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们分手吧

    我的脑子一下失了灵，第一反应不是震怒而是大笑：“哈哈哈，姐夫，你这次也挑拨得太不高明了！”
    可陆重七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无声地笑着。
    所有的怀疑在这种目光下迅速土崩瓦解，他不像在开玩笑。联想邱沉刚才的异常，我腿脚一软摔坐在地上。
    陆重七赤脚窜出帐篷想把我扶起来，被我甩开了。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很远想去找邱沉，可看到那么多山丘似的帐篷，我又走回了陆重七的帐篷边：“杨振睡哪个帐篷？”
    陆重七凝眸望着我，良久，才遥遥一指：“中间天蓝色那顶。”
    我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拍了很久的帐篷门才有人迷迷糊糊地探出头来，杨振揉着惺忪睡眼问我：“怎么了？”
    “帮我叫一下邱沉，我有话问他。”
    他疑惑道：“叔不在我这儿。”
    我以为邱沉不想见我，挤开杨振探头一看，邱沉真不在。我讪讪地跟他道了歉，心乱如麻且毫无章法地开始到处乱找。
    半时后，远处忽明忽暗的火星引起了我的注意。这里离留宿地有五六百米远，我走到五米开外才发现邱沉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这么开阔的地带我都能嗅到空气里弥漫的烟味，可见他又在无节制地抽烟了。
    打火机响了下，然后香烟上的火星子迅速走了几厘米，他又在抽猛了。
    所有的勇气在这一刻打了退堂鼓，我定在原地看了很久都没敢上前，最后脱下鞋轻手轻脚地走回了帐篷……
    第二天我早早地爬起来，强迫自己忘掉昨晚的一切，帮着邱沉一起伺候那些人洗漱吃早饭。邱沉若无其事地冲每一个人笑，整张脸都因此阳光了几分，我看得痴迷，直到有人在我身后清咳几声。
    回头看到我妈和后爸，我忙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我妈没理我，走过去跟邱沉了几句悄悄话。
    我刚走近几步，邱沉神色复杂地朝我看了过来，接着又向我妈点了一下头。我打了个激灵，怎么都不敢上前，我真的很怕邱沉脸上的寡淡。
    我妈转身去找后爸时，几米外的我赶忙快走几步追了上去：“妈，你刚才跟他什么了？”
    我妈摇摇头，看都不愿意看我：“好在他比你懂事。我听那个死没良心的出车祸了？怎么没撞死他！我跟老周马上就回去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她恶毒地诅咒着，恶毒的眼神跟我的记忆里交叠在一起，看得我哆嗦数下。这么多年，她还在恨。
    到底是我忘性不够大，心口还是揪疼起来，我妈的话再次提醒我邱沉真的准备跟我分手了。
    再转身，我已经咧好了笑容，邱沉看了我一眼，疏离地点点头继续忙活起他的事情。
    他在这些人里左右逢源，跟任何一个人打招呼的方式都像熟络的老朋友，但同时他的语气神态一点儿都不让人反感，根本让人察觉不到他在装。这跟他从就出来跑应酬有关，要不是我坚持跟过来，永远都不会看到他还有这一面。
    动身回去时，杨振突然跑到我跟前笑呵呵地道：“郑可遇，你跟我坐一车吧。叔待会儿有事情要跟几位叔叔谈，我直接送你回去。”
    “谢谢你啊，不用，我就坐邱沉的车。”我无视杨振的焦急，抢在邱沉车子启动前钻进了后座。因为副驾驶坐着一位阿姨年纪的女人，是昨晚嚼邱沉舌根的女人之一。
    邱沉皱眉看后视镜：“不是让杨振载你的吗？”
    我没理他，笑着跟他旁边的女人打招呼：“姐姐好，我能跟你们同车吗？杨振车里坐不下了。”
    我的情商好像一天之内变高了，不然怎么能违心地对着她笑。
    她微微侧头，没拿正眼看我：“沉的车，让他做主。”
    邱沉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可回头看我时却两眼生寒：“可遇，我跟顾姐有事要谈，杨振会给你安排好位置的。”
    我把笑容咧得更大了，满眼祈求地望着他。他明明在笑，眼神却一点点冷下来，好像在：别不懂事！
    我怕逼急了反而起到反效果，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车。杨振把我拽上车后才后怕地松了一口气，我无奈地笑笑：“至于这么紧张吗？不就是没上你的车，你好像很怕邱沉？”
    车上只有我们俩，他心惊胆战地瞄我：“能不怕吗？叔特地交代过让你坐我的车，他生起气来可不是盖的。你不知道，时候我亲眼看过他打架，硬生生把人的腿给打骨折了。可能是那次下的心理阴影，叔一凶我，我就觉得他想打断我的腿。”
    杨振有点话痨，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了很多邱沉时候的事。
    半道上邱沉给杨振打了个电话，我抢过来想跟他几句时，一连“喂”了几声都没人应答。就在我准备挂断时，那头传来了顾姐的声音：“你倒是挺关心这个女友的嘛！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别忘了给我送份请帖。”
    我紧张地屏住了呼吸，邱沉可能不知道他的电话没挂好。杨振看我一直不还手机，疑惑地叫了我两声，我立马摇着头示意他噤声。
    邱沉回话了：“忘了谁都不能忘顾姐，时候最喜欢我爸带我去顾姐的公司做审核，因为你总给我买好吃的。”
    顾姐笑了：“可不是，你那么丁点儿个子就跟着出来跑，我看着心疼啊，你也就比我儿子大几岁嘛。”
    “呵呵，我一直都很感激顾姐你对我的照顾，到哪儿去出差都想着要给你带礼物。前几天刚有人送了我几盒很好的燕窝，回头我给你送去，我一个大男人实在吃不上。”
    顾姐听到这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沉啊，我就实话告诉你吧，这回真不是姐不帮你，你也知道你们家这回捅的篓子多大。前天夜里你姐夫把我们都请去吃了顿饭，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想收购你们家的厂子。你也知道他们家搞运输搞原材各个方面都有涉及，我跟他们家合作那么多年了，要是能找到替换厂家早就换了是吧？而且……这次事情死了人的，我买下你们家厂子做什么呢，我也没能力搞定这些问题呀。你就是再便宜我两千万，我也不敢买啊。”
    我想起陆重七的他是商人那句话，顾姐也是商人，他们的利益似乎永远凌驾于感情之上。
    邱沉很轻松地笑了：“顾姐你别那么紧张，我就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随便问了问。”
    后面没了声音，我慌张地挂了电话。他们家的厂子，现在连便宜卖都卖不出去了吗？
    我到家时邱沉还没回来，看到精心布置好的餐桌，我心里涩涩的。十点钟时我打起精神买了菜回来做饭，但邱沉迟迟没回来。
    我没打电话给他，痴痴地守在桌边。随着太阳西下，我的心跟着菜一起慢慢变凉了。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邱沉才疲惫不堪地回来。他看到我后扫了两眼桌上的饭菜，然后愣了好几秒。
    接下来他做了个刺痛我眼睛的举动，他居然笑了，笑得跟面对那些老板时一样，相当标准：“在等我吗？怎么不自己先吃？”
    心口痛得喘不上气，我不敢再看他，垂眼盯着桌布缓了十几秒：“我不怎么饿，想等你一起吃的。”
    “好，那就一起吃。”他坐下来，端起早就凉透的饭立马吃了一口。我抖着手拿起筷子，跟着吃起来。有的菜明明已经有嗖味了，邱沉却跟没感觉似的大口大口往嘴里塞，边吃边夸我厨艺好，反反复复夸了有十几遍。
    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也听不下去，抢下他的筷子就冲进了厨房。
    “真的很好吃。昨天累坏了吧？你去洗澡休息，我来收拾就好。”他脸上还挂着笑，不知疲惫地开始洗洗刷刷。
    “邱沉，你们家的问题解决了吗？”我硬着头皮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试图挽留。
    邱沉继续笑着，笑容就跟缝在他脸上似的：“嗯，差不多都解决了。他们有很多是看着我长大的，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
    得这么轻松，要不是我跟着去了，可能真的会被他骗到！
    我再也受不了他拿应酬人的态度面对我，猛地抬头盯住了他的侧脸。我想起去徒步之前我们的赌约，心里抱着一线希望直勾勾地看着，一遍遍在心底祈祷着他快点分心看我。
    几分钟后，他好像实在装不下去了，终于转过头来，只是神态和动作都十分僵硬：“可遇，你不累吗？”
    他问我装得累不累，这是我下意识里就能听懂的。
    “我不累，有你在身边我觉得可幸福了！看，你被我看分心了，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吧？我们生个孩子吧。”
    邱沉艰难地摇了头：“可遇，姐夫是不是已经跟你了？也好，免得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停住，我赶紧连连摇头，在心里不住地请求：求求你，别出口。
    可他还是残忍地出了那句话：“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