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他已经爱上了别人

    郝强头上罩着全国优秀民警的光环，每一次的调查对他都不了了之。
    他继续在苏西镇做他的派出所长，想再往前走一步，却没有人给他机会。上次的调查最后还是有惊无险，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老残之死与他有瓜葛。
    我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郝强直接问我有什么安排。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我的意外，我每次找他，都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找。我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打电话，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找我。
    我将罗大彪的身份证号码报给他，让他通过公安内部资料，查查这个人的底细。
    挂了电话不到二十分钟，郝强的电话过来，告诉我此人是个有前科的人，十五岁因为盗窃被少管，出来不到一年，又因为打架斗殴进去。再出来两年，又因为敲诈勒索判了三年。去年刚放出来，出来不到半个月，又因为无证驾驶致人重伤劳教了半年。
    我特别问了问，罗大彪的车祸是不是徐孟达的案子。
    郝强恍然大悟地想起来：“是啊，确实是徐孟达。”
    徐孟达他认识，苏西镇搬迁的时候，我将徐孟达介绍给了苏西镇的所有干部。
    “这里面是不是有点蹊跷？”我问郝强。
    “难！”郝强沉吟了一下：“交通的案子我们不管，再也不是在我辖区。不过，我有个同学在市交警队事故科，我可以找他问问。”
    我了一声好，挂了电话。
    车进我家的区，我很自然地抬头去看我家的窗户，看到有灯光，又转头去看姨家，却是黑乎乎的一片，我的心顿时一沉。
    姨曾经跟我过，她家的灯永远都会为我亮着，只要我没回家，她家就不会关灯。我回家往阳台上一站，姨便会看到我，她就会关了灯。
    现在我没回家，她家的灯却关了，我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祥。
    停好车我没回家，直接去了姨的家。
    姨家门口很安静，我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屋里半点动静也没有。于是摸出电话，按了姨的号码打过去，提示我关机。
    她去了哪？我心里一阵焦躁。
    姨的世界里，只有我们家是她的亲人，她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亲戚。就是我姨父家的亲戚，姨并不上心。平常很少走动，几乎没有来往。
    除了我家，姨没地方可去。
    我的心情越发焦躁，站在姨的家门口，我给黄微微打电话。
    黄微微几天没看到姨了，平常她们在区的院子里经常遇到，每次都会聊几句闲话。我娘隔三差五也会叫姨回家来坐坐几句话。
    “失踪了么？”我没好气地问。
    “不可能吧？姨那么大的一个人，何况还带着孩子，怎么会失踪呢？是不是去姨父工地了？”黄微微提醒我。
    “去工地也不至于关机吧？”我疑惑地。
    “也许手机没电了呢？”黄微微安慰着我：“老公，放心，没事的。姨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啊，她能出什么事呢？回家来吧。”
    我一言不发挂了电话，没有姨的消息，我能安心回家吗？
    姨从与我一起长大，尽管在伦理上她是我的长辈，她也长期以长辈在我面前自居，这让我在很多时间特别反感，但我只要看不到她，我的心就空的，像丢了魂一般的难受。
    从楼上下去，看到姨的车也不在，我越发的紧张起来。想了想，还是给姨父张老板打去电话。
    姨父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老板，原来从部队带回来的军人气质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典型的生意人面孔。
    张营长变成了张老板，是社会的必然变化。他过去的战友逐渐转业回来，各级干部都有，现在的他，早已今非昔比，手边的资源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有日去过他公司，姨父居然连跟我话的时间都没有。他安排米陪我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又一个电话将米叫走了，是有公务接待，让我一个人寡淡地吃了一个午餐。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去过姨父的公司。但我从米离开我去赴他的约的眼神里看到，米是恋恋不舍，而且好像有满肚子的话要。
    姨父的电话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就在我要挂掉的时候，话筒里传出米的声音：“是陈风哥吧？”
    我楞了一下，电话是米接的让我很意外。现在的这个时间，米不应该跟姨父在一起！
    “米呀？”我问了一句：“我姨父呢？”
    “他醉了。”
    “醉了？”我追问一句：“你们在哪？”
    米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不想，我干脆直接问她：“我姨呢？你看到我姨没有？”
    米沉默了一会：“我也没见着。不过，陈风哥……。”她欲言又止。
    我急不可耐地吼：“有什么话就快，吞吞吐吐的干嘛？”
    米哭着嗓子轻声：“你姨跟你姨父吵架了，吵得很厉害，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怎么吵架了？”我迷惑地问。
    在我的印象里，姨父是不敢跟姨吵架的。过去的姨父在我姨面前大气也不敢出，尽管他是个英武逼人的男人，但只要一眼瞄到我姨的脸色，他就会像窝瓜一样无精打采。
    “听是你姨把一千万弄没了。现在公司急需一笔大钱，没这笔钱，公司可能会倒闭。”米声地：“一千万也不是数字，也不知道你姨是怎么弄的，一分钱都没有了。”
    我胸口像是撞了一块大石，差点一口气憋了过去。
    米陪着醉酒的姨父！我的心跳了几下，随即摇摇头，想道，他们应该不可能！
    但现在的社会，几乎已经没有不可能的事了。只要口袋里有钱，捉只鬼来推磨几乎不是梦想。
    “我知道了。”我，挂了电话，朝天吼了一声：“钱有余，我日你祖宗！”
    姨的公司没了我不急，姨不见了，犹如剜了我的心一样的痛。
    我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走，从区里跌跌撞撞出来，一屁股跌坐在区门口的石墩上，再也没力气挪动半步。
    姨能去哪呢？我苦思冥想，想得脑壳发痛，没想出一个地方来。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姨时候生气时，总会跑到河边去默默的坐。
    姨的这个性格曾经让我娘着急不已。我娘怕我姨想不通去跳河，因此每次姨去河边静坐，我都会悄悄的尾随着她。姨每次都会装作没看见，总会在消气后把我从隐藏出拎出来，拍打着我的屁股笑着骂我。
    我的心一动，撒腿就往河边跑。
    姨常去的地方我太清楚了。那是一块很少有人涉足的地方，掩映在一片垂柳中。柳树下有一张石凳，因为时代久远了，隐隐的能听到历史的声音。
    这块地在香江河边的一座老书院下面，每到春季涨水时，大水都会将这块地淹没。
    我到河边的时候，看到有不少的人在河堤上散步。有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在河边打着太极拳。要是换了过去，我一定会站在一边看他打完才走。但今天，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只是扫了他一眼后，就沿着一条鹅卵石路下了河堤。
    时令已到盛夏，所有的生命都开始鲜活起来。即便在夜色里，生命的力量也不曾有半点懈怠，反而愈发的蓬勃。
    我看到石凳上隐隐约约坐了一个人，我心跳得几乎要从口腔里蹦出来。几步赶过去，一眼看到神情寞的姨，我几乎要哭出来。
    姨惊异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问：“风，你怎么来了？”
    我哽咽着嗓子：“你家的灯没亮，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姨凄然地一笑，示意我坐下来。
    靠着姨坐下，我顿觉满心欢喜，心里开始宁静。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她问我，似笑非笑。
    我拿起她有些凉意的手握在手心：“因为只有这个地方，才是能让你安静的地方。”
    姨又笑了一下，指着波光潋滟的河面：“我在想，我究竟从哪里来，又要回哪里去。”
    我心里一紧，这么有哲理的想法，我姨可是从来不会去花脑筋想的。现在她突然想起这样的问题，我不能不讶异。
    “风，你，姨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你是我外婆生的嘛。”我认真地。
    姨摇了摇头：“风，你以为姨还是三五几岁的孩子吗？我告诉你吧，我从懂事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不是你外婆生的女儿。”
    “可是姨，我娘，你就是我外婆生的。”
    姨淡淡地笑了笑：“你娘啊，我还不清楚她。她名义上是我姐，实际上她在我面前就充当了一个娘。”
    我故意轻松地嘻嘻一笑：“要么，你干脆也叫娘算了。”
    “哪怎么行？”姨笑着打了我一下：“大我还是有底的，可不敢乱来。”
    我伸手去搂姨的肩膀，她任我搂着，一动不动。
    我：“姨，我们回去吧？”
    她摇了摇头：“去哪？我已经没家了。”
    “乱！”我打断她的话：“你的家不好好的么？我还等着每天回家的灯光呢。”
    姨沉吟了一下，叹口气：“风，哪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现在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我冒出来一句话：“是不是一千万的事？”
    姨又摇了摇头：“不关钱的事。你姨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把钱当钱看。只是我过去的家，我不想再踏进去半步了。因为我恶心１
    我吃了一惊问：“究竟怎么啦？”
    姨站起身来，折下一根柳枝在手指上绕了几绕：“因为，他已经爱上了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