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一章 龙腾万里（十六）

    胡稽静静地看着黑蛇，眼里既没有恨，也没有怨。
    只觉得茫然，甚至还有些同情。
    温茶的死，最伤心的莫过于黑蛇。
    他和她一起长大，跟她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在曙光照射而来的时刻，他却永远失去了她，这对他来，才是最大的惩罚。
    再多的成就，也无法弥补这样的沉痛。
    胡稽喉咙动了动，手掌抬了起来，在黑蛇发狂的前一秒，将他打晕过去。
    黑蛇从半空中坠下来，砸在深深地草地上，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胡稽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憔悴又苍白的脸，眼底带着些微的动容。
    他看过温茶写的游记，里面详细的过她和黑蛇待过的洞府。
    那时候他们都还，黑蛇化作原形缠在她手腕，她也不嫌弃他，两只隔着茫茫黑暗，叽叽喳喳着话。
    黑蛇询问她要宝贝，像个永远吃不饱的可怜。
    而她，是他父亲的义女，过着相对轻松的日子。
    游记中有不少关于黑蛇的描述，幼崽时期的他明显要可爱的多。
    他为了强大绞尽脑汁，狡猾又聪明。
    少年时期的他，就沉默了许多，比同龄妖怪更早熟，也更冷漠。
    他收起了幼崽时期的性子，身上初具了强者风范。
    温茶曾，她喜欢这个时候的黑蛇，因为他的颜值是最高的，但她更喜欢幼崽时期的他，有些幼稚，有些狡黠，更接近本真。
    到成年时候的黑蛇，便是最不讨喜的了。
    他既没有了幼崽时期的可爱，又没了少年时的惊艳，变得越发高冷起来。
    这个时期的他也更沉默，有时候她甚至会产生一种，他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错觉。
    然而这些变化带给了温茶不同的体验。
    在游记的最后，她曾，如果她最初遇到的是成年时期的黑蛇，那她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喜欢他，因为他太别扭了，别扭到让她想打人。
    她会让他吃许多苦头。
    不过在游记的夹缝处，却悄悄藏着一句——
    不管是哪个时刻，曾经还是过往，现在或是将来，我都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你。
    胡稽翻到那句话时，并没有惊讶。
    在他印象里，温茶就是那样的人。
    她总是嘴上挑剔，心里却宝贝的不行。
    她从来不会真正的讨厌他，因为他们早就视彼此为生命。
    ——
    胡稽把黑蛇带进了之前温茶住的洞府，将他安置下来。
    自己则到外面，对残魂严刑逼供。
    现在的胡稽，已今时不同往日，很快就把残魂收拾的服服帖帖。
    “我我！你别打了！”
    带胡稽停下手，残魂才慢慢把这些年黑蛇都在做什么的事了出来。
    “他已经炼制好一具躯壳，本来想把姑娘放进去，让她活命的，但姑娘的灵魂受了重创，早就不行了。”
    胡稽不敢去想温茶都经历了怎样的重创。
    这些年他一直在治理琅琊山，只知道温茶重伤，很有可能已经死去，却没想到她竟受了那么多的罪。
    “总之，她是为了那个臭子遭的罪，你要怪就去怪他。”
    胡稽没话，他心中当然愤恨，但他还不至于要恨死黑蛇。
    “之后呢？”
    “之后她差点魂飞魄散，臭子去凤族抢了梧桐玉印给她镇魂。”
    这个玉印他听过，是凤族至宝。
    胡稽张了张嘴，“梧桐玉印也不行？”
    “只镇压了百年。”残魂道:“这百年中，姑娘一直在沉睡，知道前几日灵魂即将溃散，才醒了过来。”
    胡稽已然不出话来了。
    “醒来之后，她什么也没，就拉着那臭子去了人间，让臭子误以为她能继续活。”
    实际上她活不了，带着他去人间转一圈，也只是想给他留个甜蜜的回忆。
    然而极度的幸福过后，是巨大的痛苦。
    黑蛇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胡稽无声的叹了口气，这样的打击，就是铁人也受不住啊。
    他这个姐姐，有时候还真是调皮。
    “现在他已经疯了，你最好把他看起来，不要让他祸害其他人了。”
    残魂对黑蛇无比迁怒，上回让他帮忙炼制躯壳，他根本就没答应，如何让它不生气？
    胡稽没理会残魂的话，撤了力量，随手修复了琅琊山的结界，旋即把残魂扔出了视线。
    “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喂！”残魂气的哇哇大叫，“你这个少年是怎么回事？本尊好歹还帮了你们这么多，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太没礼貌了！”
    胡稽就跟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等等！你给我等等！”残魂不停跳脚，“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毛躁，那个臭子还没把我怎么样，你倒是要把我扔了，我告诉你，你不让我进去，你可就别想知道怎么救你姐姐了。”
    什么？！
    胡稽停下脚步，猛然回过头，“你什么？！”
    残魂哼哼一声，“我可没什么？”
    “出来！”胡稽冲出结界，一把将残魂拖了进去，“不然我就杀了你！”
    “杀呗杀呗，”残魂有恃无恐道:“杀了本尊，你永远也别想让你姐姐回来。”
    “你！”胡稽握紧拳头，看着它得意洋洋的脸，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后松开了他，“！”
    “什么，”残魂飘到半空中，“这世上可没有嗟来之食，你想得到我的法子，就得付出代价。”
    “你想要什么，”胡稽直接道:“只要我有的东西，你都可以拿去。”
    “我可不要你这些身外之物，”残魂摇摇头，故弄玄虚道:“我要的是个更神秘的。”
    胡稽皱起眉头，“那是什么？”
    残魂在他周围逛了一圈，“你猜猜看，我最需要什么。”
    胡稽拧着眉毛盯住他，“你想修为和力量？”
    “非也非也，我既不要你们的修为，也不会让你们送命，那东西了简单的很。”
    刚开始神秘，现在又简单，胡稽眼睛动了一下，若有所思道:“这东西，我有吗？”
    残魂目光灼灼看了他片刻，“你会炼器吗？”
    胡稽摇摇头，“我会捕猎。”
    “那可不行，”残魂唉声叹气道:“我要的东西，只有炼器师才能做出来呢。”