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吊住他的胃口

    从孟雨第一眼看到碑帖起，他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碑帖。
    我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他如痴如醉的样子，心里想，此人要是不混仕途，单凭他的痴迷，不定会成大家。于是感叹着世间少了一家艺术，多了一位官吏。
    其实历史上但凡做官的人，多少都有雅量，艺术也是由他们传承下来，成了阳春白雪。至于乡间杂耍，民间技艺，最多也就是下里巴人的玩意。
    只是现在的干部，心思都不在雅上了。权钱的力量，比什么都来得诱惑。人间美色、酒池肉林，粉碎了多少吟风弄月；尔虞我诈、欺上瞒下，又造就了多少仕途风流。谁还会有心情去取一个“雅”字？
    不过有人了，大俗就是大雅，反过来，大雅也就是大俗。殊不知大雅与大俗之间，终究隔着一座高山，而且高山仰止。
    大雅是一个人的精神修养，道德情操的最高体现。不但与生俱来，而且后天还得孜孜不倦的修炼。大俗就不同了，但凡吃饭打嗝，话放屁，都归于大俗一类了。
    大雅需要磨练，大俗信手拈来！
    大雅的人，首先是迷恋，比如像孟雨这样痴迷的人，眼珠子似乎都不会动了一样，盯着碑帖不断地抽着冷气。至于大俗，即如我一般，坐在一边看着别人痴迷，心里却在反复骂着SB。
    孟雨的神情让我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他的这种表现可以看出来，如果我此刻从他眼前拿走碑帖，他连死的心都有。
    我故意咳嗽了几声，却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于是我加大咳嗽的力度，希望能将他从碑帖上引过来。
    这几声终于让孟雨醒转了过来，他愣愣地看着我，失魂魄的样子。
    我微笑着：“孟秘书长，我看你是专家，不如请你深入鉴赏鉴赏。”
    孟雨的眉头一跳，问我：“你的意思是先放在我这里？”
    “当然１我轻松地：“我对这东西不熟，放在手里也没意义。这就好比宝刀配英雄一样，你是英雄，当然放在你这里更有价值。”
    孟雨的嘴唇抖了几下，想话却没发出声。
    我掐住时机告辞：“孟秘书长，我得先回衡岳市去了。等我有空，再来叨扰您。”
    孟雨惊讶地：“你的事都办好了？急着要回去？”
    我苦笑：“反正也办不了了，孟秘书长手里没钱，我总不能逼着你吧？再，我们衡岳市的工业园区，是中部省挂名的园区，我相信你们省领导不会不考虑我们。”
    孟雨就笑，手指敲着办公桌面：“陈风，你还真是个人精。这样吧，你先不忙着回衡岳市，我去帮你想想办法，搞成了，你也别谢我。没办好，你也不要怪我。”
    我陪着笑脸：“岂敢岂敢！领导你这是照顾我。不管有不有希望，我都得感谢你。”
    孟雨启颜一笑：“你先等着，我出去一下就回。”
    他心翼翼地将布包包好，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抽屉塞了进去。
    孟雨出去肯定与我的事有关。我放心大胆地打量着他的办公室。毕竟是省领导的办公室，比我在衡岳市信访局的办公室要大上两倍还不止。单就一张办公桌，就比我的要气派万分。
    屋里栽着几株绿植，生机盎然。有一株仙人掌，叶片肥硕，叶片上白色的细针，坚硬而顽强。
    我不明白他的办公室里为何要摆上这么一株东西，直到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幅字，写着“虚怀若谷”才明白过来。孟雨是个有着很强自我保护意识的人，一幅字向别人诉心怀宽广，一株仙人掌，却完全出卖了他自己。
    我正在为猜透孟雨的人生而沾沾自喜，老毕却突然推门进来，一眼看到我，大吃一惊：“你还没走？”
    我淡淡一笑：“我为什么要走？孟秘书长请我少坐片刻，他去去就来的。”
    老毕一愣，随即手在大腿上一拍：“哎呀，陈风，你的事成了。”
    我当然知道事成了，我早就从孟雨的眼神里看到了希望。一本碑帖，让孟雨入我的瓠中。
    老毕还没坐稳，孟雨就急匆匆推门进来。
    他看也没看老毕，直接对我：“你的项目报告呢？”
    我确实准备了项目报告，但我没拿出来，而是去看老毕。
    老毕楞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赶紧从包里翻出我的项目报告，双手递给孟雨：“秘书长，我看了，项目还是比较合理的。”
    孟雨鼻子里哼了一下，拿过报告匆匆浏览了一遍，压在手里：“过两天有个常委会，你们的项目，我准备在常委会上。”
    我心里本来就很笃实，现在听他这么一，心又悬了起来。
    省委常委会不可能专门就我的项目报告开会，最多就是孟雨在会上过一遍，至于能不能成，把握不是很大。
    我又不能让孟雨给我立保证，人家愿意在常委会上过一遍，已经给了天大的面子了。像我这样的项目报告，在省里也就是鸡皮蒜毛的事。
    我决定告辞，等着信天由命。
    老毕还有事要汇报，我是一个外人，也不适合听人家的工作汇报。因此我告辞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挽留我。
    从省政府大院门口一出来，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出来快一个星期了，我得给市长汇报一下工作进展情况。
    市长听省委常委会上要过我们的项目报告，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陈风，你必须给我顶住。现在是关键时候，出不得半点差错。”
    我惶恐地：“市长，我怕顶不住啊１
    市长就在电话里笑，笑过之后：“你子要是没顶死，最好不要回来，就死在省里算了。你也别想打我工业园区的主意，老子换人！”
    我陪着笑：“市长，我决定鞠躬尽瘁１
    “嗯。”市长沉吟一下：“后面一句话就不要了。”
    我刚好挂电话，市长又：“你现在还需要什么人不？配合你工作。”
    我摇着头：“暂时不需要。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要是弄不好，竹篮打水呢。”
    市长大笑道：“既然还没一撇，我们就先给他写一撇。”
    “写一撇？”我犹疑地问，不知道市长是什么意思。
    “我们先造势。”市长严肃地：“势造起来了，不怕领导不考虑。”
    “可是怎么造呢？”我还在犹豫。其实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市长的意思，他是想要演一出“逼宫”的戏。
    “你安心在省里等着。我这边派个记者去省里找你。我们衡岳日报的头版头条，先把势造出来。”市长安排着我：“我会派个让你有面子的记者去。”
    市长终于挂了电话，我却越发的不安起来。
    市长要演的“逼宫”戏，万一演砸了，首先就得我下地狱。
    在省政府大门口等了半天不见老毕出来，我又不好打电话给他。干脆给他发了个信息：“毕处，等你电话。”
    信息发出去不到三分钟，老毕的电话就进来了，劈头盖脸问我：“陈风，你耍了什么手段？让秘书长训了我一顿。”
    我忙着辩解：“我什么也没，什么也没做呀。”
    “鬼晓得你。”老毕骂骂咧咧：“你狗日的，让我挨了骂，看你怎么补偿我。”
    老毕粗口，就是没把我当外人看。因此我笑嘻嘻地：“毕处，从现在开始，你的茶我包了，而且保你全部是极品茶，怎么样？”
    老毕笑道：“这还差不多。”话音未，又赶紧问我：“你现在在哪？扔下我不管了？”
    我告诉他我就在大门口，等着他。
    挂了老毕的电话不到五分钟，就看到老毕摇摇摆摆从省政府大门口出来，东张西望的四处看。
    我摁了一下喇叭，他朝我这边看过来，我从车窗里伸出手去，向他的方向招了招。他显然看到了，步子加快了很多，不一会就气喘吁吁地爬上我的车，瞪着我：“怎么不等我？”
    我笑着：“毕处，我敢不等你吗？你看我都没敢走远，一直在眼巴巴地等着你呢。”
    老毕就笑，肥硕的身材压得我的车座椅吱呀作响。
    “去哪？”我问。
    “现在交给你了。”老毕舒服地闭上眼睛：“你想去哪就去哪。”
    我迟疑了一下，想起老毕的第一大爱好，于是：“不如我们去洗个桑拿？”
    老毕先是拒绝，这个时候洗桑拿，影响不好。
    我明白他的鬼胎，告诉他：“放心，我们去一个很少人知道的地方。绝对包你满意。”
    老毕就眉开眼笑：“随便你啦，反正也没多少事了。你来省城一趟也不容易，不如我请你吧。”
    老毕的话是言不由衷的语言，他口口声声请我洗澡，如果真让他请，他能掏得起浴资？
    我不想多，带着他往邓涵原告诉我的地方走。
    邓涵原为了显示他在省城混得好，曾经把省城里吃的喝的玩的乐的，一古脑告诉过我。他的很多地方我从来没去过，但毕竟在这里读了四年的大学，只要他出地名，我就能找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