的防盗, 购买超百分之五十, 或购买四十八时后可看。  他在责问身后的一干人,也极有可能是问给她听。
    纵然平日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样儿, 但若这混世魔王真沉了脸,一群纨绔里还没谁敢出大气的。
    气氛僵持半晌, 还是那少年低嚷着唤他:“二哥, 是我非要来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 不干他们的事儿。“
    “哦。”霍崤之鼻音轻嗤。
    他手懒洋洋插|进裤兜, 唇角的弧度似有似无,嘲道,“既然这么仗义,那后果你也一并担了, 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吧。”
    罢便转身抬脚。
    “二哥!”
    少年疾走跟上,紧抱住他的臂, 就差哭出来了,“我错了!我错了!您可不能这么绝情把我扔在这儿,要是被我妈知道了是会死人的!”
    “你有本事再把眼泪鼻涕抹我衣服上,也是会死人的。”
    少年触电般松手,霍崤之嫌弃地把人挥开, 这才重新转回来。
    超跑扭矩大,真正的公路上环境复杂, 每次加速或躲避都能直接导致车子失控。但路宽车少, 这么慢速度, 又在新高速没设减速障碍的情况下,徐西卜这子还能把车开成这样,真是脸都被他丢到家了。
    好在乔微的司机驾驶经验丰富,应急处理到位,前面的奔驰s500只是车屁股撞下去大块内陷,可见几道裂开的纹路,真论起来,少年的车还更惨些,半个车头损毁冒烟,在霍崤之眼中已经是一堆废品了。
    他抬腿轻轻踢了两下跑车干瘪的前轮,偏头:“修理折损费全部由他负责,医疗精神损失费也都随便你们开,这家伙再道个歉,今天这事儿就算了了,成吗?”
    按霍家远在帝都,山高皇帝远的应该鞭长莫及。但在这地界,恐怕还没人敢不卖这个二世祖的面子。
    原因无它,霍家树大根深,稍动一动,业内便地震山摇,谁都不愿得罪,再者,g市本就是霍崤之母家——徐氏船舶的大本营。两者一相叠,霍崤之就算把g市的天捅破个洞来,恐怕也没人敢半个不字。
    这些乔微都知道,可方才性命悬在边缘的滋味,她记得清清楚楚,一口硬气憋在胸腔里。
    她看不惯男人无所畏惧的样子,仿佛别人的安危在他眼中都比不上一场可以嬉闹的游戏。
    毫无预兆,她忽地朝少年发声问道:“你还没成年吧?”
    “可以把他的驾驶证给我看看吗?”没得到答案,乔微转而向少年跟前的人追问。
    霍崤之抬头。
    “身份证也行?”
    只是一瞬,周边所有人话的声音都停下了,场面一度静寂得可怕。
    霍崤之的手依旧漫不经心放在兜里没动,然而他的眼神直到这一刻,才算真正认真起来。
    漆黑的眸光望进乔微的眼睛,似乎想深究她这样做的深意。
    环城高速架得很高,两侧都是山,冬天只余空荡荡的枝桠,有夹杂湿意的寒风穿谷呼啸而过,扑得人脸鼻生疼。
    “看来我没猜错。”
    乔微下车时没来得及套上大衣,她冷得牙关发抖,却还是咬紧后槽牙挺直脊背,露出些许浅淡的笑容嘲弄,“不过你们解决事故的方式还真是如出一辙呢。”
    依着席越对霍崤之的态度,倘若乔母知道今天的事,必定不会善了,甚至可能指着她的鼻子教训,但乔微绝不后悔。
    她从父亲那遗传到的,除了自由随性,还有执拗。
    身处这个圈子,本不该带着一股子不合时宜的骨气,可若要她违背所想摧眉折腰,在乔微看来,同践踏自己的尊严没有任何区别。
    “谭叔,打电话,有什么事让警察来秉公处理,我不喜欢私了。”
    乔微垂眸吩咐着,将衣摆收拢,手臂环住针织开衫,迈出步子打算回车上避风。
    只是走出两步,却被人抓住了腕子。
    那桎梏力道不重,带着迫人的温度,和她僵到失去知觉的手仿若冰火两重。
    乔微仿佛沾上脏东西般厌恶地甩开。
    “劝就不必了,我不会改变主意,车坏了有保险公司。在交|警给出事故认定书以后,我知道你们多得是办法。”
    “没想劝。”
    “那请问还有什么事?”
    “席越的……继妹?”他松手,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做派,“你的名字,我昨晚没太听清。”
    “是吗?”乔微终于回头看他。
    霍崤之的眼睛连眉梢都像是带着几分情意,整个人像是太阳底下的植物那样肆意张扬。
    不需要瞧人眼色,顺风顺水被捧着长大的二世祖,大概很难学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也明白不了怎样给予每个人尊重。
    “反正我们毫无交集,就算告诉你,大概也很快就忘了,”乔微不再看他,迈开疾步往前走,“就当作这次也没听清好了。”
    沉静的声音很快没入山风里。
    她转过身,只留下一抹高挑瘦削的背影,腰掐得细极。
    “从前还不知道,席越这妹妹脾气可真够倔的。”人群中有声压低声感叹一句。
    霍崤之眉头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
    “那咱们就这么等交|警来?”
    “不然呢?”霍崤之反问。
    那人立刻熄了声响,只剩徐西卜哭丧着脸:“二哥!我这么信你,你不能这么对我,警|察叔叔来了,我怎么办!”
    “扣车罚金拘役,按流程来,你不会不知道吧?”
    此话一出,徐西卜差点没坐下来抱着他的大腿哭天抢地:“二哥!”
    “没出息。”
    霍崤之嗤笑一声,脱口而出的话残忍无比:“以后再敢偷偷摸摸跟来,还是这个下场。”
    其实徐西卜差两个月才满十六,拘役,不过是吓唬他罢了,只不过家里姑妈一顿打,是免不了的了。
    也让他长长记性,技术差就别碰车。
    霍崤之恶意满满地拍了拍他的头。
    这才挥手叫众人散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
    接下来乔微便没再下过车,把事全权交给了司机处理,待到交管部赶赴现场,拍了照片,把超跑拖走,又等保险公司认定完相关事宜后,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两个钟头。
    在席家的造型师大概已经等很久了。
    乔微疲乏地打了个哈欠,尽管车尾被撞坏了,但车还勉强能开,她打算先回家,话到嘴边,瞧见司机额头上浮起来肿胀的一块青紫时,又拐了个弯。
    “去医院吧。”
    大概是方才甩尾时撞在了方向盘上。车祸后的许多症状并不是肉眼可见的,有什么问题一并检查了,也免得留下后遗症。
    ***
    临近下班时间,医院已经不大挤了,拍了个加急的ct片,半时便拿到了结果。
    “就是点儿青紫,颅内不见出血,没什么大碍的,我给你开盒药喷一喷,三两天就差不多该下去了。”老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移到一侧的乔微身上。
    “这姑娘是一块儿出车祸的吗?”
    “是,”司机看了乔微一眼,帮她点头,“我们姐当时坐在后排。”
    “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没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一块儿做个检查?”
    事实上,乔微确实不大舒服。
    医院的消毒水味让她喘不过气,胃里隐隐坠疼,但这和车祸无关,乔微的胃病由来已久,家里开的药也有一堆了。
    所以她最终只是摇摇头,笑了一下,礼貌道,“多谢,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医生本还要再开口,被乔微这样拒绝后,也不能再多什么。
    席间,他甚至亲自替霍崤之斟了半杯红酒。
    乔母坐在霍崤之对面,时不时把厨房新上的餐点往他跟前送一送,照顾周到入微。
    仿佛整座宅子都在围着男人团团转。
    而霍崤之半点不推谦,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被恭维环绕。
    碗碟在笑谈中轻撞。
    通常这样的场合,乔微是没有胃口的。
    她全程把自己当背景板,沉默着低头机械进食,眼睛盯着腕上的表盘,看着滞塞的分针,恍惚发起呆来。
    七点一刻。
    只要熬到这个点,晚餐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微微?”
    旁人连唤几声,连乔母的腿都在桌布底下撞了她两下,乔微才回神。
    “你席叔叔叫你呢。”乔母眉眼含笑。
    席儒城倒也没在意她的失礼,偏头又对男人笑道,“微微提琴拉得很好,你们这些玩儿音乐的年轻人相处起来,应该有许多共同话题。”
    也许是觉得无聊,也许是厅里太闷,男人抬手拉开帽领的带子,视线漫不经心移过来,视线在她身上,转而便戏谑笑道:“是吗?”
    她的指尖葱白修长,美甲上晶莹透粉的细钻,在灯光的晕染下熠熠生辉。
    乔微默不作声将指甲收回掌心。
    “当然,她刚进音附时,就是朱玉因教授亲自收下的……”
    朱玉因教授是国内古典音乐的布道者,提琴界泰斗,能被教授主动收下,乔微的音乐造诣可见一般。霍崤之在他奶奶的耳濡目染下长大,这些人应当没有不认识的。
    果然,霍崤之挑眉,“不错啊,朱教授也是我奶奶的好友,听她不轻易收弟子的。”
    其实乔微的生父单独拎出来也很有分量,不过餐桌上十分默契地谁也没想过要提这个人。
    旁人的谈资,对乔微来每一秒都是凌迟。
    她放下筷子。筷枕被敲击发出清脆的轻响。
    贵客筷之前,本不应该妄动的,乔微笑了一下。
    “随便学着玩的,我好多年没拉过琴,朱教授大概已经记不清我了。”
    那笑意浅淡,声音缓慢,眸子里像是一汪稠浓的墨,将数不清的复杂情绪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淡漠疏离。
    “我玩儿的也不是严肃音乐,”霍崤之似是饱足了,往椅背上一靠,“跟我奶奶不一样,我更喜欢轻漫俗气的。”
    ***
    饭后,父子俩送客人出门。
    佣人们收拾着餐盘碗碟时,乔母把餐巾扔桌上,当即便朝她发作。
    “乔微,你最近是越来越放肆了。”
    指的是刚才席上她席儒城面子的事。
    乔微往椅背上靠着,扭头看窗子外边,轻笑一声,“我以为我已经足够温顺了。”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服我管教,”乔母皱眉许久,冷笑一声,“好,那你爸爸留给你的琴,你也别再指望拿回去,我这就去联系拍卖会……”
    “你敢!”
    这话才是乔微的软肋。
    她当即坐直身子,转回头狠狠盯着她,“那是我的东西,你没有资格那么做!”
    漆黑的眼眸燃着一团火,几乎要把人焚烧干净。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了算。”乔母恍若未见,轻描淡写拂掉衣摆莫须有的灰尘,“如果你真想看着琴被别人拍走,大可以试试再和我对着干。”
    乔微的拳头发紧,咬紧牙关冷声应她:“那我也不可能一辈子任你摆布。”
    “那就听话直到你嫁出去的那一天为止。”
    乔母音,起身向餐厅外走,只留下一声温柔的唤。
    “王妈,帮我倒杯花茶来。”
    ***
    晚上席越送乔微返校。
    他的车开得跟人一样低调稳沉,乔微上车,先发了半晌呆。
    车子拐上环城高速时,席越才提起了乔微毕业的事。
    乔母的意思是先安排乔微到环海实习,席越自然是赞同的,席叔叔也随她的意见。
    “到时候我找个耐心的人带你,每天学一点儿,不会很累……”席越温声和她着。
    车厢密闭性很好,不仔细都听不到窗外一掠而过的风声呼啸,高速路上偏头看出去,外面是漆黑一片,偶尔才能远远看见城中零星的灯火。
    乔微敷衍地听,收回视线,百无聊赖打开手机,里面的游戏是最早古的俄罗斯方块和贪吃蛇。
    按了一会儿,她便失去了兴趣,像是想起什么,乔微出声打断:“IPAD借我用一下。”
    “后排公文袋里,心点拿。”
    席越帮她按亮头顶的车灯。
    昏暗的光线里,乔微坐稳,打开学校提供的体检查询网站。
    毕业组织的体检并不复杂,无非是身高体重,眼科、血常规……之类的,乔微一路划着看下来,手指忽然顿住了。
    “怎么了?”
    席越开着车偏头看她一眼。
    那些专业的东西乔微也看不懂,只是体检表最后的诊断意见不明,还通知她——
    尽快复查。
    “没事。”
    乔微抬头,在漆黑的车窗玻璃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她关掉网页,清除浏览记录。
    席越把乔微送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又从后座里给她拿了一个天蓝色的罐子。
    “什么?”乔微没有立刻接。
    “气泡糖,我记得你爱吃这个,前两天恰巧看见人卖。”
    乔微沉默片刻,腾开手,低头接过来,笑道,“这个你也记得啊。”
    乔母觉得这些东西不健康,还令人发胖,是严禁她碰的。
    转身时,席越似乎是听到了她喉咙里有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叹。
    她的背影在月色里很瘦,整个人被包裹在大衣里,还是显得单薄。
    风一动,黑发便跟着风声舞动起来,拍得大衣飒飒作响。
    走到楼梯尽头时,她终于回头了,扬声冲他了一句,“席越,你回去吧。”
    路灯的光晕里,她笑了一下。
    ***
    乔微打开盒子,撕了一颗橘子味的放在嘴巴里。感受着气泡在口腔里升腾,酸甜很刺激味蕾。久违的味道,像是时候爸爸买的碳酸饮料。
    乔微心心念念喜欢这个味道这么久,其实并没有多好。但人就是有一种奇怪的心理,旁人越不让做的事,偏想突破全世界的阻碍去做成。
    打开柜子,她把糖匣放进最底处。
    其实,席越不是最开始便这样对她的,乔微记得自己刚跟着母亲到席家那会儿,他很讨厌她。毕竟母亲去世不到半年,父亲便续弦,任谁都对继母带来的女儿拿不出好脸色。
    但席越又是个聪明稳沉的人,他从来不将讨厌写在脸上,只是不与她话,把她当空气,将冷暴力进行到底。
    再后来,大抵发现乔微原来是跟他是一样的可怜虫,便也不难为她了。
    从开始现在,中间他们的关系其实要好过一阵子。
    只不过人都会长大,朝前走,便是一个破碎的过程,得把许多东西往后抛。所有纯粹的感情里一旦掺杂上其他东西,便再难清澈回来了,就像他们十七八岁时候一样。
    乔微更愿意把那时候的时光,当成一场短暂的同盟。
    同盟破裂的契机,是乔微高三要毕业的那一年,席越在大学里交的女朋友。
    世家出身,高挑美艳,最重要的是,冰雪聪明。
    她第一次到席家来时,站在露台上看见了放学回来的乔微,回头便把席越支开去拿果汁了。
    那天露台的地窗帘半散着,她穿了件修身的羊毛衫裙站在窗前,大衣抱在手上,背光回头,拨撩了一下长发,冲她笑了笑,然后问:“你就是席越的继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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