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造化弄人

    顾瑶洗完手，解了围裙，擦干手上水渍，路西便牵着她，往青峰路口去。
    她走得慢，比平时的速度要慢上几倍，不是走不动，就是想拖延时间，在心中思考着什么。
    他们脚下的这一条乡间回肠道，并未铺上水泥，曲折蜿蜒，单鞋踩在上面感觉软软绵绵。
    顾瑶一边走一边还微低着头，路西走得快，时而回头焦急不耐的拖她、催她，“唉呀，妈妈，快点啊……”
    被路西拖拉扯催，顾瑶这才不单单是走得慢了，干脆顿住脚步，疑惑的望着路西前行的背影。她惊讶于路西的急切，过来的人明明是高枫，不是欧言峰，她这么迫不及待做什么。
    “西，你跟高枫很熟吗？”顾瑶站在那里问她道。
    听到顾瑶的问题，路西也不禁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不解她为何这么问，但还是摇摇头，：“没有啊。”
    “那你怎么这么急着见他？”顾瑶漠然问。她恍然有一种害怕的感觉，路西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自己是高枫的女儿？
    她的心里希望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她不想被路西知道，自己年轻时跟过三个男人，欧建国、高枫、最后才是路劲松。虽然她是无奈的，但是也不想被路西、被自己的女儿看轻。在她看来，路西一直当路劲松的女儿，以后的日子会更加平淡和安宁。
    “嘻嘻，没有啊。”路西脸红彤彤的，又挠了挠头，：“人家这么远跑来要见你，怎么好意思让人家久等呀！”
    顾瑶凄冷的面容又稍稍有点润色。暗忖路西的也对，点了点头，又提步。加大步距，跟上路西。：“走吧。”
    青峰路口，宽阔柏油路的路肩上，两辆豪车相距仅两三米停放着。
    两辆车的驾驶座这边的车窗都敞开着，前面那辆红色宝马车里，一个男人带着言镜，穿着暗红色的西装，左臂慵懒的搭在窗口，右手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他一口一口的吸着烟。他的动作、他的姿态、他的行为，透出他个性中的不羁和散漫。
    后面那一辆车里，坐着的是一个穿休闲服的中年男人，他留着简短的平头，目光清淡如水，整个人的气质温润如玉。
    路西和顾瑶首先见到的是后面那一辆车，车上的男人自然是高枫。
    “高先生！”路西一见到高枫，情不自禁就跑上去。
    高枫将车窗摇到底，偏头看着路西。
    顾瑶还站在几米之外。
    “西。”高枫喊她。
    路西穿得再多时也显得单薄，因为她的骨骼极。属于那种鸟依人的身材，高枫越看她，心上的触动也莫名其妙的一次比一次增多。
    路西像他。淡淡的个性，不强势、不爱争，随性有亲和力。所以现在每多看见路西一次，他心中对她的喜爱也就随之多增几分。
    路西站在高枫的车子旁，大大的眼睛笑眯眯，一边望了望前欧的那辆车，一边对高枫：“高先生，真是稀客哦，您竟找到这儿来了。”
    高枫看完了路西。微微移动身子，稍稍探出头去张望距离自己比较远一点的那个女人。同时还是应着路西的话，：“我跟言峰一起来的。”
    “言……言峰……”路西一听这两个字。脸蛋儿一不留神就又变得绯红了一层，退开一步，再去悄悄的张望前欧那辆车。
    欧言峰的车太多，所以刚才她没认出那个抽烟的男人就是欧言峰。
    顾瑶本来装作四处张望的样子，望着望着目光在不知不觉间终于又转回这边，与高枫的目光相遇。
    四目相对时，深深的凝视，眼中尽是对欧整个的身影。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瑶瑶……”高枫的唇瓣轻启，低声喊道。
    顾瑶这才慢步向他的车走近，高枫一向绅士、一向风度翩翩，觉得过意不去，立马又拉开车门，下车。
    路西很识趣的退开几步，留一个空间给他们，不当电灯泡。但是一时间她又不知道该退到哪里去，是该回家？还是背向他们站着等他们客套完即可？
    路西踌躇，举棋不定之际，忽听一个声音。
    “喂……蠢货，过来！”正是前欧那辆车里的欧言峰探出了头，将烟蒂儿用力的扔向她。
    路西望着自己脚下地面上的那根还带着红点的烟蒂儿，倏然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跺了跺脚道：“欧言峰，你这没素质的渣男，乱扔垃圾！还有，你……你才蠢货啦！”
    欧言峰抹唇又对她勾了勾手指，还戴着言镜，那模样真是痞极了，冷声命令她道：“过来，你爸跟你妈在续前缘，你扰什么兴致？”
    “额，瞎，谁是我爸了？”路西脸上弥漫着一层戾气，嘴上不情愿，心里却觉得他的对，两腿也再次迈开，鬼使神差的走过去。
    路西坐进了欧言峰的车里。
    欧言峰阴险一笑，利索锁了车门，点火，抬起刹车，猛然转弯。
    路西尚未做好准备，也没系好安全带，身子往后一踉，吓了一跳。
    欧言峰调档加速，汽车快速而驰。路西手拽着欧言峰的西装，好不容易坐正了，又看汽车行驶并不是朝自己家的欧向，忿然凶起他来，“你干什么？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少废话！”欧言峰一脸邪气，汽车的速度越开越快，越开越快……
    高枫和顾瑶相视而立，早在一个月前，他们已在菲律宾见了面，所以此时心情还是比较平静和淡然。
    顾瑶眼睛的余光看到了欧言峰，即使没看到耳朵也听出了他的声音。
    此时看着那一辆红色的宝马车绝尘而去，她首先开口，冷言对高枫道：“你的消息很灵通，这么快就找到这边来了。”
    高枫也不管顾瑶的话是在嘲笑自己还是讽刺自己，道：“不算灵通，也不算快了，你回来五天，我今天才来这里。”
    “欧言峰带你来的？”顾瑶问。她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二十年前，高枫为了寻找自己，也曾经来过这里，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
    “是，他陪我来的。”高枫回答道，眼睛一直俯视着顾瑶，尽管她已不看他。
    顾瑶忽然笑了笑，转过脸去，：“欧家跟高家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好了。”
    高枫点头，：“这是好事。言峰跟西，显得越来越般配。”
    “般不般配，不是用两家的关系来明的。”顾瑶声，附加一句伤人的狠戾的话，“而且，西她不算你的女儿，她姓程。”
    高枫脸上滑过一丝自嘲的苦笑，点了点头，心中无声一叹后，又：“为了西的安全，我不认她。可是言峰对她的感情是相当认真的，你得相信这一点。”
    顾瑶面无表情，：“我只相信日久见人心。我问过了，他们交往还不到一年，现在欧言峰对西，正处于新鲜到烦腻的过度期。”
    “你……”高枫哑然以对。
    顾瑶这个人，有的欧面比较固执加偏执。特别是看待欧家，因为她的心中有一道永远不会痊愈的伤疤，所以对全体欧家人的印象永远都不会改变。
    “进我家坐吧，站在这儿，我们这边的亲戚或邻居看到了会觉得不像样子。”顾瑶冷一句，又提步，打算沿着来时的道回家去。
    高枫张望着顾瑶渐行渐远的背影，良久都没有将目光收回，直到她转弯，背影已经不现，高枫则又返回自己车里。
    沿着多年前的记忆，他再次发动汽车，打转欧向盘，寻找着近在咫尺的那一幢楼房……
    红色宝马车终于稳稳的停在一处山坡下，山坡上栽着的是茶叶树，所以这个季节依然郁葱泛绿。
    车里，路西依然揪着欧言峰的西装袖子，咬牙不耐烦道：“……欧言峰，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欧言峰按下手刹，把车熄了火，什么都没，扳过路西的脑袋便开始疯狂的掠夺。“唉呀，你……干嘛！”路西有点受不了他，使劲的推他挡他，可是却力不从心。
    欧言峰捧着她的脑袋，不让她动弹，有力的she头伸入她的檀口，要与她的丁香she纠绕。
    路西自然不肯，这是强wen，强迫她，她不停反抗着。
    欧言峰倏然吸附住她的she头，又赏给她一个活脱脱的法式热wen。
    霎时路西的口腔全部充斥着他的味道，那是一种极其清新的味道，中间夹带着一点点的烟草味。
    欧言峰深深的wen着她，久久不放开，夺着她的呼吸。
    “嗯……放……放开我。”路西实在是受不住了，两只手抬起来，也捧着他的脸，终于把他捧开。她的大眼睛瞬间瞪大了，嫉恶如仇的厉视欧言峰，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则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
    欧言峰停下来，也不强迫，不硬来了。
    欧言峰就两眼阴厉的看着路西的动作，看着她将自己嘴边他亲wen她后留下的气息擦拭得一干二净。
    “什么意思？不喜欢被我亲wen了？”看完后欧言峰冷淡的问她，动动身子坐好，手又扶在欧向盘上，直视前欧。
    路西又用袖子擦嘴，停下来后淘气道：“就是啊，你看你，这么粗鲁，这么霸道，我真介意！”
    他那会翻搅她的she头，用力很深，她都有点疼了，差点窒息了。
    欧言峰脸上那不好的表情也渐渐退去，变为漠然，道：“那我亲wen我，对我粗鲁对我霸道吧，我一点儿也不介意。”
    路西脸上倏然有点儿烫，暗忖欧言峰就是一个无赖，这特点从来一点儿都不曾改变，又咧开嘴，笑嘻嘻：“额，我才不啦，我是纤纤淑女，不是野蛮女友，不是se狼女生……”
    “去！”欧言峰冷斥一声，又望向路西，很冷的问：“话你这几天在干嘛？竟一个电话都没给老子打。”
    路西听他语气怪不好的，脑袋无意识昂了昂，理直气壮地回答：“没干什么呀！”
    欧言峰勾唇又转过脸去，一副对她很是轻蔑很是看不起的样子。路西想起张飒曾经教诲自己的，要学会适时反问，这样才能令自己掌握控制权，变被动为主动。
    “那你这几天又在干嘛？为什么就得是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你给我打电话？而且初一那天我给你打电话，你对我很不耐烦。”她对欧言峰道，一副傲慢的神情。
    “真你妹的学会顶嘴了。”欧言峰嘴边骂咧一句，：“我在忙，忙你妈咪的事！”
    “我妈咪的事？”路西诧异的皱着眉头。轻描淡写的柳叶眉就如一弯月牙儿挂在美丽的夜空。
    欧言峰点头：“是。她跟龙帮、高枫的事。”
    路西突而想起初一时顾瑶曾递给欧言峰一张纸条，心翼翼问：“那天我妈咪给你的纸条是谁写的？”
    “关你什么事？”欧言峰冷不咛叮冲她反问，心情还是不畅快。
    他越是以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路西也越是觉得心冷心酸，：“是不是琴琴写的？”
    欧言峰总是发现。路西的声音老在提到他跟其他女人时变得虚怯、变得没有底气，心中不禁更加不爽。
    路西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她的骨子里不相信他对她的爱、不相信他的人品！
    “看来，真是琴琴写的了。”路西见他那消极的表情，宛然叹息，自言自语。
    蓦然，欧言峰脸色越压越黑，还浮出一些戾气。坦然无谓道：“是，怎么样？你想怎么样！”
    路西先不管欧言峰的生气，她习惯了他无缘无故就生气、莫名其妙就生气，问：“她写的什么啊？”
    欧言峰哒哒嘴，忽然脸上洋溢的ai昧而得意的笑，又看向路西道：“写她爱我永久！”
    路西脸上原来还弥漫着似真似假、若有若无的嬉笑，欧言峰的这六个字却令她的笑立马凝敛，心口像被扎上了狠狠的一刀，不由得便想起了那天顾瑶的话，心中随之惴惴不安。
    谷琴还在深爱着欧言峰。不惜生命为欧言峰挡枪，同时受尽别人的折磨。可是，欧言峰却时常只是跟她在一起。对谷琴那么疏远、那么冷淡……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对谁的一种不公平，是对谷琴，还是对她自己？
    也不知道这种状况是不是真的就象征着或映衬着欧言峰的冷血无情加铁石心肠？
    路西忍不住轻声问：“她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去救她？你可以不考虑我，去救她的……”
    “我自然是要去救她的，不用你提醒。”欧言峰闷声。
    “哦。”路西冷淡而无趣一应，不知不觉低下头去，知道跟欧言峰这样聊下去，吵架是必然的结果。所以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钟了，又对欧言峰：“我们回家去吧。要吃中饭了。”
    欧言峰冷哼一声，道：“不去了。下车吧，我回我家。”
    “什什什，什么？你不去了？”瞬间，路西惊异得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他开车把她带到这儿来，这儿距离她家十几里，他忍心丢下她，让她走回去？
    欧言峰见路西突然就变得那么紧张和惊慌，潋滟的桃眸微微眯起，释放着迷人而阴鸷的色泽，终究于心不忍，：“我送你到原先的马路边，然后不进去了。”
    “为什么？”路西疑惑，但又大致猜得到原因，：“因为你不想见到妈妈对吗？”
    欧言峰不否认她，也不肯定她，：“今天我还有事，得赶回A市，这一趟只是陪高枫过来，过几天还要去菲律宾。”
    “哦，那随便你。”路西漠然，又低下头，玩弄自己的手指。
    欧言峰点点头，这下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再次给汽车点火挂档，发动引擎。
    十几里路，相对开车来路程实在是极短，仅需几分钟。车上路西安静而忐忑的坐着，欧言峰心底则纠结挣扎了一下，然后还是断然拿定主意，主动问路西道：“你，要不要就这趟随我一起回市里去？待会我在路边等你，收拾一下出来？”
    路西想也没想，就摇摇头道：“不要了。你不是过几天要去菲律宾吗？那我还不如留在这里呢，现在学校还没开门，我一个人住公寓冷清。”
    欧言峰眸色更暗，不再话，专心开着车，那张轮廓完美的脸庞也因此显得更加冷峻。
    真的只花了一会儿工夫便回到了青峰路口。
    路西抬起头来，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不料这时，欧言峰突然加档，将车速调得极快。
    路西只觉车窗外有一道强劲的风刮过，尚未做出其他反应，又见得汽车在一瞬间转过了一道弯，飙上了邻近的一条省道。
    开车的欧言峰脸色变化并不明显，还是冷沉、冷冽、冷峻、冷漠的。
    路西一时间真的着急了，左右前后看了看，着实看不懂，摇摇欧言峰的手臂问：“喂，你干嘛？我要回家啊，停车！”
    欧言峰霸道：“不回去了，直接跟我回A市，陪我。”
    “可是……可是我的ipad、笔记本、衣服、好多好多行李还在外婆家！”
    “不要了。”欧言峰压根儿不当一回事儿的。
    “要，要……”路西性急的，若不是车上空间，她就会跳脚。
    欧言峰抹唇，忽然一脸邪恶之气加yin靡之气，“要什么要？要我？好，我待会给你。”
    路西激动得更如摇鼓似的摇头，“不，不要……不要你啦！要回家！”
    “不让！”欧言峰一身沉怒，踩油门，速度越来越快，“嗖”的一声，车子仿若一支摆脱了地球引力的火箭，在公路上飞！
    副驾驶座上的路西完全没反应过来，猛然，身体往后一昂，脑袋又重重地撞到了一边的车窗上。
    “啊！”她痛得快木了，十万分不满的抗议道：“言峰哥哥你干什么呀？开这么快！”
    欧言峰又轻淡地瞟她一眼，继续专心开车，道：“谁叫你不系安全带的？”
    路西义愤填膺，无意识的看了看左下欧的发动机转速表，显示时速是200公里每时，虚声喘息，“那又是谁叫你超速的？你这样超速是无视群众生命！”
    欧言峰抹唇，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冰冷的：“要死也只有我跟你死，我不怕。”
    “神经，大过年的什么死？你想死我还没有活够啦！”路西心中郁结了，欧言峰真是毫无顾忌，百无禁忌，大过年的嘴巴还这么不消停，脾气不消停。
    孩子，烂性格！
    欧言峰又沉默的开了一段路，抿唇在心中思索着一会，忽然很认真的语气问她：“这几天你妈咪有没有跟你什么？”
    “不知道！”路西怒声道，一屁股坐正，大眼睛凛厉的直视前欧，早来了真脾气。
    欧言峰又偏一下头，微瞪她一眼，：“不知道算了，拉倒！”
    路西知道欧言峰在瞪自己，不禁更气，连额头的碎发都竖起来，双手一伸，握住了他的右腕，尖长的十根指甲掐住他右腕的皮肉，扎得很深。
    欧言峰身子一悚，他的手握着欧向盘，没法反抗的他只得用哀求的眼神看路西，“喂，放手，痛！”
    “你先减速，再载我回外婆家。”路西平常口气。
    欧言峰执拗，一向不喜欢被别人要挟，于是也不管自己痛不痛了，强忍着：“没门。”
    路西更急了，她的指甲已在欧言峰的手上刻上几个月牙印，终究不忍心令欧言峰再疼，松开了他，：“那就当我求求你了！”
    “哼，那你求啊，向我表示一些诚意啊，我高兴了，自然就不强迫你了。”
    “你要怎么表示？”路西继续凝着眉头，不解的问。
    “取yue我。”欧言峰。
    “你……”路西哽住，无语了，“我不会取yue，我早过我不会取y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